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安撫被戚紅吓得夠嗆的岑既白,丘玄生答應去飯堂幫她買些蟹殼包和柑子汁。正午的飯堂人來人往,丘玄生提前搶到靠前的位置,開飯的鐘聲一響,飯堂裡的人群立即潮水般湧動起來,吵鬧聲幾乎能蓋過報時的鐘響。
後頭跟來的蒼秾好半天才在人群中找到被擠得東倒西歪的丘玄生,她被前面的人往後擠被身後的人往前推,夾在中間進退兩難。蒼秾看不下去,在擁擠的人潮裡向丘玄生伸手,高聲喊:“玄生快過來,那個窗口沒有蟹殼包賣的。”
“什麼?”丘玄生奮力往前抓,幾次都因人群來往而與蒼秾的手遺憾擦過,她嘗試幾次握住蒼秾的手,蒼秾使勁把她從另兩人中間拔出來,丘玄生勉強在丢根針都得立起來的飯堂裡站穩,黯然道,“怎麼辦,我提前排的隊沒有了。”
“你在那個窗口守一輩子也守不到,跟我來這邊。”蒼秾拉着她推開一扇寫着閑人免進的門,“咱們直接到後廚,岑烏菱再怎麼說也是莊主家的孩子,總會有點小特權的。”
“原來是這樣,我都沒有想到。”丘玄生剛放心沒多久,看見蒼秾很快又提心吊膽起來,“蒼秾小姐,你來了這裡就隻剩戚紅帶小莊主了,她肯定又要欺負小莊主的。”
“沒事,我叫梅芝在旁邊看着。”丘玄生為她的引狼入室瞪大眼睛,蒼秾解析道,“按理來說這時的梅芝還沒準備跟我們鬥,叫戚紅和小莊主守着她也好。”
就算這麼說丘玄生也還是沒能安心,她似懂非懂地點頭,跟着蒼秾往後廚深處行進。廚房裡燒着火,比外頭還熱些,端菜打飯的人也不少,大多是要把廚房裡的食物送到窗口去。衆人各自忙碌井然有序,唯有一個人格格不入。
那人蹲在竈台後兩手抱着塊燒餅啃着,沒顧上繡金邊的袍角垂到地面,害得垂落的布料沾了不少泥灰。她啃完燒餅站起身來,正好撞見呆望着這邊的蒼秾和丘玄生。
是個丘玄生沒見過的面孔,蒼秾卻拉着她頓住腳步,跟那人對望了好一陣才說:“你是……你是岑莊主?”
岑星詠趕緊擦幹淨嘴邊的燒餅醬料,揚手打個招呼道:“戚彥,帶殷南鹄來熟悉環境?那什麼,我是來視察廚房工作的,怕廚娘做的東西不新鮮,試着嘗了幾口。”
蒼秾一語道破:“你是來偷吃的吧?”
岑星詠一愣,擺出一副教育人的姿态嚴肅地說:“殷小姐,你跟我說話我不想回,不是裝清高,喪偶女士,一個孩子的母親,做人老實,來廚房隻是一種娛樂方式,勿擾。”
“我的意思是你是來偷偷找東西吃的吧,”蒼秾懶得評價她的行為,拉緊丘玄生的手道,“算了,小姐想吃蟹殼包喝柑子汁,我們不想排隊溜到廚房來看看有沒有。”
“小烏菱愛吃這些?”岑星詠抛卻剛才的尴尬,親熱地走過來挽着丘玄生的手,說,“柑子汁容易找,隻是蟹殼包是李大廚獨家秘制,隻有每月十五到二十才做。”
看起來她和戚彥的關系非常好,跟殷南鹄倒是挺生疏。蒼秾暗自掂量着這三人之間在對方心裡孰輕孰重,丘玄生為免露餡被迫答岑星詠的話:“啊,那今天做嗎?”
岑星詠愣了愣,斂去笑容松開牽着丘玄生的手,肅穆地說:“戚彥,我雖獨身,在此也住多年,常言道,寡婦門前是非多,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所以隻能身居神農莊,眼觀全世界,腳踩污泥,心懷天下,我說得對嗎?”
丘玄生沒聽懂:“對……”
蒼秾打斷道:“不對不對不對,你說的是什麼話啊?她隻是問你今天廚房做不做蟹殼包,我們也是來吃飯的。”
“不知道,抱歉,對不起。”岑星詠搓幾下臉恢複冷靜,如實說,“李大廚今天回家探親了,說是七舅姥爺身體有問題。今天不做蟹殼包,叫小烏菱吃點别的算了。”
蒼秾無言以對,丘玄生為難地跟她對視一眼,喪氣道:“那我們慘了,小莊主沒吃到蟹殼包又會耍脾氣的。”
蒼秾甩手說:“踹幾腳得了,反正是岑烏菱的身體。”
她們兩個的對話外人聽不明白,又是小莊主又是什麼什麼誰的身體,岑星詠問:“你們在說什麼?”
“沒什麼,蒼姁把小姐當狗玩,小姐氣哭了,非要吃蟹殼包,要是不帶回去不知道她要鬧成什麼樣。”蒼秾瞟她一眼,歪頭問,“蒼姁出來了,這事兒你知道嗎?”
“蒼姁出來了?可我書還沒寫完呢,”岑星詠大驚失色,抓住丘玄生就往外跑,“快,我現在就要去見她。”
她拽着丘玄生,丘玄生抓緊蒼秾,三個人伛偻提攜,好不容易回到岑烏菱的房間裡。岑既白的尖叫聲還是響徹雲霄,現在踢戚紅一腳自己都要腿疼,更别提從戚紅手中逃走。戚紅把她摟在懷裡,另一手拿着勺子就要往她嘴裡塞。
梅芝在一旁左右兩難,岑既白大叫救命,戚紅舀一勺紅通通的辣油送到岑既白面前:“小莊主别這樣,現在還沒到哭的時候,等我喂了你這勺爆辣老幹媽你再哭。”
岑既白拼命反抗,沖進屋裡的蒼秾喝道:“蒼姁,你在對小姐做什麼!還喂什麼老幹媽,她的親媽來了。”
戚紅毫不心虛地放下勺子,岑星詠飛身上前把岑既白從她手裡搶回來,扭頭沖梅芝興師問罪:“梅芝,你怎麼不攔着她,這麼小的孩子怎麼能吃辣椒醬的?”
“我試過,可蒼姁她找了好多借口,”梅芝也是一臉無奈,扯扯丘玄生的袖子道,“彥姐,你知道蒼姁的性子。”
丘玄生越發覺得自己擔任不了如此重要的角色,隻好含糊道:“是,都是蒼姁的錯,不要欺負小姐了。”
“不,怎麼能怪我?”戚紅憤然站起來,抱起睡在搖籃裡的小孩向衆人展示她臉上的污漬,“要怪就怪妹妹大人拿踩我當威脅,你們看,臉上好多個腳印。”
“小烏菱,你怎麼又踩小戚紅?”岑星詠對岑既白努努嘴,被打攪午覺的小戚紅大哭起來,岑星詠飛快把麻煩抛出去,“戚彥,你傻站在那裡幹什麼,怎麼不管管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