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正是蘇道安的二哥,現任禦書院院史,蘇知硯。
唐拂衣跟着小滿從寝殿出來,穿過走廊往倉庫去,一擡頭便見到一人坐在靠山的半亭内,着一身白色地官服,袖口和領口都用金線繡了花紋,頭戴禦書房特有的藍石金冠,正是謙謙君子的模樣。
這位蘇家老二與其他幾個兄弟不同,是蘇家少有的文官,且是靠自己考取的功名,其文采之斐然,人品之貴重,哪怕是她才來這北蕭宮中一月,也略有耳聞。
如今遙遙一眼,便覺傳聞不不假。
“二哥!”蘇道安快速穿戴整齊,跑出殿門,喚了一聲,提着裙子跑了過去。
蘇知硯莞爾,隻說:“你這宮裡的燈好像又多了幾盞我沒見過的。”
“年節裡各宮的娘娘們給送的。”蘇道安答。
“那你可有回禮?”
“當然有。”蘇道安坐到蘇知硯的對面,有些迫不及待,“爹爹那邊有什麼消息?我前幾日聽人議論說有捷報,他們要回來了嗎?”
“小沒良心的,我難得來看你一次,你不關心我和娘親,滿腦子都是爹和大哥?”蘇知硯笑道。
“娘我前幾日才見過,她好的很呢,二哥你不就坐在我面前嗎能有什麼事兒啊,但是爹爹他們好久沒見了,自然是想念的!”蘇道安一撇嘴,賴皮一樣往桌上一趴,“你今日不是來與我說這個的?那你走吧,我困了!”
“好好好,不開玩笑了。”蘇知硯見她真的急了連忙服軟,“我今日就是來與你說這件事的。”
蘇道安立刻又直起身子,她原本也隻是做做樣子,卻不知道為什麼莫名覺得蘇知硯的語氣有些奇怪。
“西域七國之亂初平,前幾日交了降表,還送來寶物美人,說是願意臣服……”
“那咱們要受降嗎?”蘇道安問。
“嗯。今日……”
“别呀,這個節骨眼上為什麼要受降?打他們呀!”蘇道安一下子激動地站了起來。
“你這小丫頭進了宮還滿腦子打打殺殺。”蘇知硯習慣了自家小妹這種性子,也不惱她一再打斷自己說話,隻是忍不住失笑,“方才也不知是誰說希望爹爹快點回來呢,合着就是嘴上說說,實際上心裡是想讓他們在西北多吃些沙啊。”
“唔……”蘇道安愣了愣,“那……那我當然是希望爹爹能早點回來的……”她深吸了口氣,定了定心神,又重新坐下。
“但若是西域七國要降,那不就說明他們現在國力衰微,而北方開了春,草原十二部應該也安穩了,就算沒安穩我猜也快了,若能得銀鞍軍支援,為什麼不幹脆一鼓作氣端了他們呢?”
“你先别急。”蘇知硯擡手給蘇道安倒了一杯茶水,茶葉的清香溢到空氣中,混着雪化後的清新,令人心神安定了不少。
“你說得不錯,本該如此。但東南戰事吃緊……”
“東南……定安關?”
蘇知硯抿嘴看了蘇道安一眼,蘇道安意識到自己的不禮貌,擡起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有些心虛地眨了眨眼,示意自己一定不會再插話。
“東南戰事吃緊,定安關遲遲打不下來,還被南唐打回了端義、瑞義二城,且瑞義一戰,白虎營輕敵中計,死傷慘重,倉惶撤退時又中了埋伏,如今整軍退守燕儀,也不知還能守得了多久。”
蘇知硯說完這些話,擡眼見到蘇道安捂着嘴看着自己,眼中滿是不解與震驚。他歎了口氣,說:“想說什麼就說吧。”
蘇道安放下手,開口時,聲音中反而沒了方才那般的急躁。
“沒記錯的話,燕儀和它周邊的兩座城幾乎是連着的,易攻不易守,瑞義沒了,恐怕燕儀三城也難守住。”她一手握着杯子,另一指手食指沾着茶盤裡的一點水在桌面上劃出一道弧,“之前聽爹爹說,白虎營交到林将軍手裡後雖然大不如前,但也還算可靠,可這才一月有餘,就連丢了五座城,太不可思議了。”
爐上的茶見了底,小滿手頭有事正在忙着,唐拂衣便提了個壺過來想再添一些。
“是南唐那邊換了主将?”蘇道安忽然問。
“嗯。”蘇知硯點頭,“但此事我了解不多,據說是姓王,單名一個甫字。”
唐拂衣添茶的手一抖,水落到爐子上,發出“呲啦”的響聲。
蘇知硯擡眼看了她一眼,問蘇道安:“這是你宮裡新來的宮女?”
“嗯。”蘇道安沒注意到唐拂衣的異常,隻是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王甫……沒聽說過呀,南唐都到了這種地步竟然還能出如此猛将,也是樁奇事了。”
“你人在宮裡,就少擔心這些了,凡事都有我們在呢,開心點。”蘇知硯看着她愁眉苦臉的樣子忍不住笑道,“總之,爹爹他們應該暫時是回不來了,輕雲騎直接被調去東南支援,西邊由銀鞍騎派人現行代為駐守。”
“哦……”蘇道安有些沮喪。
“不過還是有個好消息的。”
“什麼?”
“何曦過陣子将回都述職了,你們也許久未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