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情況有點複雜…”蝙蝠蘭不好意思地解釋道,“如果你們願意相信的話…”
原來蝙蝠蘭的“朋友”不是一位真神或者邪神,而是半神,還是她信徒團夥的領導者。
這聽起來似乎帶着幾分古怪的異性知己式的浪漫,在暴風雪眼裡卻不是這樣。果然有人在悄悄操縱邪神,以所謂朋友的身份、以某種邪術的方式。這說明蝙蝠蘭并不是一直處于失控狀态,神志不清的邪神根本無法維持任何人際關系;若是不能恢複人形的話,大概很少有人會試圖和一朵不穩定且會随機無差别攻擊的畸形大花成為朋友。
蝙蝠蘭也承認,自己作為邪神的時候有過短暫的相對清醒的時段,但是對現實缺乏确切認知,就像做夢一樣,并沒有完全失去意識,又很難對情況做出正确的判斷,繼而做出符合邏輯的反應。換句話說就是不具備正常人或者真神的行為能力。她晉升真神級别之後腦子很亂,有一位善良好心的半神主動來關心她的情況,對方自稱在神類心理和精神方面有所研究,表示自己願意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讓她恢複正常,蝙蝠蘭對此很感激,于是毫不猶豫地和這個所謂的善良的人成為了朋友,兩人幾乎是形影不離。沒想到她之後的精神狀況不僅沒有好轉,還每況愈下,這想必就是那位虛僞半神的手筆,為了徹底控制失控狀态下的她。
對于這一說法暴風雪是相信的。蝙蝠蘭蘇醒之後做出的許多解釋乍一聽像是在推卸責任、為自己開脫,但對于了解邪神和成神過程的人來講,不是完全不可理解。就像一些精神病人會間歇性發病、偶爾恢複正常,并不能因為他們不是動彈不得的植物人就要求他們和正常人一樣。
暴風雪目前在意的不是懲罰蝙蝠蘭,她現在已經恢複清醒,不打算再作惡或是傷害其他人,所以對她做出什麼懲罰意義不大,也不會震懾其他神志不清的邪神。他們的當務之急是得到有關這位朋友的信息。
蝙蝠蘭蘇醒之後很快就意識到自己被利用了,這位朋友和他所謂的診療團隊以及診療方式都有大問題。她畢竟也是通過無數考驗之後才晉升真神級别,這一過程極其漫長且充滿艱難險阻,唯有最優秀最執着的人才能堅持下來。若是一直神志不清,蝙蝠蘭不可能通過這麼多考驗,她必定是在這一過程中逐漸失控的,失控的時候已經積攢了很強的資質和實力,才能一路掙紮上去。恢複清醒之後,除了有些茫然無措,她的能力和一般的真神并沒有太大的區别。
蝙蝠蘭當然希望能找到利用自己作惡的人,也希望能為暴風雪等人提供幫助。不過,由于失控的緣故,她的記憶還比較混亂,隻有最近時段的記憶稍微清晰一些,這大約也是那位半神肆無忌憚利用她的原因之一。蝙蝠蘭并不記得自己的“朋友”叫什麼名字——對方使用的大概率是個假名,隻是對他的長相特征和行為習慣有一些淺顯的印象。然而,她能給出的信息似乎也沒什麼意義,因為半神具備用神術更改自己外表特征的能力,性格也可能是演戲。
畢竟,那位半神并不是真心想要和蝙蝠蘭做朋友的,他的溫柔和樂于助人對于調查工作來講沒有什麼意義,因為一切都是僞裝,他本質上大概率是個冷酷無情的家夥,喜歡操縱利用别人。
蝙蝠蘭對此也十分苦惱,她有種深深的無力感,對于真神來講,被明顯低了一個級别的半神戲耍簡直就是最大的恥辱,就像半神被人類利用一樣不可想象,即便她當時處于失控的狀态。
實際上,她更想自己親手抓住那家夥給他應有的懲罰,但是她實力還沒恢複,又有這樣嚴重的前科,在證明自己對非自然世界無害而且精神穩定之前,蝙蝠蘭恐怕沒辦法獲得完全的自由,即使暴風雪他們予以信任,衆多的協會和其他受害者也絕不會答應。
“所以,又回到起點了,那位神秘的半神究竟是誰。”暴風雪也非常郁悶。他找出了衆協會的最高級别半神通緝名單,一頁頁翻給蝙蝠蘭看,曾經的邪神沒能找出可能是她朋友的人。
暴風雪和梅裡特對視一眼,沉沉地歎了口氣。
“算了。那你說說,為什麼要針對伊利斯?”暴風雪回想起當時的事件,話音忍不住帶上了幾分氣憤和質問。
不等蝙蝠蘭開口,梅裡特就出人意料地說:“我似乎認識她。”
蝙蝠蘭、暴風雪和狼同時看向他。
“我剛才用神術查看了她的人類形态。”梅裡特不緊不慢說,“很像是我認識的一個人。”
“那你認識他嗎?”暴風雪轉向蝙蝠蘭,似乎有點不相信。
“當然,我知道梅裡特先生和伊妮德小姐是居住在伊利斯的兩位真神,就像我知道你的身份一樣。”蝙蝠蘭說。
“我指的是現實中。當然,現實中你大概也是認識我的。”梅裡特笑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我們是一個時代的人。”
暴風雪鼓着腮幫子,似乎有點不服氣:這小黑毛球,居然還是他的長輩?
不過失控邪神中的确有很多這樣的“古人”,因為過于強大的執念和混沌的狀态把他們死死困在考驗機制中,數十數百數千年苦苦掙紮無法逃脫,他們面前隻有兩條路,成神或是毀滅。大部分最終放下執念走向毀滅,極小部分最終成神。當然,這并不代表他們的實力比已經存在的真神要強,他們隻是成神的過程更加漫長。
蝙蝠蘭變得有點興奮:“您真的認識我?真的嗎?我在現實世界的人生中,您和伊妮德小姐的确是在位的國王和王後。”
“你是一位詩人,對吧?我和伊妮在伊利斯見過你,或許你不知道我們的身份。”梅裡特繼續爆出蝙蝠蘭的驚天過往,“伊利斯也是你的故鄉。”
聽到梅裡特突如其來地說出真相之後,曾經的邪神蝙蝠蘭忽然沉默下來。
暴風雪豎着耳朵等待答案,沒想到對方居然承認了:“…大概是這樣沒錯。我在鸢尾湖畔出生、長大,曾經很喜歡寫詩。”
“鸢尾湖的無名詩人?”暴風雪眼睛都瞪大了。一周前他還和洛恩一起拜訪詩人故居來着。
“什麼無名詩人?”蝙蝠蘭自己也很疑惑。
暴風雪這才想起來,那位詩人似乎是去世後多年才真正成名的,這也是為什麼除了一些作品、故居和猜測的性别以外,大家對鸢尾湖畔的無名詩人所知甚少。
梅裡特印證了他的猜測:“她确實是,隻不過那時候隻是在鸢尾湖周邊小有名氣,我和伊妮讀過她的作品,這也是我們去拜訪她的契機。我一直沒意識到,無名詩人居然受困考驗機制,這麼多年都沒能得到解脫。”
蝙蝠蘭看上去非常羞愧,觸角也耷拉下來。她現在終于意識到,自己似乎比想象中的更出名,甚至成了伊利斯文化的一部分。大家若是看到她的所作所為,一定會很失望吧。
“不過,一切都過去了。”梅裡特安慰她說,“伊利斯一直以你為傲。我相信,在了解真實情況之後,這座城市也會原諒你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