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院子,蒼龍部衆人已經在候着,個個神情嚴肅,就連平日叽叽喳喳的嗡嗡此時也默不作聲。
李忠先彙報說:“那兩個侍女找到了,所有偷竊的首飾裡沒有你說的耳墜,他們聲稱從未見過。而且……有一個說,案發當晚她在窗子上看到了一個影子,模模糊糊一團,不知道是什麼,但一定不是人。”
“對對對,我也看到了。”嗡嗡把話頭接過去,衆人一驚,都盯着她,“今日我看到林管家對一個影子對話,說什麼離得太遠沒聽清,隻依稀聽到’飛虎軍’。”
李忠自幼喜歡刀槍劍戟,夢想有朝一日能上陣殺敵,可不料生不逢時,到了适合的年紀無仗可打,關于軍事的東西滾瓜爛熟。
他腦子裡過了一遍建朝以來的所有軍隊名字:“奇怪,我朝的正規編隊裡沒有飛虎軍,會不會是聽錯了。”
嗡嗡堅定搖搖頭:“我聽到的就是這個。”
背後縮着的小辛從随身布包裡取出紙筆,記下“飛虎軍”的名号,等會要好好翻翻阿爹留下的史書。
落衡自顧自地給自己斟杯茶,在花樹的石凳下坐下,撇開茶末,欣賞清澈茶湯裡的玉蘭倒影,聽到他們說什麼影子,慢悠悠接道:“哦,原來是影妖啊。妖族最近閑的嗎,怎麼也摻和進人族的破事來?”
如此一來,謝小姐門前憑空出現的錦盒便有了解釋——影子就算是在眼皮子底下也能輕易蒙混過關。
在場諸位都暗暗知道了這個案子的嚴重性,已經不僅僅是牽連朝局的問題。
人妖相安無事萬年,隻怕是山雨欲來。
唯一的編外人員,還是唯一的妖族,小辛成了所有人審視目光的活靶子,他慌忙擺手澄清道:“不關我的事,我不認識什麼影妖……”
燕回凜冽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花神節為什麼要對我們動手?誰派你來的?這幾日留你養傷,已算是以德報怨,我再問最後一次,希望你誠實相告。”
小辛犯了難,抓耳撓腮,支支吾吾半天。幾日照拂,大家對他都挺好的,他不能對恩人說謊,但也不能暴露主人。
他萬萬沒想到,兇神替他解了圍。
“這小妖是來找我的,替我姐姐傳個消息。”
嗡嗡眼睛都亮了:“你找到她了!”
“嗯呢,有時間帶你去玩。”
燕回心裡為親人重逢高興,語氣好轉:“為什麼拉我們入幻境?”
小辛小聲道:“你們那個……要是不幹預……”
燕回想起那之前兩人粘在一處,他尴尬一咳,小辛心領神會閉了嘴,留下其餘人大眼瞪小眼等下文。
他擡眼一瞄,看到落衡面色如常的喝茶,怕是酒醒後已經把那些亂糟糟的忘了個幹淨。至于那個“師父”,落衡不提,他便裝作不知道。
大力摸不準突如其來的寂靜,索性把話題落到他的新發現上:“師兄,玄武部的師兄打開了錦盒裡的暗格。”
他從錦盒上摸出一個和花紋融為一體的機關,一排整整齊齊銀針暴露,下面是一張紙:“就隻有這個裡面有東西,剩下都是空的。”
燕回下令道:“李忠,林管家參與的線索有了,帶回神瑛台問話。”
李忠還未動,一隊飛魚服乒乒乓乓沖進來,整齊劃一立于兩旁,中間走進來一個佩劍千戶堵在門口,看着年歲比燕回大幾歲,劍眉星目。
“不必勞煩,錦衣衛自會抓捕。兇犯既然是人族,那便和神瑛台沒什麼關系了,此案現由錦衣衛接手,請轉交所有證件和線索。”
燕回攔着氣勢洶洶來搶錦盒的錦衣衛:“林深,這是将軍府委托神瑛台查的案子,總要排個先來後到吧。”
林深将劍往地上一摁:“哦?是嗎?燕兄弟怕是忘了神瑛台的職責了,林某便提醒一遍。”
“仰觀宇宙之大,俯察品類之盛,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降妖除魔,以衛正道,正心一也。可對?那謝小姐的案子既無妖魔作祟,那就該劃給錦衣衛。”
嗡嗡反駁道:“有妖的,我看到了!”
“妖在哪呢?我怎麼沒有看到?一個小丫頭信口雌黃能作為證據嗎?”
嗡嗡急的說不出話來,向身旁的燕回尋求幫助,但他站着沒動,神情落寞。
小辛正從大力那取了錦盒研究機關精巧之處,聽到動靜眼疾手快偷偷将一根銀針藏起——阿爹還留了一本上古兵器大全,可以查查看。
林深撞開燕回的肩,拽過錦盒,在他耳旁低語道:“三年了,你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我真為春山不值。”
燕回在聽到那個名字時一愣,對上林深仇視的目光,頓時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