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噴了那麼多。我當時半夢半醒,做夢都是你、你在不停地朝我臉上扔花瓣。”
季洵坐在床邊,聽他說起這件事,自己也覺得好笑:
“我當時隻想熏熏他們幾個,忘記你也會覺得嗆了。”
“沒事,”方傾累得重新閉上了眼睛,“我猜,那瓶香水如果淡一點的話,會很好聞。”
方傾昏睡的期間,趙賓請的私人醫生來過。他給方傾開了一些藥,又給他紮了點滴。
他們來到這裡的第二天晚上,方傾終于退了燒,且再沒有反複。
第四天,他身上的傷口開始逐漸好轉。方傾也終于可以下地,簡單地在屋子裡走一走。
等到第六天,他身上所有的傷口終于完全好了起來。雖然胳膊上的燙傷還需要每天持續地換藥,但是其他傷口都已經不再疼痛了。
方傾的精神狀态也好多了。現在哥哥去了國外,魏宏哲那邊也暫時沒什麼好操心的,先躲過這陣再說。
唯一令方傾有些沮喪的,就是自從自己病好後,不知為什麼,季洵就再也沒有抱過他了。
明明晚上睡覺都躺在一張床上,但季洵總是安安穩穩地睡在邊上,連一根手指頭都不碰自己。
這讓方傾有些煩躁。
意識到自己居然在為這樣的事情煩躁後,方傾的心情更不好了。
此時正是第六天的晚上。兩人洗漱結束,季洵拿出了燙傷藥膏和一卷紗布:“方傾,過來準備上藥。”
“哦。”方傾答應着。雖然心情不好,還是乖乖躺在了床上,伸出被熱水燙傷的右手手臂。
季洵掏出棉簽,小心地将藥膏塗抹在傷處,然後一圈圈地裹上紗布,熟練地打結。
“好了。”他說,仍舊把藥和剩下的紗布封好放在袋子裡。
他穿着睡衣,幾步走到床的另一邊,掀開被子鑽了進去。
“晚安。”他說,然後幹脆利落地關掉了燈,背對方傾躺下。
片刻後,呼吸均勻綿長。
方傾抿緊了唇。他瞪起雙眼,一眨不眨地凝視着季洵的後背。
心頭無名火起。
就是說,不應該呀?!為什麼一切和自己最初想象的都那麼不一樣?
當天晚上,方傾有些失眠。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就是睡不着。
“怎麼了?”低啞的嗓音從耳邊傳來,季洵的手在被子底下動了動,指尖碰到了方傾的手。
方傾立刻不動了。
他不說話,季洵也不再追問。隻是面朝裡側,阖上眼睛繼續睡。
方傾見他無動于衷,心裡不由得有些失落。閉上眼,耳邊都是那天晚上季洵的聲音。
“别怕,我來帶你走。”
“什麼都不用對我說,我都知道。”
方傾仰躺着,愣愣地望着空無一物的天花闆。耳邊,季洵的呼吸聲均勻而綿長。
可是,你真的知道嗎?他默默地在心裡問季洵。
如果我等了六天都沒說,你還會知道嗎?
那麼……方傾的心跳漸漸加快。
如果前六天我都沒說,等到第七天我說了,你的話還算數嗎?
第二天,早飯已畢。
酒店房間裡有電視。季洵将它打開,兩個人商量着選了一部電影,準備随便看看。
結果那部電影有些無聊,兩人坐在床上,沉默着看了十幾分鐘。
這時,季洵忽然開口:“我看你這兩天好多了……”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問:“離開這裡後,你準備去哪兒?”
方傾臉上神色一僵,随即開口:
“我姥姥走得早,她把本來打算留給我媽的房子留給我了。我準備去那裡先住着。”
“哦。”季洵道,聲音有些啞。偏頭看了眼方傾,随即很自然地給他調整了一下背後枕頭的角度。
“你先看吧,”他說:“我想出去走走。你有沒有什麼要買的?”
方傾搖頭:“沒什麼。”
他忽然想起件事,問了季洵一句:“你去多久?”
“我打算去買幾件換洗衣服,順便帶點中午飯回來。”季洵道,看了眼屏幕:
“電影結束的時候,我肯定就回來了。”
“好,”方傾局促地點頭,随即全神貫注在電視屏幕上:
“你去吧。”
季洵點頭,帶上房卡出了門。
見他關門離開,方傾立刻從床上跳起來。
他幾步走到桌前,拿起了座機上的話筒。不很熟練地按下按鈕,給前台打了個電話:
“喂?可以請您馬上送一瓶紅酒到這個房間嗎?好的謝謝!”
挂掉電話後,方傾站在原地緩了幾秒鐘。
還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做到了。
他有些無力地倚靠在桌子邊上,一邊深呼吸,一邊不停地告訴自己:
别緊張,千萬别緊張……
然後,抱着破釜沉舟的信念,方傾狠了狠心,一咬牙一跺腳——
一把拉開了季洵的背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