紀聿禮愣了愣，眼睛中流露出不解，他似乎不明白宋懷川為什麼突然變了個态度，沉吟片刻，恍然大悟道：“啊，你們這些人好像對‘家’的定義比較特殊。”

他笑了笑，毫不在乎地聳了聳肩，罕見地沒有因為宋懷川的态度而生氣：“好吧，不是我家就不是吧。”

宋懷川沉默地看了他幾秒，臉側的骨骼微動，半晌轉身離開：“快點吃吧。”

宋懷川去衛生間把校服換下，換了身随意的黑T黑褲，走出衛生間時看見紀聿禮還在慢條斯理地咀嚼食物，就一個不大的漢堡和中份薯條，他竟然還沒吃完。

宋懷川歎了口氣，拿起鞋櫃上的鑰匙，轉頭對紀聿禮說了句：“我出門一趟。”

紀聿禮停止咀嚼，上半身身體微微後仰：“去哪？”

“買點東西。”

“什麼東西？”

“日用品。”宋懷川不耐煩道，拉開門，“吃完了把垃圾扔垃圾桶裡。”

“等一下。”紀聿禮忽然打斷他，踩上拖鞋，在宋懷川催促的眼神中緩步走到他面前，“我也去。”

宋懷川沒動，仍保持着握着門把手，一隻腳在門外的姿勢：“要買什麼？我幫你買。”

“不買什麼，我就想出去逛逛。”紀聿禮微擡下巴。

“身體都沒好，往外跑什麼。”宋懷川皺了皺眉，“就你這身體狀況，沒走幾步就要喘，到時候我還要停下來等你，浪費我時間。”

“我就要出去。”紀聿禮抓住宋懷川的衣角，仿佛一個要攔住父母上班的小孩，“大不了你背我啊。”

“我才不背。”

紀聿禮擡起手，徑直抓住宋懷川的肩膀，踮起腳尖整個人貼在他背上，一隻腿擡起來橫在宋懷川身側，像個扒上樹幹的樹懶。

“停停停。”宋懷川握住他的手腕，皺起眉，“說了不背，我又不是馬，你以為你很輕嗎？”

宋懷川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眼神怪異：“而且你打算穿這身衣服出門嗎？”

紀聿禮低頭看了下身上的女士睡裙：“我無所謂，你不介意就行。”

宋懷川無奈地擺了擺手：“去換一身。”

紀聿禮換上自己的襯衫長褲跟着宋懷川出門了。這老小區的感應樓燈不太靈敏，時常不亮，紀聿禮對黑暗很不敏感，不敢落腳時便抓上宋懷川的肩膀，宋懷川走在他前面，感覺到他的遲疑會微微放慢腳步。

紀聿禮在宋懷川後側方一米的距離慢吞吞地跟着，果然走了五六分鐘便有些吃不消。

在宋懷川那小小的房間裡行走倒沒什麼反應，但是走路走久了，身體還是不受控制地酸痛起來，腳底闆是麻的，每一下落地都會帶來微微刺痛，四肢也沉重而無力。

紀聿禮的腳步越來越慢，可能是嫌他磨叽，走在前面的宋懷川回頭瞥了他一眼，一言不發地走回來，抄起他的膝彎将他背起來。

紀聿禮逆來順受地靠到他肩上：“你不是堅決不背嗎？”

“等你走到天都亮了。”

紀聿禮嗤笑道：“你真的很喜歡打自己的臉。”

“閉嘴。”宋懷川頭也不回道。

走到超市後，宋懷川推來一輛購物車，把他放了進去。

紀聿禮抱着腿坐在購物車中，和一邊同樣坐在購物車裡的紮着小辮的泰迪遙遙相望，泰迪吐着舌頭哈氣，對他露出一個友善的微笑。

紀聿禮仰頭：“這是給狗坐的吧，你侮辱我？”

宋懷川瞥了眼那狗：“不具備獨立行動能力的人也能坐。”

紀聿禮隐隐覺得有些不對，但說不上來，很快被超市的環境所吸引。

這是他長這麼大第一次來超市，對這裡充滿了好奇和新鮮感，每次宋懷川在貨架前停步的時候都要伸手摸一摸，隻是在他把手插進大米裡的時候被宋懷川拍了一巴掌。

宋懷川停留比較多的是日用品區，比如餐具、毛巾、調料等等，熟練地比對過價格和質量後塞到紀聿禮懷裡。

經紀聿禮自己的挑挑揀揀後，宋懷川買了兩塊柔軟的浴巾和幾盒内褲，然後帶着紀聿禮來到折疊椅的區域。

看着宋懷川專注挑選折疊椅，紀聿禮問道：“你買這個幹什麼？”

“家裡隻有一把椅子，不方便。”宋懷川随口應道，忽然動作頓了頓，表情變得有些不自然，“不是給你買的，我怕以後有人來我家拜訪。”

“那你再買個墊子吧，你那個木頭椅子硬邦邦的，硌得我屁股疼。”紀聿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