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敬觀與張子敏分囚車拉回了部落,陸敬觀被縛着雙手,頭上套着麻袋,也不知道被做了什麼手腳,趴在稻草上身上軟麻提不上勁來。
“張兄?張兄?”陸敬觀試着喊了張子敏。
“陸兄??”驚喜聲從一旁人傳來,“太好了!你還活着!!”
“噓、噓,小聲些,你再大聲些是要把他們引過來嗎?”
“陸兄……我……唉……”張子敏連忙收聲,他還以為其他人全都死了,沒曾想還有人活着,聲音激動得發顫。
“好了,我現下要問你些事,你老實回答我,這夥胡人為什麼要綁你?”現下時限不多,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有人來把他們帶走,陸敬觀懶得多費口舌,直切主題。
“我不知道啊!”張子敏也很茫然。
心火頓起,但還是按捺下性子,“你與他們有過糾紛嗎?”
“沒。”
“你家可有他們想要之物?”
這下回應倒是慢了些,“……沒有,難道是要錢?”
“不太可能,你與他們是貿易關系,長期合作才是利益共存之道,大開财源之法,不大可能貪圖小錢害你。”
張子敏突然不吱聲了。
陸敬觀心焦更甚,心中吐出一口氣來,略帶譏諷地說,“張兄,看來你我今日要命喪此處了。”
“怎、怎會?”陸敬觀冷不丁的話,讓張子敏有點被吓住了。
“虧我還在想法子救你脫身,你卻還要遮遮掩掩,不與我說露實情,若是抓咱們的人真要殺你,那我也無能為力了。”
“這……”
“你我如今是同一根麻繩上的螞蚱,一輛車上的囚者,你要是出事了我能獨活?休得遲疑,快些告訴我實情。”
“唉……也罷,我信陸兄,其實陸兄此次也是我第一次行此買賣,沒見過交易對象,也不知道交易實情。”張子敏話裡也很是焦灼。
……什麼都不知道你就敢和人做交易,你吃了幾個熊心豹子膽??陸敬觀要氣急攻心暈厥過去了,雖然他自己也是那個什麼都不知道就敢随張子敏前來鬼市的膽包天,但他絲毫沒有把自己歸于此類的反省之心。
“你知道什麼?快說!”陸敬觀後牙槽快磨出火花來了,他本來還覺得張子敏是靠得住的人,現下看來全是狗屁。
“我知道他們是羌族貴族,而且很需要武器,我能替他們神不知鬼不覺地運送武器出境。”張子敏渾身一顫,在陸敬觀大喝之下終于全說了出來。
私販武器!謀反重罪!
果然啊,果然,陸敬觀聽到真相大駭之下竟還有些釋然,“你把武器藏哪兒了?在那批木頭裡?”
“不,木頭就隻是木頭……嗚嗚嗚。”張子敏聲息驟消。
“張子敏?”一瞬地判斷當即明了,應該是張子敏被帶走了,陸敬觀突然哭天喊地起來,“大掌櫃的,你們要帶我們大掌櫃的去哪兒,把我這二掌櫃的也帶走吧!二掌櫃怎麼能和大掌櫃分開呢嗚嗚。”
大聲幹嚎了半天嗚嗚嗚,可謂是隻有聲沒有淚,确認聽到人已經不在附近後,嗷嗷聲才嘎然而止,張子敏能給羌人提供私販武器的渠道,因此性命應該無憂;而他若被識破并非張家人,一是無用之人,約莫會被立刻殺掉;第二種情況,被發現是成漢燕國君主,做俘虜被羞辱、挾持威脅成漢……等等可能。
總之現下最上策,應當是當好張家二當家的身份,他适才幹嚎半天就是為了将他的假身份傳出去,希望張子敏一點就通吧,唉。
有些自暴自棄地靜靜躺着,雙目被遮,就用耳去聽,這群胡人多用胡語叽裡咕噜一通說,慚愧……他好吃懶做”,來邊境北地也沒怎麼學,隻在樂魚那裡學了一點皮毛。
在這群人裡反複提到一個詞是“那顔”,樂魚曾與他說過這個詞的意思是羌語中是貴人的意思,貴人……羌人與成漢不同,并沒有一個大一統的政權。雖然有一個共推的可汗,但隻是表面和睦,各部落或戰或和,各自為政,自作主張。制度陸更像敬觀曾經學生時代學過的古希臘時的軍事民主制,部落那顔為各部落首領,共推可汗是開戰時的主戰官。
所以這是哪個羌族部落……四個羌族部落中,樂魚來自最弱的“安沁”部落,也是離成漢最遠的部落,而其中最強的屬于顔善可汗的“石托”部落,也是最常來騷擾邊境的羌人,與成漢人積怨最深,之前石托部落地勞什子王子老是喜歡來燕國邊境劫掠百姓和财産,後來吳語整頓軍隊和他對上過一次,此人就銷聲匿迹了,本來以為羌族能安分一段時日,原來是在修整軍備準備攻打成漢,那他們知道自己這個燕國君主來自投羅網,會不會笑掉大牙?
唉,他才醒過來時,還在想憑什麼那顔要抓一個小小的川商?川商有什麼讓羌人垂涎的?像是武俠小說裡的絕世神兵?得之可得天下、稱霸武林?
哈哈,陸敬觀成功的被自己的笑話逗笑了。
當然是為了武器啊,武器,草原廣産馬匹與勇士,但制鐵術卻被成漢狠狠壟斷,雖能抓幾個鐵匠過去,可鐵礦呢?各種資源困乏難以成事,組裝軍隊還是需要大量的武器。
還沒等陸敬觀盤出個子醜寅卯來,就聽到有腳步聲走近,聽到車門一開,有人擎着手他的手臂,像老鷹抓小雞一般抓了出去。
“走。”蹩腳的成漢語在耳邊響起。
“走哪兒?”
沒人應他,走了約莫有個幾十步的距離,又聽到一陣叽裡咕噜的胡語,應該是在詢問,帳篷裡的人應了聲,陸敬觀被人乍得往前重重一推推進了帳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