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小姐通體發寒,慌忙躲開冰冷帶刺的視線,抓起果盤就砸過去。落衡側頭躲過,笑意更深,盯得她渾身顫抖。
“大膽!”那丫頭抓起染血的鞭子就要抽打落衡,燕回眼疾手快,一擊手腕,她吃痛松手,燕回快速奪了鞭子,擦着她的臉一甩。她吓得一踉跄,跌倒在地。
落衡又向前逼了一步:“溫小姐還不打算說嗎?”
她不顧形象地大喊“來人!快來人!”
真是自己作,勒令男丁不得靠近湖心亭,隻留幾個隻能喂果子的丫鬟。一個個見動起手來,個個噤若寒蟬,瑟縮不敢言,擠在角落,生怕禍及己身。
落衡微微垂眼,斜眼暼一眼吱哇亂叫的人:“聒噪。”
聲音不大,但不容反抗。
溫小姐乖乖閉了嘴,瞪着眼睛瑟縮。她有一種直覺,如果再惹惱眼前這個男人,他絕對不會看着他老爹的面子上對自己好點。
“能說了嗎?”
溫小姐含着一把淚,點點頭:“謝琪……小姐她确實來了我的生辰宴,但是我與她素來不和,就讓丫頭把她趕出去了。之後……之後我就再也沒見過她。”
燕回幻出那副畫像,展在溫小姐面前:“這副畫像你可有印象?這是謝小姐給你準備的禮物。”
溫小姐頭搖的堅決:“我一看到她就讓她走了,沒見過她的禮物……而且,誰送禮送自己的畫像啊……”
落衡目光在畫像和溫小姐之間流轉,思忖後道:“溫小姐還真是對自己的容貌自信,可在下覺得謝小姐的美貌更勝一籌,怕不是謝小姐送了自己的畫像來惡心你。”
耳邊常是阿谀奉承之音,聽慣了好話,一時聽着損自己的意見,溫小姐氣從中來,正要發大小姐脾氣,被眼前的男人一瞥,怒氣被堵在胸口不敢出。
“不……不會的。”溫小姐低着頭,避開落衡審視的目光,攢起一些做大小姐的底氣來“謝琪她生性軟弱,可不随她那個争強好勝的爹,每次都隻有我羞辱她的份,她反駁的話都出不出來。”
落衡和燕回對視一眼,默契想到這禮物可能不是送給溫小姐本人的,那便是打着送禮的幌子來見府裡的另一個人——那副畫像的真正歸宿。
那個夜會的情人……
燕回問道:“這畫像上謝小姐帶的耳飾,青色碧玺,你可有印象?”
溫小姐配合地從她的記憶中搜索:“好像前不久阿爹送我了一對這個樣子的……款式不怎麼樣,我沒太在意,應該在首飾盒裡。”
燕回擰眉不語,心裡升起一股悲傷。
落灰的首飾是普通人家幾十年的口糧……
方才趾高氣揚的丫鬟,聽見提起碧玺,身子一顫,比剛才燕回奪鞭子時抖得還厲害,匍匐到美人榻前,顫顫巍巍磕頭求饒:“小姐饒命啊……前些日子,奴婢收拾妝匣,發現……丢了碧玺耳墜……奴婢有罪,請小姐饒命……”
溫小姐不敢在落衡眼皮子底下放肆,低下頭垂着眼睑,惡狠狠地盯着昔日最信任的丫鬟。她霎時知道自己完了,眼神無光,隻剩下機械地磕頭求饒。
她見慣了這般場景,卻不曾想跪地求饒的人成了她。
丢了一副不怎麼讨喜的耳墜,竟如此嚴重。落衡着實看不明白人類,又增加幾分滅朝的自信。
問到此處,謝小姐的案子和這位小姐沒什麼關系,但這場問話着實讓落衡很不爽,想不出一個清廉正直的好官怎會養出這麼嚣張跋扈的女兒。
“最後一個問題,鲛紗哪來的?”
溫小姐沒想到話題扭到這,愣了一會老實回答:“阿爹狩獵的時候捕到一條鲛人,尾巴我着實喜歡,阿爹就重金請工匠做了紗。”
落衡的聲音已經墜到冰點:“鲛人後來呢?”
“沒看住,逃了。”
他真想砍斷那雙腿,好讓他體會一把貪心的下場。燕回見他神色不對,告辭後拉着他就往外走,生怕做出過分的事來,那時神瑛台再大面子也兜不住。
還未離開橋面,湖心亭裡又傳出鞭聲。
燕回試探着問:“鲛紗和你姐姐有關系?”
落衡情緒轉換比翻書還快:“你還知道鲛紗呢?又是你那個博學的師父教的?”
此時,一道加急傳音符傳來,燕回聽完道:“回神瑛台,有線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