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他們早早整理完畢出發,不消一個時辰便抵達淮海司罰府。
“我們是來協助的……嗯對……”方到時守門人便将他們給攔住,喬錦連忙把公文給了那人看才過。
“來了?”廳堂中的一名女子說道,她緩緩站起身來,笑着與杜漸衆人相互作揖。
南宮微用餘光仔細打量着她,她的笑不是阿谀奉承,倒是自己發自内心爽朗的笑,應當是位值得相交的。
杜漸今日穿的不是平日裡的寬袖長袍,是統一制式的玄黑花青底窄袖袍,這顯得他身量更高些。他站到了南宮微的側後方,南宮微睨着眼看了他一眼,目光意味不明。
杜漸當然知道他看了一眼,隻覺得莫名其妙。因為南宮微這幾天總時不時看一下,搞得他心驚膽戰的。
沒怕别的,就是怕他給認出來。南宮微自打上次杜漸去問他有無備案後便有些怪,時不時會用餘光去看杜漸,像是第一天認識他似的。
“敢問你是?”喬錦把衆人輪流介紹了一遍,随着她走在廊上問道。
他們繞了幾繞,最終停留在扇漆黑的木門前。
“唐岚,平時直接這樣叫就好。”她手裡握着一把鑰匙,門随着門鎖的轉動與咔哒聲打開。
映入眼簾的赫然是滿滿當當一欄欄滿櫃的封存文書,唐岚先讓他們坐到一旁,随後走到一櫃前拿走一封信函,擺到了他們眼前。
“這是前些日子的筆錄與統錄。”唐岚坐了下來,看着為首的男人拆封查閱。
“知道事發地在哪吧?”杜漸看唐岚一直沒說,南宮微迄今也還未有要開口的意思,便問道。
唐岚還是頭一次接手這樣的審查,規矩流程什麼的自然不大懂,有些事隻能一戳說一字,颔首道:“啊對,在南山半山腰的一片空地,我帶路。”
杜漸回以颔首以表贊同。
南宮微把大緻的來龍去脈了解的差不多了,随後把筆錄傳給其餘人輪着看完。
“這手法挺拙劣,但野心倒不小啊,間接用屍體圍城了。”喬錦看着那份統錄,感慨道。
“或許他是故意的呢?”
杜漸修長的手指來回在桌上輕敲着,“故意讓我們看到,故意搞這麼大陣仗就是要我們去想他的手法拙劣呢?”
南宮微一颔首:“嗯,常見的引導性。”
“在查案時,人都會有一個共性,那便是當接近自己的想法的可能出現在眼前時會本能地信去選擇它。這是個老套路了。”杜漸補充道。
“嘶,有道理。”喬錦撫着下巴,轉頭向唐岚問道:“這上面說的兩嫌疑人,在哪?”
“審訊室。”
老者用混沌模糊的灰瞳望着進來的人,眼眯起來,像是一匹老犬。
審訊室氣氛凝重,重雲疊壓。
唐岚與喬錦等在門外,喬錦倚着牆望天。
“換人了啊。”兩人中的老太随着老頭的視線看了會兒,笑道:“問吧,換來換去,你們這群人不都是吃公家白飯的廢物麼?”她往後靠了靠椅背,背後綁着手的鐵鍊随着動作嘩啦啦的響着。
杜漸他們聽了這話倒也不急,說廢話沒用。南宮微從容不迫地走到他們對桌坐下,雙手自然地十指交叉頂在下颚,沉着眼審視起來。
杜漸站到南宮微身旁抱着臂,垂着眼看他。
倒是與先前别無二緻,動作神情都一樣。杜漸想,絲毫沒變。
“陷害人的感覺如何?”他淡淡地說道。
“老朽又未曾陷害過人,怎知如何,難道你知?”那個老頭用蓋着一層陰翳的眼望着他。
“我不知,自然有人知。”
“哎喲,那這是誰啊,誰知?”老太用她與方才一樣譏笑的語氣說道。
杜漸聽她用這語氣說話,很不得把她頭給擰下來,太欠了。
“顯而易見。”
“二位被人陷害,反來又陷害他人,何必呢?”南宮微那一臉認真的樣子搞得杜漸都要信了他的這番話。
他們此次詢問,并沒打算要問出個根本來,隻是試探罷了,所說言語隻不過是現編的。
“你…….”老頭有一瞬愣了一下,随後說道:“放屁,你這一整番話都是錯的。”
南宮微淡色的雙眸看着他,有種無形的壓迫感。“是非對錯,我自然清楚。”
那老太看了會,試圖轉移話題:“你不會還是個靠姑娘活的吧?生的這幅模樣來禍害人啊。”
杜漸聽不下去,尋思着這老太婆哪來這麼多胡言亂語,“不要說無關的,就是長得好看怎麼?禍害也輪不上你。”
老太才看到這人身後還有個人,馬上說道:“關你什麼……”
“嘴巴放幹淨點。”杜漸的右手越過南宮微伸手在桌上用指節敲了敲,并在她沒說完時封了她的口。那老太臉都憋紅了,鎖鍊随着手上掙紮的動作叮當作響。
南宮微等他封口後繼續問:“你可有兒女?”
老頭倒是沒避諱這個,點了點頭。他灰蒙蒙的眼裡忽然燃起一盞明燈,臉上表情大不同,那是一種愉悅到驕傲的神情,連一旁的老太也靜了下來。
老頭像是被點通了哪個穴似的,開始絮絮叨叨:“我兒可有出息啦,我家一生為農,到了他就去做有錢人啦。”
他得意洋洋地笑着說,窗外的光屑散在他幹枯的臉上。“他今年立冠就做生意做了四年,每年都會寄不少銀兩回來給咱們這群老頭老太婆,街坊鄰裡都羨慕的很呐。”
說完他又頓了頓,“可惜他好久,好久沒回來了,我都不知他長什麼樣了。”
“你兒喚何名?”南宮微如冰的聲音在他說完後響起。
老太臉憋得更紅了,想做點什麼動作又被杜漸用定身術定住了。
“我兒喚作李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