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可以放心，嘲笑和懲罰都沒什麼意義，我們時間有限，不會去做這種事。”暴風雪不緊不慢道，“我想，你應該不打算再和非自然世界産生聯系了。說實話，你目前的資質也不足以給予你什麼特殊能力。”
“我…我隻想好好活着，那些注定與我無關。”青年努力顯得不在意，欲言又止的神色卻出賣了他。
“根據我當時的調查結果，你死裡逃生的經曆确實為你積累了一次磨練。”暴風雪直言道，“隻是，這一次根本算不上什麼，想達到我們這邊的招募标準成為學徒，還需要至少五次。你知道的，我們的标準不高，有點前途的都包括在内。”
青年的目光在橘子和洛恩之間梭巡一番，他和洛恩極為短暫地對上了視線。
五次，洛恩記下了這個數字。
這位看起來命運凄慘、倒黴透頂的年輕人，資質還不如他麼？那麼，他的數字究竟是多少呢？洛恩在心裡暗暗計算起來，卻很難得到一個精準的數字。他隻在書本上讀過相關基礎知識，并無任何實際經驗和感悟。他知道自己不是最幸運的人，但從沒有覺得自己有多麼慘。
洛恩正在過着自己心目中最理想的生活。單憑這點，他覺得自己比大部分人類都快樂得多。
“我知道了，謝謝。”青年沉沉地呼出一口氣，“要是能有人早點告訴我就好了。”
灰告訴他，他距離可以使用法術隻有一步之遙，誰能想到這其實是至少六次命懸一線的經曆呢？僅僅是第一次就剝奪了他自由奔跑的權利。青年也不是沒有想過，在通過考驗、成為某種超級人類之後，就主動加入伊利斯的正義力量，成為他們的一員，四處懲惡揚善。
灰沒少說暴風雪等人的壞話，但青年不是個本質邪惡的性格，簡單來說，如果能當好人，他不想當壞人。青年隻是一門心思想挽回自己看起來毫無專機的命運。
“要是我能主動找到你們就好了。”青年喃喃道。他當初覺得自己的資質還不夠加入暴風雪等人——這是事實，再加上他的基礎常識全是來自灰，青年不敢這麼直白地聯絡暴風雪，于是下定決心，怎麼也得他有點實力了再說，他想成為正派陣營所欽佩所渴求的寶貴人才。
這一切在那一跳之後全部化為幻影。
青年終于把目光轉向暴風雪：“我已經把一切交代給費亞拉小姐了。你們還需要我做什麼？”
“剛才隻是簡單的詢問，我們還需要更多信息。”暴風雪說道，“灰似乎很了解我的團隊。這麼說來，你認識邁爾斯嗎？”
“…”青年原本放松下來一點的表情再次緊繃起來。
“放心，他不是什麼壞人。”暴風雪語氣真摯了幾分，“你這不是也對我刮目相看了嗎？”
其實青年對暴風雪刮目相看的主要原因是…大白貓的模樣沒什麼視覺上的威脅性。若是換成銀發調查員的形象，這場對話會變得困難得多。
簡單對青年囑咐了幾句之後，暴風雪鑽回背包裡，和橘子、洛恩一起前往他們暫時借用的一間休息室，等待和正在趕來的邁爾斯交接情報。
“那個小哥哥還挺可憐的。”橘子感歎道。她不認識對方，不過，橘子來自一個很熱衷于操縱利用别人尤其是普通人的家庭，在這方面尤為敏感。
“如果坦白真相、看清事實能讓他振作起來，咱們的到訪倒也算是一件好事。”暴風雪趴在沙發的軟墊上，老氣橫秋地說道，“我覺得有點希望。前提條件是咱們抓住灰，給這一系列事件畫上休止符。這位證人的存在至少為咱們确認了一件事，灰從那會兒就開始做這種事了，習慣的行事方式沒怎麼變，一貫如此。我更覺得他不會就這麼逃跑。”
所以，這次行動必須一直進行下去，直到抓住灰或者确認他已經逃跑為止。既然已經收獲了這麼些具體信息，盡管還不能确認灰的身份，他們不能将這個隐患放任不管。
“而且，他的目标囊括了新手和完全的新手。”暴風雪眯了下眼睛，“受害者可能比咱們預計的更多。”
“費亞拉小姐又要加班了。”橘子撓撓頭說道。作為自傷類案件的負責人，姬麗比暴風雪的大部分同事都要忙很多，她是陣營中并不多見的半神，會擔起這樣的責任并不令人驚訝。
“你和雪…也是。”洛恩突然說道。
橘子茫然擡起頭，視線小心翼翼地從洛恩身上一掃而過，眼神中的困惑無異于聽到啞巴開口說話。
“…大家都辛苦了，”洛恩一番斟酌總結道，“我也會盡量幫忙。”
“說實話，你能幫上的忙不多。”暴風雪轉過頭看向他，“不過，這是個很好的學習機會。”
洛恩點點頭，眸中難掩喜悅。這就是允許他一直參與的意思了，盡管完全起不到作用。聽說了病床上青年的故事之後，他更加珍重這個機會，以及自己學生的身份。這大約是曲折命運帶給他的最寶貴禮物之一，頗有種苦盡甘來的感覺，幾乎抵消了之前的迷茫和苦痛。
橘子終于反應過來，認真道：“沒事，我很喜歡和閣下一起東奔西跑。閣下畢竟是我的救命恩貓，我沒什麼可辛苦的。”
她恪守暴風雪給出的指令，沒有看向洛恩，反而轉頭望向更安全的目标大白貓。
原來還有這樣一段經曆嗎？不過，洛恩也可以想象，橘子的逃脫不可能是全無波折的。報答救命恩人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就像洛恩願意為鸢尾先生提供任何力所能及的幫助一樣。
洛恩垂下眼眸，他心裡很想知道，橘子之前的經曆究竟是怎麼樣的。不完全是好奇，一般來講，洛恩并不是個喜歡窺探陌生人過往的性格。
他正在不由自主地開啟一條收集證據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