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陳萍萍徐徐向範閑講着加工過的事實:“讓你接手鑒查院,是我早已決定的,當着洛九,我也這麼說。他同意了,向我保證鑒查院内,以你為主,甚至願意為此辭去提司之位。”
範閑皺起眉。他與洛九之間,非要分個主次嗎?
“隻是我不敢信啊!”陳萍萍笑歎一聲,“人心向背,又豈是他說一句便能左右的。所以,洛九必須獨立于鑒查院主體之外,不可能進入鑒查院核心,不可能進入接班人的序列。所以,我要在陛下面前和他反目。這次叛亂,就是極好的機會。”
“抱月樓系列案件,雖然他并非有意,但終究收攏了人心。忠于他的人不在少數,這一批人,我便讓他帶走,作為退出争權的補償。”
範閑垂眸。他不信陳萍萍的話。
因為洛九最讨厭這樣台面下的交易,他也絕不會同意讓這些同僚冒着生命危險叛逃,隻為歸附于他。
更何況,陛下憑什麼任由陳萍萍擺布?他怎麼會憑空相信,洛九和陳萍萍會這樣輕易翻臉,甚至暗中推波助瀾引發叛逃呢?範閑總覺得,這背後一定有他不知道的隐情。但他不敢輕易出口相詢。
經過今天之後,在陳院長面前,範閑已經不敢随意說話了。
“你不說話?這很好,陛下面前,也要穩住了。”陳萍萍知道範閑不相信自己,這反而讓他感到欣慰。若範閑是輕信之人,那麼,對他有巨大影響力的洛九就非死不可了。
皇宮之内,範閑第一次見識到陳萍萍的演技。
“臣禦下不嚴,緻使如此慘烈結局,請陛下責罰!”陳萍萍微弓着身,語氣慘淡。
慶帝不置可否,翻着手裡的名冊:“責罰倒不必。你這老賊心黑得狠,朕看這些死在叛亂中的人,恐怕脫不了你的幹系!至于逃走的那些——”
陳萍萍面色嚴肅:“請陛下恩準臣派黑騎出動,将那些叛逃逆犯捉拿回京,重刑審訊!”
“逆犯?”慶帝玩味地笑了一下,“那作為逆犯首領,你的提司洛九,你打算如何處置啊?”
“全憑陛下處置。”陳萍萍俯首,語氣恭敬,眼睛裡卻有殺意。
“陛下!”範閑失色。無需演技,他已經眼露哀求。
慶帝冷笑一聲:“陳萍萍,你好算計!想除掉洛九,還不想髒自己的手!竟敢算計朕來做這個壞人,哼!”他将手中奏折一扔,大怒道:“朕偏不做!”
“臣不敢!”陳萍萍一躬到底,幾乎跌下輪椅。
慶帝沒有理他,思索了一下,直接下令道:“鑒查院逃走那批人,不必再追,從此劃到洛九麾下。自即日起,洛九作為鑒查院提司,直屬于朕,不必向你彙報了。”
他竟然真将洛九獨立于鑒查院核心——陳萍萍勢力範圍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