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劍心強記硬背,總算将穴道走勢記得一個不錯,又拿穴道小人來回試了好幾次,直練到秋毫不差才肯罷休。三日之後,洛天河果然來考校,見她記穴施針都已爛熟,再讓她反過來試數遍,見她運針也是毫無阻滞,總算是認可她的技藝。
風劍心暗喜,如此總算不負師姐所望。可當她想要與洛清依對視時,師姐的眼神卻總與她一觸即分,若即若離。風劍心還道她愛惜清譽,就連她這姑娘家也要避嫌,可轉念一想,除七師叔外,恐怕誰來都是一樣,如此也隻好暫時委屈師姐。洛清依可不知道她這心思已跑到九霄雲外去,越是接近朔月,越是心如擂鼓,惴惴不安起來。
這日落日西沉,風劍心早将一切應用之物準備就緒,洛清依卻來邀風劍心賞月看花。師姐在她面前到底是有點任性的,或許是知道這個人無論如何都不會苛責自己的緣故,在她這裡是一貫的為所欲為,但不管怎樣,都不會超出她本身的修為涵養。
洛清依提氣縱身起跳,一躍就是兩丈多高,翩跹飄然的躍上桃樹,坐在桃枝望着天。還招呼風劍心也上來。小師妹無法,望了望桃枝的高度,忽然提氣沉膝,猛的躍起,臨到桃枝卻還差了那麼兩尺,隻能用足尖點在樹上,半空再次借力,最終在洛清依身邊落下。
“師姐,你好厲害。”風劍心坐下來,由衷贊道。洛清依沒與她謙虛,笑道:“我雖病弱,畢竟修習過八年的内功,自然比你這三年更有火候,就是一鼓作氣,不能穩定持續罷了。”洛清依握着風劍心的手,擡眼望天。此時夜空幽深如墨,新月初芽,清風徐起,吹落漫天粉嫩的桃花,花香夜麗,歲月靜好,實在是再舒懷沒有。
風劍心怕她着涼,就要下去為她取來鬥篷,洛清依卻說不用,就勢往她肩上靠去。風劍心呼吸到少女的溫香,感覺到身邊的暖玉,一時面染薄紅,不敢動彈。忽而想起,不知道将來師姐是否能得償所願,與心上人終成眷屬?往後誰能有這樣的福分,與她觀花賞月,坐看星雲。
其實她認為堯師叔與師姐是不堪匹配的。七師叔雖然一表人才,也是一峰首座,可惜早已婚配,像師姐這樣的女孩子,該當是“一生一世一雙人”的……
耳邊悠悠一歎,這卻不是風劍心的聲音。洛清依探出手,折過一朵最豔的桃花,玉指捏着,插往風劍心的鬓邊。小師妹心裡突突直跳,此時動也不敢動,“師,師姐,這,這是……”洛清依将那朵桃花在她耳後别住,細細打量,忽而展顔一笑。那笑顔比桃花還要嬌媚三分,直晃了風劍心的眼睛。
“桃花一簇開無主,可愛深紅愛淺紅?心兒,你真好看。”
風劍心面頰如燒,心如擂鼓。若是師姐隻說好看,她全當是在贊桃花罷了,可她說“你真好看”,那就确是說風劍心無疑。“我,我……”她手足無措的,就要摘去那支花,嗫嚅着道:“大師姐怎麼這樣消遣我?”洛清依按住她的手,随即輕笑着落下枝頭,心情愉悅的往小屋裡走。
捉弄她,似乎是師姐緩解緊張和尴尬的一種特别的方式。
風劍心見此,立即緊随其後,跟着她走進小築。
等到風劍心進去的時候,洛清依已經放下紗簾。她隐隐能見到師姐盤坐在床上的影子。風劍心輕悄的掩門落栓,腳步不自覺放輕,從桌上取過針包,撥開紗簾,走進去。洛清依背向着她,還沒有開始寬衣解帶。幽香寂靜,燈火搖曳的夜裡,就連屋外的蟲鳴都顯得暧昧起來。
風劍心屏住呼吸,立在床前,沒敢催促。
過得半晌,忽聽衣帶嗤的聲響,洛清依已然開始去解腰帶。風劍心這時回過神來,不想冒犯她,因而背過身去。然而目中無物,耳邊卻聽得更加分明。
她的心裡已經不自覺的構築出少女輕解羅裳,然後除去亵衣的動作。輕薄的衣裳褪去時,劃過如玉的肌膚,婆娑出一陣若有若無的暧昧輕聲,仿佛連氤氲的清淡檀香都燃燒起來。風劍心忽覺唇舌燥熱,心尖瑟瑟發抖。
再過一會,洛清依清緩如水卻暗啞的聲音低低響起,“你,你……轉過來吧。”
風劍心聞言轉過身去,目光倏然發直,心髒猛的提住,好長時間也沒落下來。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欺霜勝雪的玉體。膚如凝脂,粉嫩如華,甚至在微弱的燭光下,還能隐約瞧見淡青的血管。背脊的線條和蝴蝶骨的曲線渾然天成,小腰盈盈一握,纖細如柳,仿佛不堪風折。再往下的風景,風劍心哪裡敢再看?這時她就覺得自己已經到某種極限,面頰燒也似的滾燙,雙眼微醺,都快不能視物。
她連忙移開視線,心裡暗罵自己的無恥下流,剛剛她竟然産生出某些隐秘的,龌龊的沖動,想要攬過那不堪羸弱的小腰,在師姐雪白的頸項親一下。
這是何等卑鄙無恥!
但形勢至此,已經不容她自我厭棄,視線再次嘗試着看回去。這一眼更是要命,差點就讓自己活活燒死!
洛清依這時候已經連貼身的亵衣也除掉,從風劍心的角度看過去,竟然還能瞧見小半片□□微微隆起的弧度。風劍心但覺呼吸陡然凝滞,胸脯暖脹的燒灼感跑到小腹,心髒像是被燒過那樣,滾燙酥麻的,還有些難受。
洛清依見她許久沒有動作,微測過臉觑她,見她目光不知所措的望着自己,登時惱羞道:“你,你,你還在看什麼?别看,我,我羞也羞死了!”她雖然是惱羞成怒,其實這話裡羞怯更多些,惱怒不過是她用來遮掩難堪情緒的本能反應。
風劍心連忙回神,收斂心緒,深呼吸後,心無旁骛,目不斜視的過來為洛清依施針。
她在床邊打開針包,左手捏起一根銀針,銀針淬火之後,說道:“師姐,我,我要開始了,要是覺得疼,可千萬要與我說啊。”洛清依此時面紅耳赤,提起錦被遮住身前,輕輕嗯了一聲,随即開始運功行氣,示意她已經做好準備。
這金針渡穴,導氣歸元的針法是醫聖南宮浮窮盡心血之作。洛清依的沉疾,究其病理,就在她過強的真氣和天生殘脈。正所謂,成而不缺,沖而不盈,萬物之宗。極滿則損,力盈則虧。若她的真氣太弱,就無法存續生機,反之真氣太強,又使她羸弱的經脈無法承受。要将身體維持在某種平衡之間,除需要日日運功調息不辍以外,還要在半月之期以針灸輔佐,使用金針渡穴的方法連接她殘損的經脈,使阻滞在各處的真氣能通行無阻。
風劍心專心施展,不敢怠慢,按照老劍聖傳授的陣法,從背後腰下的會陽穴開始施針,再行至雙手臂的少商穴為止,除注意命脈死穴不能施針之外,共有八十一針。九九為極數,至極則衰。
這一針針紮在這如冰盛雪的肌膚上,倒像刺在她的心裡,不禁又是心疼,又是擔憂,洛清依還沒出汗,她的額角倒是沁出汗來。她下手如履薄冰,洛清依卻何嘗不是心如火燒?每每指尖觸到她裸露的肌膚,心底都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幾次都差些真氣行岔,有走火入魔的危險。
風劍心眼見她雪白凝膩的背漸漸粉紅,還道她行功運氣之時本就該如此,隻洛清依知道,在小師妹面前袒露身體,需要多大的勇氣。由是如此,這次行功比起她以往任何時候都要驚險,風劍心初次施針,不僅要準确刺入每處穴道,更要配合洛清依運功的進度,精确把握施針的時機。而最驚險的,當然是洛清依遲遲無法做到凝心靜氣,神遊物外的狀态,未多時,就已香汗淋漓,心乏體軟。好不容易鎮靜心神,将劍宗的修煉功法走完三周天後,總算有驚無險的斂氣收功。
風劍心哪裡知道過去的這半個時辰裡發生過多麼驚險的事情,剛剛收好銀針,還來不及給她披上衣裳,少女香軟滑膩的身體就落入懷中。運功完後的師姐顯得很疲倦,軟軟的往她懷裡靠,風劍心胸脯起伏不斷,心髒猶如策馬狂奔那般,連呼吸都已凝滞……
風香小築的春思萌動,情窦初開按住不表,天樞殿中,兩位老祖宗難得召集五峰首座,商議門派要事。
方行明素來沉迷造兵鑄器,是個有名的劍癡,這次奉命下峰,坐在他那張天權峰的寶座上,有些興緻索然。比起宗門事務,他更喜歡跟試劍台的刀劍兵甲在一起,要不是他的徒弟年紀還太小,他早就打算着将首座的位置快點傳出去。左右詢問諸位師哥師姐,不知此次師父因何召見,在座也是茫然,都稱不知。
幸而洛天河,秦逸城頃刻就到,衆人起身禮拜,洛天河擡手,與秦逸城一同落在上座。
慣例的尋常宗務彙報之後,總算是抛磚引玉,開始進入主題。
洛天河先道:“七星七頂,各有其主,各峰事務不可廢弛。然本宗已年逾花甲,秦師弟宗務繁重,早有些力不從心。天樞一脈如今暫由我與師弟主持,但天璇一脈的首座之位空懸久矣,如此非長久之計,未知爾等有何人舉薦?”
各峰主面面相觑,神色俱見凝重,半晌沒說話,心裡卻是透亮。
原來這才是召見他們的真正意圖……
洛天河明面上在向衆人問策,要各峰主舉賢,實則用意早已不言而喻。那位号稱“天縱之才”的八師弟此刻恐怕早已在殿外久候,所謂天璇峰主的人選,不過是走個過場罷了。果然,洛天河見無人出聲,随即示意殿外叫人進來。那名青年風采不凡,從容自若,執禮向各位師兄師姐問好,臉上猶自挂着從來不曾散去的笑容,不是紀飄萍是誰?
兩位劍聖當然大力舉薦這位“關門弟子”接掌天璇,各峰聞言雖不以為然,但實在也沒有合适的人選,眼見着就要答應下來,在座最是沉穩的允正賢到底坐不住。天行劍的城府極深,兼且頗有野心,本來自認師哥師姐亡故之後,就憑自己的武功本事,自問接掌宗主之位亦是綽綽有餘。再不濟,将他的獨子招為夫婿,這宗主的寶座,早晚要落到他們允家手裡。
豈料居然憑空殺出個“八師弟”來!
以兩位宗主如今對他的器重,莫說自己能不能繼承宗主之位,就是那位大小姐夫婿的位子,允天遊怕也争不過他。現在劍宗之内早有流言,說兩位老祖宗有意撮合那位大小姐和紀公子的好事,說的那是如假似真,怕是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啊。
千算萬算,難道終是一無所有嗎?
如此他豈能甘心?今日若叫紀飄萍順順利利登上天璇首座之位,将來要跟他争,那就算是失去先機了。因而環顧左右,還是起身站出,他道:“紀師弟天資敏悟,人品絕佳,執掌一峰事務可以說是順理成章,再合适沒有。”秦逸城聞言微微颔首,洛天河卻稍稍斂眉,不相信這老三會這般老實。果不其然,允正賢稍頓,似是為難道:“不過,不過嘛……”
“不過什麼?”
允正賢擡眼回道,“紀師弟的能力無庸置疑,就是要是執掌天璇峰,恐怕資曆尚淺,于理不合,如此難以服衆啊。”
這話秦逸城就不愛聽,“飄萍是本宗的親傳弟子,地位與各峰首座相齊,接掌天璇,順理成章,怎麼會于理不合呢?”
允正賢等的就是這句,他不急不緩道:“紀師弟家出北境,原是青寮紀氏的公子,未知可有與青寮紀氏脫籍?”紀飄萍臉色微僵,各峰俱是嘩然。這脫籍可是非同小可,斷絕親緣,斬除關系,除非流放之人,否則沒有人會主動脫離本家門籍。
“這……小弟至今,還,還未脫籍。不過,既入宗門,往後當以劍宗為重,飄萍定會鞠躬盡瘁,為宗門肝腦塗地。”
“好。”允正賢道,“既未脫籍,心有挂礙,此其一。再者說,師弟并非天璇弟子,與各人并無交集,突然接掌首座之位,一時難以服衆,此其二。依我愚見,師弟接掌天璇那是水到渠成之事,也不急在這一時,再多曆練曆練也是好的。”
洛天河秦逸城啞然,一時無言以對。倒不是全因允正賢巧言令色,蓄意阻撓。不過各峰峰主皆作壁上觀,甚至深以為然,卻無人為紀飄萍說話,心中不由暗自叫苦。
兩位老祖宗見那紀飄萍出身名門,資質極高,一時愛如珍寶,将他帶在身邊,從此悉心教導,寸步不離。卻不曾想。如此一來,紀飄萍與各峰少有交集,更無感情,對他要做天璇峰主,雖不好明面抗拒,然都置身事外,讓允正賢來出頭發聲。
到底還是操之過急……
這老三野心勃勃,洛天河倒要看看,他在打什麼主意。“既然正賢你認為飄萍如今還不能勝任峰主之位,那依你看,天璇峰何人為宜啊?”允正賢眼睛轉動,回道:“以弟子的淺見,天璇峰上有一人,投師天璇十載有餘,素來對師尊敬愛尊崇,對劍宗赤膽忠心,兼且武藝超群,頗能服衆。”
洛天河若無其事取過杯盞,淺抿一口,而後道,“你說的這人是誰啊?”
“當然是天璇峰首徒,杜志恒,杜師侄。”
洛天河暗道果然。
這杜志恒本名杜旺,因此名難登大雅之堂,故而改名“志恒”,志恒志恒,可見其志不小啊。他還未說話,秦逸城即毫不留情駁回允正賢的意見,“不可!此子資質平庸,為人魯直無謀,殊無一峰首座的才能。況且他雖是天璇的首徒,皆因其父為我宗門戰死,念他是忠良之後的緣故。他既非親傳,也無大才,要說地位次序,還當在飄萍之後,名不正言不順,難堪此位。”
允天遊素與杜志恒交好,允正賢現在給杜志恒求這個位置,用意他們豈能不知?這老三原來打的是這樣的算盤……他們清楚允正賢頗有野心,且自視甚高,不過以前他們将允天遊視作劍宗的乘龍快婿的人選之一,況且老三确有執掌宗務的才能,更未露反狀,故而對他籠絡人心,私結黨羽的行徑也是一再姑息縱容。
“可要說名正言順……”允正賢早有所料,也不失望,他向上座師尊和各峰首座道:“要論名正言順,難道不是劍心師侄最為合适嗎?”
老祖宗和各峰皆是一怔,哪裡想到會在這裡聽到無關緊要的名字。方行明甚至還疑惑道,“劍心師侄?這劍心師侄是哪位師侄啊?”堯景飛好心提醒,“四師兄當真是貴人多忘事,除鑄劍其餘諸事都不放在心上。你忘了?這位劍心師侄就是三年前,你引上山來的小叫花,也是二師姐……最後收的弟子……”方行明拍額稱是,大叫糊塗。撼雲霄久不下山,不理俗務,早将當初的小叫花忘得一幹二淨。
允正賢提起風劍心當然不是真的覺得她可以勝任峰主之位,無非是早知道老祖宗們不會同意讓杜志恒接掌峰主的提議,他索性就把那小叫花拖出來,目的就是給紀飄萍扔絆腳石,這樣的絆腳石不在乎是誰,反正是越多越好。要是可以,他甚至想把天璇峰那九百号人的名字都報上來,誰都可以,誰都比紀飄萍合适。
兩位老祖宗看着座下各峰顧左右而言他,甚至還真的開始讨論起風劍心當首座的可能性,就知道這是老三的陰謀。難怪,當初知道繡兒遺書内容的就那些人,可那小叫花是天璇親傳的消息在這兩年卻不胫而走,傳的沸沸揚揚,至少天璇上下那是人盡皆知。原來是這老三在推波助瀾……
心知時機未到,紀飄萍現在還難擔大任。他們雖是一宗之主,萬人之上,令行禁止,指派誰來坐這首座原是無可厚非。不過,現在讓飄萍做個首座尚且阻礙重重,他日遑論宗主之位。洛天河心中微歎,正要決定将此事擱置不議,忽聽殿外來報。
“報——“
天樞殿正在商議要事,非緊急情況,殿值弟子不會特意禀報。
洛天河叫殿值進來。
“回禀掌門師祖,山下知客弟子來報,有人投帖拜山,此刻正在山下等候。”
要是尋常的訪客,還不值得兩位劍聖親迎,見弟子如此慎重,想來訪者來曆非凡。弟子跪在面前,雙手奉上拜帖,秦逸城先接過觀瞧,登時臉色刹白,面沉如鐵。洛天河不解,移目看去,也是神色驟變,一驚非小。
沉吟半晌,揮袖道:“去!請他進來!”
傳報弟子連忙奔出殿外,高聲傳訊。洛天河略微思量,道:“也罷,就由本宗親自去迎。”說罷,向殿外走去,秦逸城緊皺眉峰随他出殿,神情猶有幾分不快,怏怏罵道:“這老混騙的,他來做什麼?”衆弟子緊随其後,魚貫而出。堯景飛不由嘀咕道:“來的究竟是何方神聖?居然值得師尊如此大禮?”
洛天河,秦逸城号稱劍聖,名列四絕,統掌劍宗,威震中原武林。他們在江湖之中的地位極其尊崇,就是其他大宗的掌門駕到,也最多在殿内迎客,何曾如此迫不及待,倒履相迎?
豈知剛出天樞殿外,一聲長笑破空傳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兩位宗主如此大禮相迎,可要折煞老小子了!當不得的,當不得!”這嘯聲沉穩激烈,一時間傳過整座天樞峰,嘹亮洪遠的長嘯猶如金鵬高鳴,雲端擂鼓,振聾發聩。
來人内功之強,可見高深莫測。
符靜慈身貧體弱,近來抱恙,驟聞此音,就要仰面跌倒。幸而秦逸城一掌按在她的背心,撐住她的身體,傳運真氣,才将她堪堪扶住。轉頭怒喝,“老混騙的莫要裝神弄鬼!你若傷我徒兒,須叫你出不得這天樞峰!”
“秦宗主可莫要冤賴好人,”這次倒真沒用内力傳音,不過人未到,聲先到。話音未落,來人已到轉角之處,“你這徒兒早年受創,内損已深,要是真有個三長兩短也不足為奇,緣何要怪在算命的身上?”
山門轉角走出一個人來。遠遠見那人,一襲青衫,白須白發,手執木杖,杖眼裡挂着個葫蘆,身量筆直,步履甚快,腳步微晃,前出跨步,居然就已站到衆人面前。這追光縮地的功夫這般詭妙神奇,就是兩位劍聖也不禁微微動容。
“我觀你這徒兒的面相,雖然福緣淺薄倒也不是短命之相,你盡可放心。不過她紅鸾暗淡,這男女姻緣嘛……嘿嘿……那就不宜強求,聽天由命吧。”
這人走到近前,才發現他雖須發皆白,面相卻很年輕。模樣瞧着不過四十左右,一身青衫已經洗的發白,裝束灑脫随意,如同一名落第書生。然而開口就是一段鐵口直斷,雖不是惡兆,也說得很是刻薄,難怪素來不讨人喜歡。秦逸城正要發作,洛天河橫袖一攔,轉而向這邊略微拱手道:“未知‘天機’先生到此,劍宗有失遠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