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出門,嗡嗡一頭就撞進落衡懷裡,憋了一路的眼淚全然釋放,鼻涕眼淚抹在水青色衣服上。
小姑娘哭得正兇,抓力更是一絕,狗皮膏藥一樣粘在腰間,怎麼扒拉都下不了。
落衡歎口氣道:“你要是嫉妒我衣服多就直說,沒必要用這麼拙劣的手段。七姐是給你留了不少衣服的,隻是沒想到做長了,等你長高了穿。”
嗡嗡擡起淚水縱橫的臉,委屈道:“不是……”
手上實誠地又在袖子上抹一把眼淚:“又死了一個,是護院頭頭……可吓人了……”
落衡笑不出來了,神色凝重地和燕回交換一個眼神。
這兩人又開始顯擺腿長,嗡嗡全程小跑着才能勉強不掉隊,吐過兩回的身體遭不住這麼折騰,到護衛營的時候狂喘氣。
花盈已經在那,控制了一院子的護衛候着,見他們來立刻湊上來:“剛發現的,屍體還熱着,死的是護衛長賈石。”
裡面依舊是屍臭味熏天,混着男子混住的酸臭味,加上不通風,味道比管家屋裡還重。
花盈已經适應了沖天臭味,可能味覺已經失靈了。
他指了指通鋪最裡面,裹着被子的那一個:“這就是,據同房間十幾人說,賈石自解散後徑直上了床,沒起來過,直到方才傳出臭味,大家才發現人已經死了。”
死狀一樣,除了挂起來沒什麼區别。
案子發展到現在這樣子,已經不能由奇怪形容,詭異更加貼切。
嗡嗡鼻子裡塞着紙團,拿個小本彙報道:“我問了所有護衛,他們說賈石平日裡心高氣傲,喜歡拿護衛長的身份壓人,還時長克扣工錢,大家都不喜歡他。”
聽到“錢”,燕回問道:“有詳細數據嗎?扣了多少?”
嗡嗡嘩啦啦翻筆記:“每人幾乎過幾天就要被扣一次,每次最少三日靈力,最多的一次扣掉了十年。哦,對了,普通護衛每日工資是兩日靈力,賈石是五日靈力。”
落衡皺了皺眉:“賈石來多久了?”
“不清楚,來了一百年的老護衛說,他來時賈石已經是護衛長了。”
“不對。一日抵五日,還不加上克扣其他人的,這修行速度不合理。貪多嚼不爛,突然吸收這麼多靈力,他怎麼還沒爆體而亡?”
燕回心領神會,去探他靈脈,卻吃了一驚:“他是人族,并未修行!”
那那麼多的靈力去哪了呢?
一個凡人活百年容貌不變?
嗡嗡往前翻幾頁道:“我們之前問了浣衣坊、廚房、灑掃部等人員,他們說丘管家對他們工作不怎麼關心,都是各部門主管負責。主管定期向管家彙報,賞罰也是由主管控制。”
燕回問道:“主管們怎麼說?”
“他們的說法很統一,說是丘管家人很好,體恤下屬,治理有方。”
落衡嗤之以鼻:“商業彩虹屁,人死了還尬吹。狼狽為奸,不知廉恥。”
他說着看一眼花盈,見他立刻合十拜拜,口型道:“我錯了……”
燕回戴上手套查驗傷口,卻發現有些不一樣:“這次是用匕首活着短劍之類的利器劃得,而且很鋒利,不是凡鐵。”
“看來是兇手攤牌了,和山貓那邊沒關系。”他低下聲音,“兇手正在看着我們。”
正巧冷風一吹,嗡嗡猛地一哆嗦,頓時覺得四周都是潛藏的人眼。
突然想到了什麼,落衡對門外石階上坐着歇息的嗡嗡道:“去找梁逸興,叫他召集所有人到前院!就說是我說的,要快!”
嗡嗡低聲埋怨一聲,身體卻已經跑出一段路程,覺得不夠快,又化作原型飛去。
燕回明白他所言何意,有二就有三,集仙院人員衆多,總會有幾個賈石一樣的頭目,在丘管家的暗許下克扣壓榨下屬。
一行人走到前院時,人員已經集結完畢,烏壓壓站了一堆人,說是來攻打的都不為過。
梁逸興低聲道:“又死了七個,死狀和管家一樣。”
落衡道:“還是晚了一步,都是主管級别。”
梁逸興有些意外他會提前知道,整理好思緒後接着道:“賬本整理出來了,半個月時間,管家分别從八個部門主管那克扣、懲罰一千年靈力。”
落衡不怎麼意外,點點頭道:“流向呢?”
梁逸興有一瞬間突然意識到,這個地方的控制權不知何時已經易主。
他答道:“并未寫明,房中翻了個底朝天也沒發現線索。”
一會時間,燕回已經輕點好人數,問道:“可有人丁造冊,這個人數不對勁。按照每人一日靈力算,五百人半月便是七千五百年,還不算上管家貪走的一部分。”
他說出了自己的疑問:“曼陀羅華閉世多年,小鎮平日人流量并不大,收入完全不夠支出。”
天空泛起魚肚白。
落衡捏了捏眉心,這案子撲朔迷離,越查越頭疼。
燕回擔憂道:“先歇一會吧,身體要緊。”
梁逸興好心傳神力,卻被燕回一攔:“多謝神君好意,落衡身體弱,受不住您的神力。”
“先帶他去休息一會吧,我來查。人員資料和詳細薪資幾個時辰後就清楚了。”
梁逸興一笑,笑得有些生疏,像是木偶上故意刻畫的笑,牽強。
燕回點點頭,抱起落衡,很近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體香。
他靈光一閃,回頭道:“查查現場有沒有熏香之類的,屍臭味可能不是屍體發出的。”
落衡睡的不安穩,頭疼始終沒有放過他的意思,奈何身體疲憊到了極點,再疼也能眯着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