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聲呼道，“魔禮青！讓他們見識見識青雲劍！”鄧婵玉的怒喝震落簌簌山石。亂石堆中突然騰起玄色龍影，青雲劍化作的巨獸鱗片間火星迸濺，龍尾掃過之處西岐伏兵慘叫着墜下。

甚至有人落在魔禮青面前，被他拿着身體放在嘴裡咀嚼。

夕陽越來越刺眼，空氣中都是細微的灰塵粒，太颠牽着馬跟着玉衡走進森林，這裡分明不是往西岐的方向，他幾次欲言又止，“小玉姑娘，侯爺命我将你帶回西岐，您已經越走越偏了。”

“……”玉衡用手扒拉面前枯黃的枝幹，他回頭，“那你先回去，我去找姬發，我有法術，不用擔心我。”

太颠搖頭，義正詞嚴，“不行，小玉姑娘，我們侯爺要是知道——”

“他不會知道。”

“不行，我——”

玉衡皺眉，不願意再說廢話，什麼姑娘姑娘的，聽着煩死了，閃身離開。

枯葉被踩得清脆龜裂開，玉衡靠妖力找到了懸崖下的姬發和鄧婵玉，夜晚的森林到處充斥蟲獸的鳴叫，他舉着油燈，看向前方若隐若現的火光。

鄧婵玉聽見聲響已經放下幹柴，她彎着腰，手中利刃舉着，眼神警惕。在陌生氣息踩過樹叢，一張熟悉白皙的臉露出，衣裳被風吹動，配着無邊夜色，她放下刀重新坐下。

“你竟然找過來了。”她往快熄掉的火種扔木屑，火焰越竄越高。

玉衡徑直走到被吊挂着的姬發面前，他還沒醒，髒兮兮的臉朝上，無數細小劃痕滲出鮮血。

鄧婵玉忍不住放下木棍，她認真打量這個男人，身形瘦高，一身沾染不了灰塵的白裳，渾身有股出塵氣質，尤其那張臉，偏淺的眉，琉璃琥珀一樣的瞳色，總是帶着瞧不起人的傲慢。

她不明白他來的目的，剛才她已經有所把握，玉衡來絕對是與姬發有關，而且有匪淺的關系。

“不知你與這姬發小兒有何緣分？不管如何，我定要将他帶回朝歌，作為亂臣賊子，他隻能以死謝罪，請求大王寬恕。”

玉衡走過去坐在旁邊，面容平靜無波，眼神輕輕飄飄在她臉上。

她凝聲道，“你不為他求情？我還能在大王面前和你美言幾句，不然我若禀告大王，兩軍對峙，你與敵軍将領有私情。”

“我自有計劃，這你不必操心。”玉衡笑出聲，火光中他的臉仿佛映進血色，烏黑亮麗的長發被風掠起，倒是看起來有幾分人氣。

她還想說什麼，被吊挂在樹上的姬發終于醒來，他掙脫着，好不容易看清眼前人影，他晃動身體，“鄧将軍？小玉……你怎麼在這裡。”

鄧婵玉起身轉動烤豬的棍子，“就你這點本事還敢謀反。”

“你知道殷壽都幹了什麼嗎。”姬發憤恨地說。

“大王也是你能叫的嗎。”鄧婵玉甩過一根木棍，姬發歪頭躲過。

“你的大王弑父殺兄，篡奪王位，寵信狐妖妲己，先後殺害姜王後，大司命比幹，太子殷郊！誣陷四大伯候謀反，将他們置于死地！還把我兄長伯邑考，做成肉餅騙我父親吃下。”他幾乎聲聲泣血，“如果你是我，你反不反！”

鄧婵玉愣住，她下意識眼神詢問玉衡，得到默許答案後，狠狠一驚，不過理智告訴她，亂臣賊子的話不可信，但心裡還是留下一個懷疑的種子。

她從軍數載，在她的記憶裡，大王就是一個英勇善戰的勇士。

她毫不猶豫反駁，“反賊的話，我會信嗎？我看你已經被策反了。”她瞪玉衡。

玉衡無所謂她怎麼想，全程看熱鬧，他并不想直接把姬發帶走，相反，他想讓他們倆切磋切磋，無論身體上還是精神。

姬發還沒真正成長起來，距離那個和崇應彪打嘴炮的姬發也不過一個半月時間。

鄧婵玉會是他的好先生。

一股腥臭從身後傳來，很淡，他迅速飛到一個粗幹上站着，是一隻野豬正慢慢過來，準備突然襲擊，

鄧婵玉還沒意識到，聽見玉衡動靜，皺眉四處找尋。正在這時，野豬猛地從叢中向她撞來。她防不勝防，根本抵擋不了，還是姬發告訴她弱點，趁野豬将樹撞倒，他掙脫繩子與它纏鬥。

兩人合力才殺死野豬。

玉衡坐在樹上不打算現身，反正有他的妖力在手，姬發也死不了。至于鄧婵玉，說實話他甚至隻認識幾天，這就更不存在什麼舍不得她死的想法。

“……”樹下傳來動靜，姬發滿臉污垢地擡頭和玉衡對視，他正往上面爬。

玉衡愣住，給他讓位置，兩人凝神屏氣趴在粗幹上。從野豬肚下爬出來的鄧婵玉大喘氣，她不斷找姬發的影子，從相反面離開。

等人徹底走了，玉衡跳下去，姬發還愣着坐在上面。他已經張開雙臂，一張小小精緻的臉上被月光照得冷冷清清，仰着頭看他，眼眸盈盈如水，有點笑意，“下來吧，我會接住你。”

*

“小玉……是不是殷壽逼你過來的。”

“我們現在是敵人，你要把我帶回西岐嗎。”

姬發給自己擦幹淨臉，表情很嚴肅，鬓發雜亂地貼在他臉上，抿着唇，雙手握拳，“小玉，我……”

玉衡當然是開玩笑，他往前走，姬發和他父親是玉衡遇到的人中最善良，尤其是姬發。雖然在他眼裡看起來很蠢，他願意保護這個很喜歡他的人。

“走吧，我願意跟你回去。”他側頭一笑。

姬發把自己的計劃告訴他，拖延商兵是為了讓西岐百姓撤回深山，放棄西岐城。這個答案在玉衡意料之中，除了這個辦法，沒有什麼更加合适。

光說魔家四将，西岐就很懸，又沒有什麼法力高強的人助力，背後還有聞仲。

不過……殷壽不會放過西岐，就跟此前冀州一樣。

“小玉，你累嗎？我背你。”他伸手開始拍身上灰塵，玉衡剛才一直在出神，且他是妖，感受不到疲倦，搖頭拒絕。

直到天邊出現白光，他們順着河流邊走，烏鴉的鳴叫吸引他們的注意，一群群黑色往朝歌方向飛，還有個哭爹喊娘的白胡子老頭。

“救命啊！楊戬，哪吒來救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