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命和這兩個人拴在一起,鄭時朗的命似乎又和周林的拴在一起。除去他們四個,隻剩下兩個人:錢照益和趙孫齊。
他決心要睡了,今天的睡眠時間已經嚴重不足了。不過也不算白少睡,他心裡的“兇手”,已經确定了。
村上其井不像錢照益那樣照顧秦霁淵的少爺脾氣,早早就把所有人都叫起來開會了。
“各位不要見怪,我是想早點解決這個案子,大家還能回家和親人吃一頓熱騰騰的午飯。大家被關在這也有兩天了,一定吃膩了警察局的夥食,考慮到這個,才冒昧早早叫醒了大家。”
衆人沉默着,沒有人應和村上。趙孫齊一根接一根抽着煙,把周林嗆得直咳嗽。
今天一定要有個了斷了,不管抓出來的是不是真兇手,都必須有個了斷。
良久,梁浮開口:“我既是組局者,那就由我來說吧。這兩天,相信大家心裡都有了兇手的人選,我鬥膽說說我的拙見。鄭先生和周小姐已經被排除了,那剩下的,我認為兇手是趙老闆。”
趙孫齊把煙一丢,突然暴起,手卻懸在了半空。最後還是收起了拳頭,坐回自己的座位。
他這條命是梁浮救的,現在他要害自己,又怎麼樣呢?還給他罷了。他無奈地笑了笑:“為什麼是我?”
梁浮:“七點十分,你出包廂。雖然沒有人知道你去幹了什麼,但是現場就是最好的證明:現場的煙灰缸裡原本就有煙灰的,柳琴小姐和蕭先生自然不可能抽煙,而這裡又恰好隻有你抽,加上你在現場的反常舉動,可以推測出,和柳琴小姐發生争執的人就是你!你和柳琴争執不休,而後憤然下毒,殺了柳琴。”
趙孫齊:“荒唐,實在是太荒唐了!如果真是我殺了柳琴,她明知我下毒,又怎麼會喝?我又為什麼要把毒藥留在現場,帶走豈不是更好?”
“因為你帶不走。”鄭時朗看了趙孫齊一眼,“下毒可不意味着暗殺,你大可強迫她喝下去,趙老闆身強力壯,強迫一個弱女子肯定不成問題吧。你當然想把毒藥帶走,但丢去哪呢?丢在飯店裡肯定會被找到,最好的位置應該是我們包廂的垃圾桶吧,這樣就能分散你的嫌疑了。可是你已經出來太久了,殺人發出的聲響又太大,本來你的精神就已經高度緊張了,這時候,你聽到了腳步聲……是錢局長的。你怕了,急了,你來不及處理毒藥了,所以幹脆丢在現場,畢竟或許這樣,還能嫁禍給他人。”
那麼一大段話,說不是早有準備也太勉強了。這是個圈套,他們早不知道什麼時候暗中串通好要一起算計他。趙孫齊又點了一根煙:“就算你所說的是真的,那我為什麼不丢往樓下?這樣毒藥壓根就不會被找到吧。”
接下來輪到秦霁淵:“可是您沒有啊,趙叔。否則就沒有現場那一幕了,把煙灰倒下去,肯定會使我們注意樓下,這樣毒藥的位置就暴露了。您之所以會倒煙灰,就是知道毒藥不在底下。不過留在現場也不是毫無用處,至少可以嫁禍給别人……”
“那是因為我根本不知道底下有沒有毒藥!再說了,我要嫁禍誰?我怎麼不知道。”趙孫齊的耐心已經不多。
“嫁禍給我。”鄭時朗直視趙孫齊的眼睛,“留在現場的毒藥證明了即刻生效的藥效,恰好幫我和周林排除了最後的嫌疑。這樣看,是不是太巧了一點?除非這毒藥就是我特意留在現場的,為的是排除自己的嫌疑。你打的是這個算盤吧。可惜你沒想到,我居然真的連作案的時間都沒有,而且這些本應該由你來說的話,還是從我嘴裡說出來的。你的算盤,落空了。”
趙孫齊的憤怒肉眼可見,看上去真像是被人戳穿了真相後氣急敗壞:“那是因為這藥的藥效根本不是即刻生效!你們合起夥來全都在騙村上軍官!”
錢照益冷笑:“得了吧,實驗結果明擺着的,而且就你和秦少爺能搞到這種藥,還有什麼好說的。我看現在一切都清楚了,趙老闆,還是好好認罪吧。”
“不,不止我有這種藥。”趙孫齊突然想起些什麼,手指向周林,“還有她!這種藥我給過她一包。你個賤人,那時問我新單子的事,說要一包玩玩,現在居然用來污蔑我!狗娘養的,看出去了之後我不弄死你!”
出不出得去,可不是他說了算。
周林顯得很害怕,喝了幾口茶壓驚,怯生生地開口:“可是您沒給過我什麼藥呀,我和您,本來就沒什麼關系,您又何故給我藥呢?”
“這裡誰不知道你是我外頭包着的情人,現在給我裝無辜是吧,你問問,誰不知道!”
鄭時朗:“真的是這樣嗎?其他人說的都可能是空穴來風,不過這世上應該少有自己丈夫偷養了小情人那麼久還不知情的夫人吧。不如我們現在請趙夫人來問問,看看有沒有這回事。哦,對了,錢局長,趙夫人不是您的姐姐嗎,您有聽說過趙夫人和您說這件事嗎?”
錢照益搖頭:“從沒聽她說起過。”
趙孫齊眼見地急了:“哪有這種歪理!”
鄭時朗說的确是歪理,可這場好戲不看白不看。村上其井一手撐着腦袋,揮了揮手:“去請趙夫人。”
趙孫齊這人平時在外頭沾花惹草都是玩玩,對老婆卻還是真心喜歡的。趙夫人陪着他一步步從落魄走到今天,不離不棄,念着舊情他也不願傷她,更何況他就這麼一個孩子,後來自己身體出了問題,再要不了了,真鬧起來老婆要是帶着孩子跑了,他可就什麼都沒有了。平日裡他把自己的情人都捂得死死的,現今自然也不想讓老婆知道。
趙孫齊:“别,别請她來了。她膽子小,看到這陣仗會睡不着覺的。”
村上:“哦,看不出來,趙老闆還挺關心趙夫人的。那這樣吧,我們打個電話問問,趙老闆家裡應該不缺電話吧。”
趙孫齊不好再說什麼,隻是退到了窗台,深深地吸了一口煙。
電話裡,趙夫人果然對趙孫齊養了情人這件事十分震驚,哭哭啼啼地說不可能,趙孫齊每天晚上都回家,白天都是去跑單子的,最近生意忙,她還經常親自下廚給他準備喜歡的飯菜。她的哭聲不斷,村上不得已出聲安慰她:“趙夫人,沒事的,這都是謠言而已。你知道的,你丈夫很愛你,對吧。”
趙孫齊又抽了一口煙,沒說話。
村上挂了電話。
再怎麼說村上也是給夠了他面子,他不再鬧了。趙孫齊回過身來,像是做好了赴死的準備,卻又再掙紮一下:“動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