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勞德将會與薩菲羅斯成為彼此的同位體。
自然也就能通過「聚合」效應,讓遊離在蓋亞上的薩菲回歸現實當中,完成降臨。
拳頭攥緊,止不住的顫抖。
他想起了湮滅反應,置換反應所竭力避免的一個結局。
倘若薩菲羅斯同時作為了兩個世界的融合體,薩菲代表的僅僅是一個過去世界的側面,而克勞德代表未來世界的薩菲羅斯其中一個側面,通過融合傑諾瓦,将會擁有過去世界的一個側面的可能。
那麼這是否意味着,克勞德也會與薩菲羅斯産生同位體的湮滅反應呢?
這是一個瘋狂而大膽的猜想。
可它卻值得嘗試。
現如今,他們阻止不了薩菲羅斯的降臨,阻止不了蓋亞的融合。死局當下,除了克勞德,誰也無法逃離這場自我湮滅。
克勞德很清楚,薩菲羅斯不想死,不然也不會費盡心思,把錨點設在克勞德的記憶上。
他把克勞德視作同類、視作人偶、當作他的一切,又賜予克勞德以仇恨與苦痛,讓克勞德不能忘記他,忘記這份感情。
克勞德不能改變這個事實,他自己也必須承認,他不離開薩菲羅斯,精神上的病态依存症無不時刻證實着這一點。
毀滅彼此,是當下唯一的出路。
也是克勞德與薩菲羅斯最終的結局。
克勞德隻是将它提上日程罷了。
隻有足夠的勇氣,才能要挾薩菲羅斯與他站在同一條線上。
要麼神形俱滅,要麼共謀生路。
押上自己的性命和背後的兩個蓋亞,克勞德認為這是值得他舍命一搏的機會。
“把傑諾瓦帶上吧。”金色的星球英雄如是說道。
文森特不解地皺起眉。
克勞德擡眸對上友人的雙眸,“我要吞噬傑諾瓦。”
“不是為了複活他。”
“僅僅是因為,這是我現在唯一能做的事了。”
文森特沉默了一下,他并不打算質疑克勞德的做法,而是在估量其中的風險,克勞德到底需要承擔多少。但不管怎麼樣,哪怕文森特提出異議,他現在也不可能阻止克勞德的想法了。
眼前的青年瀝着血禹禹獨步,眼瞳淨淬得像是天上的藍,他要落日為他點燃最後的火光,要荒原燃燒的烈火堵上他背後的退路,直至天際剩下一片熾熱的橘紅,如血加身于他。
他面容淡然,沉浮不驚,文森特卻從中嗅出宏大的死亡,命運的交結。
“我明白了。”文森特閉上眼眸,再次睜開眼時,他的目光落在了陷入癫狂的博士身上,“他怎麼辦?”
克勞德說:“交給你了。”
短短一句話,讓文森特想起了很多,他想起了他的過去,想起了露克蕾西亞,想起了在那個鐘塔上,克勞德對他說過的話:
【文森特,我保證——你會在最後得償所願】
子彈上膛的聲音清脆可聞,紅袍男人邁出一步,擋住了克勞德和小愛麗絲的視線,讓他們看不見癱坐在地上的寶條。
“你們先走一步吧,處置好後我會帶着傑諾瓦追上來的。”文森特這麼說道。
克勞德颔首,将六式收于腰後,伸手将小愛麗絲抱起來,托着她的後臀,讓她穩穩坐在他的手臂上,随即喚了聲小愛麗絲的名字。
小愛麗絲扶着克勞德的肩膀,屬于孩童的雙眸純粹而天真。
“愛麗絲,我記得你曾經對我說過,你憎恨着寶條。”克勞德低聲說道,其中蘊藏着幼童所聽不明白的情緒。
小愛麗絲眨了眨眼睛,她從來沒有對克勞德說過這樣的話,但她很清楚,那是克勞德記憶裡的另一個她在太陽樂園的落日海灘上,對克勞德吐露過的真心話。
“你為自己所想象的複仇過于惡毒而害怕,恐懼着這樣自己。”
伸手撫上小愛麗絲的後腦勺,克勞德将年幼的女孩摟入他的肩窩,讓她鼻翼裡充斥着暴力、血腥和憤怒的氣息統統換作令人熟悉的溫暖,可靠的成年人親吻着孩子的發旋,輕聲說:“現在,你無須再害怕了。”
“你再也不會見到那個男人,再也不需要去憎恨着什麼,你的未來一定會充滿愛與希望,和媽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你會有一個活潑又熱情的小男友,會有貼心又熱鬧的好朋友,會邂逅許多美好的事物,會有選擇未來的權力。”
“——現在,閉上眼睛,捂上耳朵吧。”
小愛麗絲愣怔着,乖巧地聽從了克勞德的話,兩隻小手捂上了自己的耳朵,讓她再也聽不見外界的聲響,自然也就聽不見兩位成年人最後的對話。
“接下來不是好孩子該看的内容了。”
來自深淵的猩紅魔鬼毫無保留地燃起地獄之火,翻滾着瘋狂的怒焰承載着無限恨意,叫嚣着要徹底宣洩出來。
他要寸寸折斷寶條的脊梁骨,一根根掰斷他用手術刀劃開無數無辜生命的身體的指骨,他要割斷他惡心的喉嚨,令他連發出痛苦叫喊的能力都沒有,将他屍首釘在十字架上,剜下他片片血肉塞到他嘴裡,逼他嘗嘗什麼是血肉之滋,什麼是人類的仇恨……
作為同樣遭受過寶條迫害的實驗體,克勞德很清楚,無論是他,還是文森特,都等這天太久了。
前任塔克斯的審訊手段從來不會心慈手軟。
願寶條的死亡,能為生命之流的他們,告以慰藉。
“讓這場鬧劇,落下帷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