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諾不緊不慢地将手中巧克力掰開,遞給祈瑞一塊,又往自己嘴裡塞一塊,而其餘的,都被他掰成更小的碎片放在了外包裝上。
做完這一切,他忽而問祈瑞,“想聽故事嗎?”
“嗯。”,祈瑞将巧克力放進嘴裡,濃郁的苦味頓時蔓延開來。
“從前有個王子,他家境很好,也過得很幸福,可有一天,他因為被仇人追殺,掉落在了一個偏僻星球,他傷勢很重,眼見就要死去。”
“而這時,一個好心的姑娘發現了他,将他帶回了家,給他療傷,又悉心照料。”
“之後,他們相愛了,王子也帶着姑娘回了家。”
斯諾側頭看了祈瑞一眼,“怎麼樣,這個故事是不是很美好。”
祈瑞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隻是問:“後來呢?”
“後來...”,斯諾吸了口氣,眼中的色彩也冷然了許多,“後來那姑娘才知道,王子早就娶了公主,也已經有了一個很出色的孩子。”
“不美好。”,祈瑞忽然開口。
斯諾側頭看向祈瑞,隻見他又加重了語氣,“一點都不美好。”
“...是啊,一點都不美好。”,斯諾低頭喃喃道。
不知何時,包裝袋上已經圍滿了螞蟻,他看着那一個個忙碌的小身影,忽然聽到祈瑞問:“我也有個故事,你要聽嗎?”
心尖沒來由跳的很快,斯諾毫不猶豫,“要聽。”
“很久很久以前,有個部落,那裡生活着一群人,他們互為親友,團結一心。”
“而某一天,突然有個外來人進入了這裡,部落很快接受了他,但同時,他們害怕他,尊敬他,也不願意親近他。”
“...為什麼會害怕?”,斯諾忽然問。
祈瑞伸手碰向一塊正在移動的巧克力,隻見那塊巧克力抖動幾下,忽然不動了。
然後他說:“可能...就像是螞蟻會害怕人類一樣。”
而就在這時,忽然有隻螞蟻順着指尖爬到了他的手上。
他看了眼,沒有理會,又繼續說了起來,“但是,也有例外。”
“有一個人就不怕他,反而總是主動找他,跟他聊天,帶他到處玩,久而久之,他們成了朋友。”
湛藍的天空下,一個眉心點着紅點的少年由遠及近跑來,他舉起手中的一串狼牙,笑容明媚又幹淨,像是天邊的太陽,又像是漂浮的白雲。
“喂,交個朋友吧,這是我的見面禮,我叫...”
一串晦澀的話語從他嘴裡吐出,見眼前人沒有聽懂,他撓撓頭,不好意思地解釋道:“剛才那是我們的古語,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白翡。”
“我叫白翡。”
祈瑞看着從手上掉落的螞蟻,沉默良久,像是陷入了某種回憶,直到斯諾的一句“然後呢”才将他拉回現實。
“然後,部落發生了很嚴重的沖突,他的第一個朋友,也就是那個人,死了。”
或許,祈瑞永遠都不會忘記那一天,又或許,他早就将那一天抛棄在了曆史的長河中。
———
黑雲籠罩,火光沖天,激烈的兵器撞擊聲不斷在部落裡回蕩。
往日齊心協力建造的房屋已被毀了大半,隻有無助的孩童放聲痛苦。
祈瑞很想去阻止,可他動不了,耳邊世界法則的聲音響起,帶着毫無波動的機械音,“結果顯示,有84%的人許願你不參與,所以,你不能動。”
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他四肢百骸都泛着痛的時候,他終于能動了。
腦海像是被全然沖刷了一遍,刺骨的寒意透過麻木的腳底,直湧上心頭。
祈瑞就這樣木然地朝部落裡走去,天空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澆滅了殘存的零星火星,隻餘下袅袅硝煙升起。
突然,一位抱着孩子的母親竄出來,拼盡所有力氣,直直撞向了他。
腳步踉跄一下,耳邊是女人聲嘶力竭的吼聲,“你不是神嗎,你為什麼不出現!你知道嗎,我丈夫死了,我的孩子沒有爹了!”
我不是。
祈瑞嘴唇翕動,很想說出這句話,可卻被絕望刺耳的哭聲打斷了。
于是他繼續往部落裡走去。
明明是很短的路,他卻走了許久。
一直到他終于看見負着傷卻還在争吵的人群,以及,他們中間圍着的,
安靜躺在地上的屍體。
祈瑞走過去,人群紛紛給他讓出來一條道。
“靈冥大人,我們勝利了,您作為部落的神明,請跟我們走吧,一起去尋找全新的地方。”,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站出來,單手抵着前胸,眼睛明亮。
他是白翡的二哥。
祈瑞沒有看他,隻是沉默地抱着那具屍體離開。
身後人想跟上來,都被他制止了。
雨越下越大,似有瓢潑之勢。
部落外,屍體被小心地放在地上。
祈瑞把手放在屍體心髒處,手心迸發出光亮,卻什麼都沒有發生。
似是明白了什麼,他對着虛空開口:“我要見主神。”
沒有任何動靜。
他又重複了句:“我要見主神。”
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直到他要重複第三遍的時候,世界法則才出聲,“已經喚醒主神了。”
話落,一道帶着聖光的身影出現在空中,祂看着跪在屍體旁的人,神情無喜無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