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宋迎夏都是被領養的,你們不是親姐弟,對吧。”紀聿禮道。
宋懷川微怔,反應過來,猛地轉頭望向書桌——在整齊擺放的書本之間放着一個紅棕色的木盒,木盒被打開,兩本“領養證”擺在一旁。
宋懷川眉間染上怒意:“你翻我東西?”
紀聿禮不知從哪忽然抽出一把槍,咔哒上膛,抵在宋懷川喉結:“我隻是想找我的槍,沒想到發現了一個意外之喜。”
宋懷川被人用槍抵着也絲毫不見驚慌,隻是眼神愈發陰沉,像是暴風雨前的海面。
“我穿姐姐的睡裙好看嗎?是不是很像她?”紀聿禮自問自答,“唔,應該沒有她好看,我是個平胸,頭發還這麼短,難怪你不想和我做/愛,那我也沒辦法啊,總不能為了你去隆胸吧。”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宋懷川微微俯下身,喉結壓下槍管,冰冷的觸感卻令他内心大火燃燒,“紀聿禮,我不知道你腦子裡在想什麼,但是,不要侮辱她。”
宋懷川一字一頓,極其冰冷,也極其莊重,是紀聿禮從沒見過的模樣,看來宋懷川真的很愛宋迎夏,紀聿禮這樣的人說一點她的不好都不允許。
紀聿禮冷笑,機關槍似的說,那你在床上想着她和我□□是在侮辱誰?她還是我?你更喜歡和她做吧?你們做過幾次?都是在這張床上嗎?和她做也這麼用力嗎?她也會這麼疼嗎?
紀聿禮一句比一句過分的挑釁從一張一合的嘴裡吐出,每說一句宋懷川的臉就更黑一分,他卻似乎以此為樂,愉悅地欣賞着宋懷川被戳中心事的憤怒的臉。
“紀聿禮!”宋懷川打斷他,奪過他手裡的槍,扔到地上,手背青筋暴起,“你平時再怎麼口無遮攔都可以,但她不是你可以侮辱的,她是一個很好的姐姐,從小把我撫養長大,給我能力之内最好的,不像你,隻會給我帶來麻煩。”
紀聿禮的笑僵在原地,揚起的弧度緩緩回落,半晌開口道:“難怪你對她念念不忘。如果她沒死,那天晚上你不用委曲求全和我上床了。啊,也不一定委屈,畢竟你都把我認成她了,算圓了你一個夢嗎?”
宋懷川的一隻手高高揚起,因怒火而微微發顫,卻遲遲沒有落下。紀聿禮定定地盯着那隻手,那隻曾經給他擦拭身體、輕撫後背的手,如今因為他觸碰了他的逆鱗,便無情地收回了所有溫柔。
但或許,一開始他的溫柔就不是給他的。
紀聿禮擠出一個笑容,他自己也不知道這個笑容有多難看多勉強:“你要打我?”
宋懷川的手緊握成拳,垂落至身側。
“啪!”
紀聿禮重重地甩了他一巴掌,将宋懷川的臉打得頭微微側過去,白淨的臉上瞬間浮現起紅印。
紀聿禮冷冷地看了他一會,用力推開他,打開門跑了出去。
夏夜的冷風将他單薄的睡裙吹起,無視路人看着他的怪異視線,紀聿禮悶頭狂奔了好一會。
五分鐘?十分鐘?不知道跑了多久。昏黃的路燈被黑暗代替,紀聿禮撐着膝蓋大口喘氣,口袋裡的手機鈴聲響了至少五分鐘,紀聿禮拿出來,看到屏幕上宋懷川打來的語音通話,毫不猶豫地選擇挂斷,随即拉入黑名單。
世界終于安靜了。
他跑到了一個公園裡面,四周是随風簌簌的樹木,隻有一點微弱的地燈。
紀聿禮失魂落魄地走到健身器材區,坐在秋千上發着呆。兩腳輕輕一蹬,他的身體在風中前後搖晃。
紀聿禮拿出手機,到餘額裡看了眼,渾身上下總共隻剩了兩百多,連個像樣的酒店都住不起。
他該去哪呢。
一種劇烈的迷茫猛地漫上心髒,這樣的感覺和恒山集團剛剛破産那段時間一樣,不知道做什麼,不知道去哪,不知道未來怎麼辦,他在宋懷川身邊已經很久沒有過這樣的情緒了。
但是這一次不同,他清楚地知道這次是真的山窮水盡了。
他再一次失去了避風港。
漆黑的夜裡,秋千輕輕搖曳着,發出生鏽的響動。紀聿禮抱着自己蜷縮在秋千上,閉上眼睛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看。
晚風簌簌,亮起的手機鎖屏上時間轉為零點。
耳邊突然出現了一陣很輕的腳步聲,停在面前。紀聿禮腦袋昏沉,以為是做夢,忽然聽見宋懷川的聲音:“紀聿禮。”
在寂靜的夜晚如同在涓涓細流中投下一枚碎石。
紀聿禮猛地睜開眼睛,擡起頭。宋懷川胸口起伏,微微喘着氣,在夜色下他的神情晦暗不明,但紀聿禮似乎能想象到那張臉上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一生氣就鬧離家出走,你是三歲小孩嗎?”宋懷川上前一步,拉住紀聿禮的手腕,“跟我回去。”
洶湧的委屈如同漲潮漫上來,轉眼淹沒了所有憤怒與不安,紀聿禮咬住下唇,眼淚如同掉線的珍珠一顆一顆砸在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