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在這種情況下,還有人一直惡意欺淩。
段夕暥蓦地回想起昨天傍晚,在空曠的電玩城裡,少年孤立無援的模樣。
但少年的姿态偏偏冷淡又決絕,很難讓人把他與被惡意包圍的弱勢者聯想起來。
段夕暥感到心口悶悶的,說不上來的感覺。
[D:以後不要這樣了。]
吳鹄沒看明白他的意思,難得回了句字數少的:[啊?]
[D:我的意思是,以後我們不要再欺負于禛了。]
發完這句話,下課鈴剛好落下最後一聲,段夕暥沒等吳鹄的回複,收起了手機。
老師叫了下課,前腳剛走出教室,學委後腳就竄上了講台,趁着大家還沒開始散漫的課間狀态替老師傳話。
“數學老師說上次作業的題型很典型,必須要掌握,沒做對的訂正之後謄抄到錯題本上,下次她要重點檢查。我現在把作業本發下來。”
數學作業本!
捕捉到這幾個關鍵詞,段夕暥把什麼都抛在腦後了。
于禛的作業本就在前幾個,學委順着過道走下去一下就發到了,正當他要把作業本遞到于禛手上時,突然出現的另一隻手搶先一步抓住了作業本。
學委被突然沖過來的段夕暥吓了一跳:“你幹嘛?”
“那個,我昨天的數學作業也落下了,想借鑒一下于禛同學的作業。”
段夕暥熱衷于欺淩于禛的事情不是個秘密,班上的同學們或多或少都清楚,這倆人什麼時候關系好到可以借作業抄的程度了?
恐怕不是單純的“借”吧。
學委問詢地看向于禛,隻見他什麼都沒說,平靜地收回了手,于是學委也不好說什麼,把作業本交到了段夕暥手裡。
段夕暥正要松一口氣,手裡的作業本卻又被斜插進來的第四隻手給截胡了!
學·圍觀群衆·委:……這個作業本是有什麼獨特的魅力嗎?
“诶,于哥,您這會有空嗎?小弟我又來找你答疑解惑了。”
來人是競賽班的一個學霸Omega,叫陸啟飛,是于禛在學校裡唯一的朋友。
陸啟飛似笑非笑地看了段夕暥一眼,同時狀似不經意地把段夕暥往旁邊擠了擠。
段夕暥:……你的不經意實在是太刻意了。
于禛對圍繞他作業本産生的暗潮洶湧視若無睹,問陸啟飛:“什麼題?”
“巧了,就是這個作業本上的題!”明明是在跟于禛說話,陸啟飛卻一直盯着段夕暥,這幾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裡蹦出來的。
段夕暥慌了一瞬,就被陸啟飛手上突然一個用力,把作業本扯了過去。
陸啟飛捏着的是作業本的裝訂線那一側,作業本從段夕暥手中滑落的一瞬間,書頁嘩嘩往下翻,夾在其中的一張對折過的A4紙被抖落了出來。
段夕暥飛快地伸出手去抓,那紙卻不知死活地突然轉向,飄飄悠悠撞在了于禛前桌的腳下。
這一刻,時間被拉得無比漫長。
原本嘈雜的教室不知什麼時候被按下了靜音鍵。
在段夕暥心驚膽戰的注視,和周圍人好奇的目光當中,前桌茫然地彎腰,兩個指頭按在了紙頁的一角。
“唰。”紙頁和地闆間摩擦發出了清脆而短促的一聲,段夕暥的心狠狠沉了下去。
完蛋了。
“仁梓一中四月月考答案……絕密。”
仿佛水滴入油鍋,整個教室瞬間沸騰了。
“卧槽,月考答案?”
“真的假的?哪裡來的?”
“诶——給我看看給我看看!”
拿着作業本的陸啟飛懵了,表情呆滞。
眼看着答案有要往四周流動的趨勢,學委的作業本也不發了,連忙撲過去攔截。
段夕暥下意識看向于禛,恰好對上那平靜的雙琥珀色眸子,哽住了喉嚨。
太平靜了。
在這場突如其來的鬧劇裡,唯一保持平靜的,竟然是當事人,就好像他才是置身事外看戲的人。
在這樣的平靜的襯托下,旁人那些劇烈的情緒都顯得如此滑稽。
段夕暥還沒回過神來,教室後門突然傳來一聲暴喝,瞬間壓制住了混亂的局面。
“怎麼回事!”是教導主任。
所有人瞬間噤聲。
“吵成什麼樣子了,啊?”
教導主任是個聲色俱厲的中年男人,他手裡拿着根戒尺,在後門門闆上狠狠一敲,所有人的肝都顫了一顫:“預備鈴響了多久了?你們班聽不見嗎!”
接着,教導主任嚴厲的目光在教室裡掃描一圈,鎖定在那張被高舉着的A4紙上。
“什麼東西,拿來給我看看!”
真的完蛋了。
段夕暥的心陡然涼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