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肢,鮮血,無盡的屍骸推砌成凹凸不平的地面,甚爾拿着染血的咒具站在世界的中央,數不盡的血水支流從他腳下流出再朝着四周散開。
滴答滴答……水滴落地的聲音在甚爾耳邊響起,比起這個更讓人無法接受的是濃郁的血腥味,夾雜着腐爛的臭味刺激着人的神經,甚爾皺了下眉,這次到沒像之前那樣吐出來。
墨色的頭發幾乎将他的眼睛完全遮住,意味不明的聲響引得他的耳朵動了一下,甚爾看向自己的前方,一個以屍體堆砌的王座正在逐漸形成,而那些基石,全都是那麼的熟悉……
“沒用的廢物,即使離開了本家,也改變不了!”
“為什麼要把你生下來!”
“你就是我們禦三家的恥辱!”
“瞧瞧你幹的好事!你把我們都害死了!”
穿着和服的半截身體,蠕動着不全的嘴巴躺在屍體的最底層咒罵着。
還有其他穿着軀具留隊制服的屍體,一個個頂着腐敗得讓人分不清是男是女的臉辱罵着甚爾當初在執行任務時對自己的見死不救。
甚爾冷漠的聽着越來越多的辱罵,這些聲音随着王座的形成而變得尖銳起來,有的甚至因為喉嚨的缺失而變成了如同野獸般的嘶吼,讓人聽不真切到底罵的是什麼。
一個個看過去,這些人,他大都不記得了,可能是在暗網接到的暗殺對象,也可能是間接性害死的禦三家人,不過總的來說術師也有,普通人也有,但想來沒有哪個專業殺手會有耐心将這些一一記好,畢竟,又不是以殺人為樂的變态。
隻是,這麼一看起來,被自己殺掉或着間接幹掉的人居然有這麼多,嘛,我可真是個熱愛工作的好男人。
情緒突然好轉了不少,太過于跳脫的思維讓面前的屍山明顯停頓了幾秒,接着便是更惡毒的語言冒了出來。
甚爾面對着這些叫嚣的殘肢嘁笑,蝼蟻的虛張聲勢隻會讓他嗤之以鼻,雖然最近自己不知道受了什麼影響開始變得婆婆媽媽,甚至身體會做出違背内心的行為,但這也并不代表自己就變得像個真正的omega那樣多愁傷感,可以說,這種場景的心理戰對他而言是無效的……
“一無所有,十賭九輸!”
等等,收回最後一句,這個就很讓人不爽了,你可以質疑我這個人,但不能侮辱我純潔的興趣愛好。
甚爾擡頭,看向罵出最後一句話的人,喲呵,老熟人嘛這是。
蒼老中滿含着上位者對下位者的鄙夷。
禅院慎。
果然血緣是這輩子都不能抹去的東西,一句話就能痛擊到甚爾的心坎上。
不過此時的禅院慎卻遠沒有他口中的那股高貴勁兒,雖然人是站在高高的王座上,身上卻是一身血垢,和服破爛不堪,皮膚焦黑,還沒了一支手臂,是那個時候自曝的景象嗎?都變成這樣了,還真是陰魂不散。
甚爾百無聊奈的轉了一下手中的咒具,繼續看着上面的表演。
“哪怕變成了omega也是這麼沒用。”禅院慎低垂着頭,光線加上本就漆黑的身體,讓人有點分不清他的眼睛到底還在不在。
這個如焦炭般僵硬的人,就這樣繼續低着頭看向自己身下的小兒子猶如當初的毫無感情,“生于禦三家,沒有咒力,就是原罪,要怪就怪你生的不是地方。”
“噬族殺父,你的報應在後面,禅院甚爾,你躲不掉的。”
好吵……
原本沒有動作的甚爾突然開始變得煩躁起來,體内的信息素數值直線上升,通過血管來到本該是腺體的地方,叫嚣着想要發洩出去。
該死的!甚爾感覺自己後頸有點發熱,可還是聞不到任何信息素的味道,一股憋屈的感覺讓他不爽到了極點。
“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即使殺了這麼多人,你仍然是個失敗者!”高位的禅院慎還在無感情的演講,說到最後還停頓了一下,頭微微擡起,這次可以看清在一片黑暗中,那雙滿含嘲弄的眸子了,“我說過,你身邊的人都會因你而死,你這輩子,注定獨單一人,這是詛咒,你逃不掉的,禅院甚爾!”
“媽的,老子忍你很久了,”終于忍無可忍的甚爾從醜寶嘴裡拔出【天逆鉾】朝着禅院慎刺了過去。
唧唧歪歪說個不停,煩死了!
【天逆鉾】再次砍下了禅院慎的頭顱,随着人頭的滾落,周圍幻境再次崩塌……
如破碎的玻璃般,血河、屍骸、咒罵的人梯,在這一刻全部碎裂,甚爾順着那些破碎的玻璃片一同朝下掉落,本來應該變回正常地面的地方,卻在此時形成了一個漆黑的深淵,沒有任何借力點甚爾直接落了下去。
沒辦法,甚爾皺着眉在空中調整了一下身形好方便一會兒要是遇到突發情況可以迅速做出反應,可失重的感覺還是讓他皺起了眉,眯起眼看着腳下還在不斷下落的空間,時間一長甚爾便有些悠哉的梳理起了被自己遺漏的信息。
在看到伏黑一華的真身時,自己短暫的分了神,并在那個時候又聞到了一股奇異的香味,比之前那些綠液的味道來得更快,之前的氣味如果說是随風飄來,那現在這個味道就是有意識的自主朝着甚爾襲了過來,當身體想要做出反應的時候已經進入了這個幻境,接下來就是開頭的那一幕。
伏黑一華……甚爾在心中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往常别人的死活他是不會過問的,這種麻煩,難纏,重點是還沒有報酬的戰鬥更不是他的風格。
我一定是瘋了,甚爾歎了口氣,為什麼都到這步了自己還沒逃走……腦海開始浮現起那個叫津美紀的孩子,如果伏黑一華不在了,她要怎麼辦呢?如果津美紀不在了,伏黑一華又會怎麼樣呢?
如走馬燈般,腦子裡複播了無數的結局,最終導緻甚爾的身體更誠實的擺出了戰鬥姿勢。
該死,這個世界能不能趕緊毀滅啊!
煩躁的甩了下頭發,真不像自己啊,将一切的反常都歸咎于最近那些奇怪的身體反應,味覺,聽覺,嗅覺變得更敏銳不說,連人也變得矯情了……看來得抽空去找孔時雨幫忙檢查檢查了。
然而千裡之外,正整理資料的孔時雨在突然連打了兩個噴嚏後果斷起身關緊了窗戶。
身體完全适應了下落的速度,而随着更深入,頭頂的亮光也終于消失了,最後留下了一個慢慢縮小的光點,甚爾在空中調整了一下姿勢饒有興趣的打量着周圍下落的幻境。
黑暗并不會影響他的視力,短暫的觀察後,甚爾發現四周洞壁構造似乎并不是岩石或是土層一類的礦物,上面的紋理很不規則但是卻又根根錯落,内裡還有着明顯咒力的流動,将已經拿到一半的【萬裡鎖】重新塞回醜寶肚子,甚爾又換回了【天逆鉾】,然後閉上眼等待時機。
終于,耳邊呼啦啦的風聲中,不知何時夾雜了一絲吞咽般的蠕動聲,甚爾擲出天逆鉾狠狠紮在了身側的洞壁上。
“滋滋滋啦!”刀沒入洞壁發出一聲異樣的冷水澆烙鐵的聲音,甚爾慫慫鼻子感覺自己像是聞到了烤肉的香味?
這是?
懸在空中,甚爾看了眼【天逆鉾】下的缺口,蛇形劃痕至上而下,裂口裡面是同樣材質的礦物,與表皮不同的是裡面的礦物正在輕微的蠕動,而被劃開的地方也開始慢慢的愈合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