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代替乙骨,站到靠近夏油的位置,或多或少發揮些許對特級詛咒師的監管作用。她心底隐隐不安,關于天元,也關于目前的形勢。被羂索寄生多時的夏油傑,或許了解更多情報,于情于理都不能輕易放他離開。于是她擡起下巴颏一挑,示意夏油向另外兩人的方向靠近。夏油恹恹地插着兜,懶散地走了幾步,在外側止步。
乙骨遵照家入的指示,一手一個拿起表裡兩隻獄門疆,輸出反轉咒力,卻一無所獲。他有些困惑地交換兩個獄門疆,再次嘗試,依然未能複現剛才的效果。
“恐怕不隻是反轉咒力那麼簡單……”九十九沉吟,想到家入與生俱來的反轉術式,“會不會和術式有關?”
可我并沒有術式,家入想着,從乙骨手中接過咒具,再次嘗試用她的咒力将兩個獄門疆連在一起。
是咒具,是獄門疆,是塌縮的肉體,是死去幾百年的邪門和尚,是早該化為塵土重新參與生态圈循環的畸形屍塊——五條悟就封印在這種東西裡面。她大抵是真的有些讨厭和尚的。
時間的流逝不可逆轉,自願獻身成為咒具的和尚也不可能重新從幹枯脫水的屍塊中站起來,她的反轉咒力,僅僅是在表裡兩隻獄門疆之間,用咒力構築通路。
虛影又影影綽綽地在她面前閃爍,挨得太近,她的視線平直地穿透五條半透明的胸膛。家入退後半步,虛影也被帶着飄移,依然貼在她鼻子前。如果五條有實體,那她現在估計已經踩到他的腳了。
“——這次隔得更久,足足有五十年!硝子,這麼算下來,你快一百歲了吧?可真忍心啊,這麼久才來看我一次。咦,憂太也在?那憂太也壞——”
“八天。”乙骨還沒來得及說話,家入率先打斷五條。她把獄門疆伸得遠了些,終于和五條的虛影拉開距離,先看到他破破爛爛的黑色短袖,然後是那雙璀璨依舊的藍眼睛:“你被封印了八天。”
“噢。”五條應了一聲。
沉默片刻,他咧嘴一笑:“生日快樂,硝子。這裡面的時間好像是停滞的——幸好你沒有真的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變得那麼老。晚了一天,但是生日快樂。”
五條又停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說:“硝子,你覺不覺得,你有點像那個——”
“像什麼?”手有點酸,家入捏捏沉甸甸的咒具,活動小臂的肌肉,“是想說人肉幹電池嗎?”
“哈?”
“你以為我怎麼把你搞出來的啊,”家入給他展示兩個風格迥異的獄門疆,“表獄門疆、裡獄門疆、輸出咒力把它們連起來——不覺得很像連通電路的正負極嗎?我就是中間的人肉幹電池。”
很典型的家入式冷笑話,此情此景之下,五條卻笑不出來。他再清楚不過,獄門疆的封印并未解除,現下隻是在無邊黑暗裡,開出一扇角度狹窄的天窗,而他得以用一種極為扁平的視角,觀測外面的世界。六眼還能看到咒力流,但他失去了空間感,所看到的一切都隻是強行投射到二維的映像。
八天過去了。八天。涉谷後來怎麼樣了、學生們還好嗎、這場陰謀會波及多少人、那個奪取了夏油傑肉體的術師到底謀劃着什麼——無數問題盤繞在他腦中,看着同期憔悴的眼睛,他的心緩緩下沉。
“……倒也不用這麼物化自己,”五條語氣輕快地說,“我是想說擦亮阿拉丁神燈的許願人來着——四舍五入我現在也是燈神噢,你有什麼願望嗎?”
“喂,五條,你那裡面什麼狀況?你現在這是——”九十九打斷他們無厘頭的對話,想問五條是活着還是死了,為什麼像一縷遊魂,這也是靈魂的存在形式嗎?靈魂難道不應該,怎麼說,用心靈交流嗎,或者腦電波,要麼是靈魂共鳴,總之應該是無聲的溝通吧,就像她和天元體内的星漿體一樣——可五條的聲音切實地在她耳邊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