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猝然瞪大眼,手中靈力暴擊打歪到了地上,炸出了一個坑洞。
“有本事……”隻見那人翻轉着胳膊,像傀儡般用一種極其扭曲的姿勢歪斜着眼瞪杜漸,“……拔劍啊!”
腰間蒼南止不住地顫抖着,卻被杜漸緊緊按下。
蒼南是兇劍,用多了會戾氣橫生,被劍的暴戾性從而帶着走理智盡失,留下的隻有欲望。所以杜漸不到萬不得已不會拔劍,以免失控。
杜漸眼前忽然白光一閃,一層結界從上而落,與地面接觸時發生一聲重重的金石碰撞聲。
那人似脫線傀儡,忽然暴斃,直直倒下,順便還帶倒了在他後面的自己人。
被帶倒的人叫了一聲,手扒拉着地面,卻被壓死在下面怎麼也爬不起來。
杜漸沒心情去看這場鬧劇,手中凝起一發靈力暴擊就往前面提刀要殺的守備軍轟去。他稍稍後撤一步,卻是看見了金蟬脫殼的陣法殘留,心裡暗罵一聲。
喬錦跟在南宮微身邊做護持,此時正十分焦躁地在南宮微身邊走來走去。
他看見面前捏訣的男人嘴角滲血,自己卻又幫不上忙,隻能幹看着防止出了什麼問題。
“長老,不如我幫你一把吧?”他小心翼翼地問着,看見那人周身威壓一陣,砂礫和殘枝碎葉一并被揚起,自己來不及躲閃便硬生生被震到了後面去吃了一嘴沙。
南宮微耳邊一陣陣嗡鳴與模糊嘈雜的聲音交織着,壓根沒聽見喬錦說了什麼,隻是将手上的靈力注入得更多,加快完成結界的維護。
喬錦反應很快,馬上爬起來撐住了南宮微的後背,看着如幻影般的耀眼白光從中迅速擴散開來,在金石碰撞之聲中落地。
揚起的強風刮得他們鬓發與衣袍翻飛,喬錦很不适應地眯起眼睛,看見一個鬼魅似的高大黑影出現在自己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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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窗繡戶垂羅幕(注),層巒疊嶂般的紅幕掩着一位螓首蛾眉的女子,她蓋着繡鳳錦被,神色端莊安靜。
靡麗的屋内一陣瓷玉與腳步亂聲碰撞,但似乎都不能擾亂女子的清淨。
幾個身着白寬袍的太醫匆匆忙忙地從外走來,又拿着碗急匆匆跑到外面。宮女們也是不知所措,隻是被太醫們帶着跑,手裡拿毛巾銀針的什麼都有。
赤霄戴着般若面具,雙臂環胸立在床邊,靜靜地看着天泗帝安靜的容顔。
“國師大人……”危月半彎着腰,手裡拿着根頂端黑到瘆人的銀針,“陛下這是……”
赤霄睨了她一眼,沒吭聲,隻是用手輕輕地撫摸着天泗的臉。
“你們看了她一日,這之前她可有吩咐什麼?”
“臣不知……”她用餘光瞟了一眼赤霄,卻隻能看見青面獠牙的般若,“是丞相大人喚臣來照看的。”
赤霄的手緩緩地從天泗的臉上滑落,重新攏入朱色的袍袖中,随後擡起頭來凝視着危月。
危月知道這是讓她把實情告訴她的意思,攥緊了拳後嘭的一聲跪了下來。
“是,是丞相大人做的。”她咽了一口口水,“此毒名為疾斷,毒如其名,不出三日便能斷氣,粉碎全身經脈,最後金丹破碎。”
即使她看不見赤霄此刻的神情,也感受到了周遭那令人窒息的威壓。
她猛地擡起頭來,提高了點聲音:“但此毒是陛下自行服用的!”
感受到威壓減弱了不少危月頓時松了口氣,換了姿勢半跪在地上。
“疾斷?我怎的未曾聽過如此疾毒?”
“此毒僅丞相大人持有,且隻有一枚。”
赤霄聽罷,冷笑一聲。
她用腳趾都能想出來這是天泗自己向淩離求的毒,早料到了她要求死,隻是沒想到是現在。
淩離身在不蜀都,此時若是聽見了天泗帝撒手人寰了必定自己也要跟着下九泉。因為她要的正統死了,而她本人還沒來得及讓正統讓位就要任勞任怨攔下陵安軍,現在還在奔去南山的路上。
她引陵安進軍,不就是為了所謂的真鳳?天泗還能好好地坐在位上沒被她殺,不就是為了名正言順?
口口聲聲說打破血脈,可自己不還是走上了這條自己厭惡的路。再者若不是曆代女帝們的獻祭,哪來的如今寒水安甯?
可有一點赤霄想不通,為何淩離要大費周章讓陵安進軍?現下軍權在淩離的黨羽手上,她隻得觀火燒身,私下派兵去看,卻是看到了妖獸的身影。
淩離早些年收編重刑妖,不知廢了多少口舌才讓妖族族長把這些重刑妖給她管。那時赤霄沒理會,也想不通她要這些妖做什麼,未曾想竟是用來壓制陵安軍的。
天泗帝駕崩一事現下必不得傳開,一來擾亂軍心民心,人心惶惶,二來她要甕中捉鼈,打淩離個措手不及。
“此事不得聲張。”赤霄輕柔地劃過危月的喉,封下了咒術,“若讓除你我二人外的人知道了……你拿命來償。”
危月渾渾噩噩的走出帳外,擺了擺手讓其他人不用忙了,說自己來就可以了。
花窗外的一個用靈力聚起的影子瞬間消散,化作星星點點融入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