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決定先去他艙室找他。
但剛走到一半,我就又接到了下屬的通訊。這次不是飛船上的巡邏人員,是礦區的人,準确來說是TVC-15礦區的人,發起通訊的甚至不是該礦區的主管,隻是那裡一名普通礦工。而且很快就挂斷了。
我又接回去,但對方始終沒有接聽。
……絕對是遇襲了。
我立馬點人過去察看。
渣的,怎麼一回報應号就這麼多事。
來不及飛過去了,隻能走陸地橋。這種時候即便是我也不得不承認,陸地橋在趕路上實在太好用。
為了不打擾聲波的維修,我直接帶人去了陸地橋操控中心。
到的很及時,我們出來的時候敵人還沒走。隻有一個汽車人,是那個叫千斤頂的。
跟我過來的士兵立馬朝他攻了過去。
我立在原地,沉默不語地掃視礦區的情況。
這裡原先的人都被殺光了。一個不剩。還有個滿地亂竄的人類。那個叫神子的。
我試圖伸手抓她。人類的軀體纖細弱小,一旦被我抓在手裡就絕對動彈不得。
我的身子還沒俯下去,一隻斜裡飛出來的長刀就刺穿我的手,接着餘力不減,帶着我的手一直釘到了後面的石壁上。
我朝刀過來的方向看去。
千斤頂站在那兒,沖我挑眉一笑,說話的語氣依舊相當輕佻:“她可是我帶來的,我覺得我得把她好好地帶回去。”
我沒說話,盯着他瞧。
這種自負又浮誇的家夥通常行為冒進、情緒化,缺少計劃、耐芯和必要的自我約束能力。
這種人不足為慮。
我把視線轉回來,開始看插在我手上的刀。
如今非常少見的冷兵器。刀身是平淡無奇的黑,刀刃是更加普通的灰。磨損嚴重,還有不少崩裂和卷刃,但它在巨大力量的作用下依舊非常順暢地刺穿了我的左手并沒進岩壁大半。
能量液從刀和手掌的接縫處往外滲,沿着刀身流到了石壁上,再沿着石壁緩緩往下淌,最終在地上聚成了一小汪。
金色的能量液,不是淺金。看來我體内的那些透明能量液已經被消耗殆盡了。
好吧。好吧。
我用右手握住刀把,把它慢慢拔了出來。沒辦法,力量不足,拔它的過程快不了。
刀身貼着傳動軸和原生質摩擦,發出的響聲有些刺耳。
拔完後我手上多了個狹長的透明窟窿。失去刀身的壓迫,能量液開始争先恐後地往外流。它們很快從我的指尖往下落,在我左腳邊的石面上蔓延開來。
刀上也沾了不少。它的一大截都被染成了金色。我信手一甩,能量液在右邊地上濺出一長串金線。
然後我對着還在士兵作戰的千斤頂說:“接着扔啊。”
我繼續抓那個人類。伸的還是左手。
又一把刀飛過來,這次刺穿的是左上臂。一同過來的還有一聲“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千斤頂腦筋不錯,看出了我力量不足的弱點,這次用的力氣更大。一刀下來我的左臂緊貼着石壁,刀把則緊貼着我的左臂,就這麼牢牢把我一隻胳膊釘死在了石壁上。
我确實拔不動。我甚至沒嘗試着拔它。新的傷口被壓得很緊,沒有多少能量液滲出來,我索性不管這些,直接觀察起戰場來。
千斤頂在赤手空拳和士兵戰鬥,節奏慢了很多,但依舊不落下風。
他确實挺能打的。但也隻是挺能打而已。隻這種程度的話他從聲波手裡讨不到好。
這讓我有些奇怪。
“我以為聲波已經把你殺了。”
他滿不在乎地笑着說:“誰讓我的命太硬,沒那麼好殺呢?”
……命硬。他說他命硬。一個人的命再硬又能硬哪裡去?殺不死嗎?絕不可能。到如今一直沒死,隻不過是運氣好罷了。
千斤頂這人滿嘴胡話,根本沒法交流。
但目前還有一件事實在叫我不解,所以我隻能繼續問他:“你來這裡想幹什麼?”
雖然這隻是霸天虎一處中小規模的能量礦,但來的汽車人也隻有千斤頂一個。以擎天柱的作風來說,他絕不會命令屬下單獨執行這樣的任務。更有可能是千斤頂未經批準自己來的。但那又是為什麼?
“别緊張,我隻是來拜訪一下,這裡拜訪完再一個接一個地拜訪下去。直到我得到我想要的。”
“……你想要什麼?”
他一拳幹倒最後一名還在和他纏鬥的士兵,終于正經起來回答道:“那個企圖殺害隔闆的機器昆蟲渣滓。”
看來他和隔闆關系很好。連擎天柱他們都沒什麼動作,千斤頂就自己跳出來要給隔闆報仇了。
我有些不爽。又是硬殼這家夥……上一個這麼給我添麻煩的人還是毒蜘蛛。
我掃視了一下戰場。以我現在的級别,未經申請獨自出行隻能帶十二人的小隊。剛剛已經全軍覆沒了。
不過他們都沒死,因為千斤頂的刀都插在了我身上,和他們隻是肉搏。他們現在最多不過失去行動能力而已。可以治好。
……真是,回去又要給人開療養假了。
那個人類見情況穩定下來,立刻就要沖到我身邊,看她那怒氣沖沖的樣子,要不是被千斤頂攔住的話搞不好還會踢上我幾腳。
這小肉蟲子。
“看來那個叫拉斐爾的人類的遭遇沒能讓你學到任何教訓。”
“你竟然還敢提起他!”她對我怒吼道,“要不是你他怎麼會傷成那樣!你這個狠毒的混蛋!你不得好死!”
“如果你真知道什麼叫不得好死的話,你就不會不要命一樣地跑到這裡來了。”我對她說道,“說真的,我實在想不通你是來幹什麼的。”
她毫不猶豫地說:“我來确保那隻傷害隔闆的機械昆蟲付出代價。”
我既覺不解,又覺好笑。
“汽車人想複仇還說得通,但你……就你?”
那個人類臉上浮現出了被輕視的怒氣:“隔闆是我的搭檔,這也是我的戰鬥,我絕對不會退縮!”
沒人在乎這是不是她的戰鬥,這種事也根本和她退不退縮沒關系。她直面霸天虎隻會有一個下場,那就是被一腳踩扁。她竟然還上趕着找機械昆蟲複仇,那可是霸天虎内部士兵都覺得兇殘野蠻的家夥。
起碼另外兩個人類還知道遇見霸天虎要抓緊跑。怎麼這個叫神子的比那兩個人類還蠢?她不想活了?這麼想死嗎?
“說是複仇……”我困惑地說道,“隔闆既然沒死,最多不過是也變成了個病歪歪的家夥而已,甚至都不是治不好,有什麼大不了的?”
那個人類聞言氣壞了,又開始沖我大喊:“你這可惡的霸天虎,你怎麼敢這麼說?!我非要你好看不可!”
我見狀笑了,對她說:“我說話比較直接,我沒什麼壞芯的,希望你别介意。”
雖然這個人類實在魯莽毛躁上不了台面,但千斤頂還是更能沉得住氣些的,不過在聽了我的話之後他也一樣變得有些激動,立刻問我道:“你說的不是治不好是什麼意思?”
還能是什麼意思,聽不懂賽博坦話?
我真讨厭這些明知故問的家夥。我明明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一句話總要重複真的很煩。
我擡起光學鏡看向他,說道:“字面意思。”
他走了過來,把插在我胳膊上的刀一下抽出。力道大得帶得我一個踉跄。
“說清楚。”
呵呵,你讓我說我就說,你算老幾?你配嗎?
“我不得不說,如果你們是來找硬殼的,那你們的所作所為可以說是完全錯了方……”
我說到一半停住了。
千斤頂又把刀插到了我身上。這次是肩膀。還是左邊。
“我不會忘記硬殼的。但是我讓你說什麼,你就得照做,明白嗎,小姐?你最好快點告訴我隔闆要怎麼治,不然我可不确定接下來你身上哪裡會再挨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