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僥幸存活的生者慘狀,為死去已久的被害者悲憫。殺死的人連山排海,卻隻在看重的人受傷後才感到害怕。他的好友織田作真的是個奇怪的人。
他的養女也是。
太宰治想。
形象刻畫、行為揣摩,全部無用。
該說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嗎?
燈火全滅的客廳,太宰治摸黑熟稔地轉換音頻,重複地傾聽已經播放上千遍,足以他模仿着語氣全篇背誦的語句。
【有個有名的提問是,如果摁下按鈕就能消失,你會這麼做嗎?可以成真的話,無論是哪個世界都會消失半數以上的人吧。我大概會是其中一員。】
【誕生在世界上,确實會遇見許許多多事物。開心的、有趣的、美麗的、驚奇的……但是比起遭遇的難過與痛楚,實在是太過微不足道。像是落在臉頰巴掌,和入口即化的糖果。】
【落在臉上的巴掌,會在心口長出尖銳的刺。逐漸伸展成堅固的荊棘,時刻讓柔軟的心髒感到疼痛。如果能夠選擇的話,我甯可從來沒有來到世上。】
【是一直以來都是這麼想的,隻是懦弱的我,找不到無痛離開的方式,沒有徹底落實離開塵世的做法而已。】
像幽谷靜水流深的清泉,使人看見日薄西山的落霞輝映。
泉水悄然而能撬開石頭縫,飛霞暗沉卻帶着餘溫。
“世初小姐什麼時候可以恢複健康?”
修養第三個月,參與織田家午餐聚會,坂口先生放下碗筷詢問。
其實他更想問的是,好友的女兒什麼時候可以重新下廚。但當着人家傷者的面,總歸是不好意思開口。
“是的、是的,我吃膩了織田作的飯菜了。翻來覆去就那兩樣,做的也沒有世初小姐好吃。”完全不會看場合說話的太宰治,孩子氣地舉起兩個筷子敲碗,強烈地表達自己的不滿。
“約莫再過半個月吧。”
手腳恢複大半的世初淳,摁住太宰老師胡來的手。她收走作案工具,停息叮叮當當吵得人耳朵嗡鳴的噪音。
她試着為父親暖場,“織田做的挺好吃的,我能再吃個百十來天。”
“那是因為世初小姐太挑食了,織田全挑選你滿意的菜色下廚的緣故!”
重複吃了半個月吞拿魚卷的坂口安吾仰頭,再吃下去,他覺着自己哪天走在海岸線,就會被跳出來的鲨魚一口吞掉。他忽然想起什麼,“你不喜歡咖喱飯,為什麼一直做?”
“因為織田喜歡啊。”女孩子理所當然地回應。
無法消化隐含的内容,被點名的紅發青年單手捂住臉,遮掩源于心緒太過複雜而稍顯僵硬的面容。
“看來世初小姐對于自己喜歡的東西,會抱着從一而終的心态。”太宰治放出餌鈎。
“那不是當然的嗎?”無知覺上鈎的世初淳,清理着桌面,她收拾好雜亂的碗筷交給等下洗碗的養父。
織田家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繃帶、藥品、糧食、飲料、槍械、毒藥……應有盡有。
等世初淳恢複獨自出行的能力,她打聽了下翻翻出事當天攜帶的袋子的東西去處。
她從坂口先生口中得知,她購買的食物全部跟着傾翻的車輛一同報廢了。羊組織的人從裡面找出了綁匪塞進她袋子裡的物品——調查兵團的徽章。
算是整輛車内最為值錢的東西——博物館失竊的藏品之一,幾百年前遺留下的古物。
世初淳打開浏覽器,搜索調查兵團的徽章。
看清網頁顯示的黑白羽翼交織的象征,有個名稱不自覺地脫口而出,“利威爾……”
“嗒——”太宰治合上書冊。
看來世初小姐的秘密不是一般的多。
明明對這個世界最基礎的知識一竅不通,卻對着本該陌生的他們相當熟悉的樣子;明明連當地的語言也沒辦法掌握,卻張嘴吐露出了本該消失的古文明的言語……
男孩無聲無息地朝世初淳望去,上半個身子隐藏在黑暗中,如同一團澎湃的殺意。
雙重間諜坂口安吾急忙調停,隻想安分當好卧底一職的成年人,隔着失神的世初小姐,向好友打着停止的手勢。
沒多久,世初淳就向養父打聽怎麼去羊組織。
她告知織田作之助自己的行動軌迹後,堅持每天給同在橫濱地區的救命恩人中原中也做便當,送牛奶。
即便羊之王暴力掀翻正在行駛的車輛,以至于待在後備箱沒安全措施保障的世初淳,手腳嚴重骨折、加深後腰傷勢,讓她直接往鬼門關走一遭。
世初淳也想感謝快速偵破案件的工藤新一,可惜得到了高中生出國學習的消息。
目測随着死神名偵探的步伐,外國也必定刮起了不小的風暴。
世初淳回憶自己在商場撞見的高中生偵探,是少年體型。
她沒法準确判斷名偵探柯南的劇情進展,是在下藥變小之前,還是在招攬隊友,掌握順利變大成人的技術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