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息雪山的風很冷,沒幾秒就把那點眼淚吹沒了。
而就在雷文迫披上勇者的皮時,屏障外,也發生了一些變化。
密林深處透出聖潔的光,黑袍人們心心念念的聖子,終于來了。
巴爾德來得很巧,偌大的水鏡中恰好投影出雷文落淚的一面。
高清怼臉直拍看得他愣了一下,側首詢問身邊接引他的精靈:“他是誰?怎麼回事?”
對外,巴爾德的聖子面具一向戴得很牢。知道他惡劣本性的人,恐怕就隻有N一個還活着,其他人早已在他的大淨化術下被千刀萬剮。
雷文算是巴爾德自己也說不清楚的特例,在這位同齡的死對頭面前,巴爾德總會不自覺端得更厲害,以至于在雷文的印象裡,巴爾德一直是個餐風飲露的小仙人。
N一聽巴爾德這平靜神性的虛僞語調就想嗤笑。他懶洋洋地轉了下左手中指上的翠榴石戒指,站起身:
“沒想到你還在乎這些。就連光明神的骸骨現世都請不動你……我還當你準備在你那發光龜殼裡躲一輩子呢!”
死氣如潮暴漲。
卡皮巴拉們忙亂的撤離中,破開長夜的聖光如隕石般墜砸而下。
他們之間的打鬥,是最簡單的清場方式。
聖潔與死亡暴卷起的飓風中,巴爾德臉上悲憫的假面裂開了,惡劣與天生的漠然從裂隙中鑽出來:“無用的舊神,我為什麼要在意祂的骸骨。”
N近乎想笑:“光明聖殿的那群神父和騎士們,知道他們的聖子這麼渎神嗎?”
大地在哀嚎。
森林被死氣一次一次地侵蝕,又被聖光一輪一輪地複蘇。
截然相反的兩道偉力劇烈相撞,N聽見卡皮巴拉們終于有了情緒波動:“——地陷了!”
山林震顫,土地淪陷。
天災般的轟響聲中,他們不約而同地向後撤開,為仍舊殺不死對方而輕啧一聲,又齊齊看向那道薄如泡沫的屏障。
——屏障毫無破損,在夜風中晃晃悠悠,折射出漂亮的光。
“……這到底是什麼。”巴爾德懸飛于空中,終于皺了下眉。
“鬼知道。”N對巴爾德打完還要凹姿勢的行徑嗤之以鼻,但出于對當下局面的考量,還是分享了一下情報,“除了屏障,其實還有另一件奇事。還記得剛剛你看到的那個人嗎?他斬殺了巨龍。”
“……”巴爾德的眼神猝然冷銳,幾秒後,又忽地一緩,“那是雷文吧。”
一開始沒注意,現在回想一下,雖然臉不同了,但體型身材還是很熟悉的。
他和N與巨龍的實力相近,不存在斬殺的可能。但雷文不同,他雖然因為血脈詛咒常常發瘋,卻也多了在短時間内拔升實力的可能性——
N:“?”
N:“你沒看見他剛剛那滴小珍珠嗎?帝都的那位小皇帝,像是會委屈巴巴流眼淚的人?”
巴爾德:“他一向軟弱。”
N自動翻譯:他的确是心地柔軟的人。
N:“……”
N:“他剛剛屠龍的時候,還很大聲地喊‘死吧!!吃人的惡龍!!’,你覺得帝都那位小皇帝像是會這麼正義凜然的人?”
巴爾德輕嗤:“他一直抱有不切實際的理想主義。”
N自動翻譯:他的确是個正義凜然的人。
N:“…………”
N無師自通了地鐵老人看手機。
他嫌惡地皺着臉看巴爾德翩然落地,走到附近的屏障前,刷了個光鏡術。鏡頭一通搜索,鎖定了某張陌生又熟悉的面孔,然後,放大——
巴爾德對着面前1m×1m的大臉盤子,神情不屑:“真是一張愚蠢的臉。”
N:“……”
那你别看啊??你放大個什麼勁兒?
……
……
與此同時,屏障内。
當人們窺伺深淵時,深淵也在窺伺人類。
黑心中介套着就連求職者本人也找不到的匿蹤術式,津津有味地拿N與巴爾德下飯:“我在直播裡面看直播。”
系統:【别套娃了,看看小菇,小菇都變噴火菇了,一直在木桌附近巡邏。】
康柯當然知道。光屏裡,巴爾德和N同樣對屠龍者滿面怒容,跺着腳在木桌邊徘徊的行為感到困惑,兩張顔值超标的大臉盤子擠在鏡頭前:
N:“找什麼呢,魂丢了?”
巴爾德皺眉:“這麼活潑,看起來不像他了。”
康柯面露欣慰:“舊識都說小菇變活潑了,說明我把他養得很好。”
得到肯定的院長再接再厲:“讓小菇見見熟人,也許能幫不想工作的小菇提起一些主動性呢?”
于是。當雷文噴火噴到一半時,一道僅他可見的光屏倏然出現,原本橫亘在遠方、令身陷循環的人看不見外界的屏障,向他敞開了真相。
他看見了兩張噩夢般的、絕不想在此時面對的臉,他看見沖天的死氣在遠方叢林中群魔亂舞,瀑布般的聖光在夜色中垂落。
雷文:“…………”
噴火菇驟變冷凍菇了。
屏幕裡的兩張大臉盤子面露狐疑:
“他怎麼忽然又不動了?”
“停下來的樣子,倒是又有了幾分雷文的影子。”
雷文:“……”
啊啊啊啊啊!!
暴君菇一把抓住原本不想穿的陽光勇士皮,把自己裹嚴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