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子越：“……”行吧，大人您說了算。

其他人這才反應過來，紛紛一驚。這個人雖說是行兇者，可也是人證啊，就這麼殺了？

衆人望向洛九，難掩驚駭。隻見他赤足而立，沙石的銳利邊緣已在他的腳上留下了道道傷痕，一襲紅衣濺滿了鮮血，長發披散，雙眼血紅，美豔卻兇險，如同殺神降世，令人不寒而栗。

“你……”範閑忍不住擡手，想要按住他肩膀，卻被洛九直接拎上了馬車。

“相信我。”他鄭重地對他說。

想了想，洛九又對旁邊的王啟年吩咐道：“滕兄每日必要歸家，隻是今天他們受傷嚴重，需要靜養，你去城外一趟，将情況告知滕夫人，問她們是不是直接來範府住幾天，就近照顧滕兄。”

這種家長裡短的細緻囑咐讓旁邊的人松了口氣，他們方才被洛九氣勢震懾住，總覺得他像是要大開殺戒似的。

等目送範閑等人離開，洛九登上馬車，合上車簾，再也忍不住，一口鮮血噴出，萎頓在地。

“大人！您怎麼了？”安進從車前回過頭，大驚失色。

洛九勉強平複氣息，回答一句：“無妨，剛才強行提速奔襲，傷了肺經。你送我回去調息一下就好。”安進聽了，不再多話，趕緊架起車朝鑒查院駛去。

洛九特意選安進送自己回去，正是因為他一根筋，别人說什麼便信什麼。若是王啟年或者鄧子越這樣的人，隻怕根本瞞不過去吧。洛九苦笑一聲，面色灰敗。

——他的金手指之前隻用過一次，對之并不熟悉，這次憂心如焚之下，好像有點玩脫了。

所謂去傷，便是去他人之傷，轉至己身，這樣的轉移，并不打折扣。上次抱月樓丫鬟所受乃是外傷，雖然對于本就虛弱的她而言是緻命傷，但對洛九來說，隻是比較疼。但是這次不同，滕梓荊和範閑各自受到幾次重創，皆是内傷，洛九當時來不及思考太多，強行一同轉移，導緻他此時真氣絮亂、氣血翻湧。若非他内功高深，勉強壓制得住，隻怕當場就要吐血昏迷。

可是他不能。刺殺範閑那人雖然隻與洛九交手一招，但他已然看出那人隻有八品，應當不如自己。如果面對八品對手，範閑和滕梓荊隻受了輕傷，自己卻重傷昏迷，根本不合情理。若是露了馬腳，隻怕他的能力再匪夷所思，也會被人發現蛛絲馬迹。而要是這樣的能力暴露，那麼洛九，和所有洛九關心的人，都會從此永無甯日。

因此，他甚至不敢送範閑他們回去，盡管擔憂他們路上還會再遇到危險，也隻是讓鑒查院衆人護送。洛九此時的狀态，隻怕來一個人輕輕推一下都會就此倒地。他盤坐在馬車上，雙眼緊閉，額頭見汗，鼻尖噴出白霧，越來越濃，漸漸将他完全籠罩。

另一邊馬車上，滕梓荊閉目養神，範閑卻眉頭緊蹙，越想越不對勁。他和滕梓荊醒來時，就發現自己傷勢奇迹般大為好轉，一定是洛九做了什麼。兩人盡管極為震驚，但不約而同地打算為洛九保守秘密，甚至彼此之間都沒有讨論過一句。

範閑原本猜測，這就是洛九所說的金手指，他攻擊、防守、治療三位一體，堪稱全職高手。可是，這樣逆天的能力就沒有任何代價嗎？洛九讓鑒查院衆人護送他們，自己獨自離去，這不正常，他就不擔心他們路上再遇殺機嗎？他曾猜測感受不到疼痛是他金手指的配套贈品，這背後隐藏了什麼秘密？

火光電石間，範閑回想起第一次遇到洛九時，他們對了一招，洛九明明比他更強，卻被打得吐血飛退，當時，他手臂上是蛛網密布的鞭痕——

“停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