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地處大齊東北境外,雖稱之為山,然則攏括甚廣,外接東海,内連五河,左近既昌,右臨川北,兩岸群山高地,全在巫山地界之中,傳說有八百八十八座山峰,具體目數無可考據。巫山既有北方山勢之雄奇險峻,又兼得江南之秀麗幽深,内藏深壑天塹,隐有幽谷桃林,就是經驗最為豐富的山中向導亦不足以探其全貌之一二,更遑論為外人道哉。
就在巫山雲湖地帶,隐藏的一處幽秘深谷之中。
此谷天造地就,下寬上狹,狀似花瓶,瓶口不過□□丈寬,谷底暗流湧成内湖,湖泊成圓狀,水深而幽清,風平則浪靜。湖心處有一小洲,洲上獨生一株巨木,木高十丈有餘,枝繁葉茂,葉呈倒卵形狀。湖泊兩岸俱是沙洲,岸邊多喬木,楊柳松柏,不一而足。
此時,東邊岸上正有一名男子,于木屋之前屈膝盤坐,膝上抱着一尾桐琴。這名男子已有三十歲的年紀,着淡青衣裳,面容清俊,眸隐華光,閑情自若好似人間雅士。
西邊岸上有一名女子,此時正盈盈站立在柳樹枝頭,那柳條分明不堪一折,她立于其上卻能猶如無物,從容自若,這份輕功,當真是舉世無雙。這女子貌似二十許的風華,清雅端麗,出塵脫俗,她着素白衣裳,玉簪束發,腰懸環佩,額前是八瓣銀蓮的花钿,眼眸波瀾不驚,真如世外谪仙那般。
這世外幽谷,男俊女俏,你還道這是對避世不出的神仙眷侶?
其實不然。
清風徐拂,男子忽而開始撫琴。十指輕撥,蓦地一聲琴聲清越而起,恍如黃莺出谷,婉轉悠揚,又似乳燕歸巢,琴聲連綿,嘈嘈切切,猶如珠落玉盤,佩環齊響。
女子淡然神靜,一管玉箫湊到唇邊,抿唇輕噓,一陣蕭樂嗚咽而出,蕭聲沉厚,時而悠長時而短促,一時如間關鳥語,一時似百花團盛,有時如風聲嗚嗚,有時如人聲泣訴,此伏彼起,悠久不息。 琴箫合鳴本是風雅逸事,你還道這是情遇知己,樂逢知音?這兩人的樂聲裡卻沒有半點情愛和相惜之情。初時仍是各自相安,雲淡風輕,漸而琴蕭愈急愈烈,铮铮琴音猶如疾風驟雨,愁緒蕭聲好似百鬼嚎哭。男子十指亂撥,漸有殺伐之意,女子檀口輕吹,暗合自然大道。
二者相争,但見湖面氤氲的霧氣竟似被樂聲推開一般,蕩起的水霧相互沖擊。湖中深水皺起波紋,波紋搖蕩愈加劇烈,竟起風浪。狂風驟來,吹得兩岸喬木嗚呼作響,樂聲沖殺,震得沙洲岩壁不住顫顫。霎時間,幽谷中飛沙走石,狂風駭浪,猶如天塌地陷那般!
這二者還未出過一招一式,就憑這陣琴箫之聲已有如此震天動地的威能。可見他們内力之深,簡直如天淵莫測,武功之高端的是驚世駭俗。
兩道磅礴真氣相互鼓蕩推搡,宛如天神角力,鬼魔争鋒,一時竟也難分軒轾。忽的聽聞連聲巨響,交鋒的真氣相互絞纏,倏忽連連爆響,居然在湖面炸起圈圈十丈之高的巨浪。霎時間,湖泊風急浪高,随後湍聲回響,水霧彌漫,直如仙山秘境,好似困蛟之淵。
琴箫之聲戛然而止,浪潮之音漸消平複,最終萬籁俱寂,幽谷無聲。
這場殺伐起于無形,消于無息。二者驅使的内力驚人的巨大,猶如在這幽谷招出千軍萬馬,在湖面馳騁厮殺,最終難分勝負,偃旗息鼓。兩方戰罷,整座深谷猶然天搖地動,而始作俑者的他們居然神态自若,氣息絲毫未亂,可見他們武學造詣之深,實在已到達常人無法想象之地步。
青裳男人稍稍平複心神,擡起眼望向湖對岸,無奈道:“你我之武藝,當在伯仲之間。再鬥下去也是難分勝負。逢姑娘又何必繼續執着于此呢?”
白衣女郎神色冷淡,輕啟檀口道:“季先生,執迷不悟的難道不是先生嗎?隻要先生離開此地,上官當與先生相安無事,從此分道揚镳。”
季先生輕笑道:“逢姑娘,你如此執着于季某,在此緊追不舍,難道不怕天下英雄恥笑,丢你玉京的顔面?”
上官逢道:“修道之人,不問俗務,不理世非,世人饒舌多言,與我無幹。”
姓季的青裳男人哂笑,随即轉過話頭,望着幽幽湖面,望着參天巨木,目光漸遠。
“那孽畜算算時日也該回來了吧?看來成敗與否,再過幾日便有分曉。你我與那孽障之間的恩怨糾纏,已有八度春秋,如今也該有個結果了。”
上官逢微仰臉,望向幽谷穹頂,觀見叢雲密布的天空。道:“化龍之日不遠,此處有扶桑靈木遺種,白鱗金蛟若想渡劫成功,斷不會棄其不顧,所以,化龍之地必在此處。”
她默然思量,說道:“季先生,修行不易。所謂十年入道,百年修真。此物由一尾白鯉修成蛟身,怕是已有數百年的修行。你若取它性命,壞它善果,難道就不怕天道昭昭,有損功德嗎?”
季先生哈哈笑道:“多謝逢姑娘的好意。但是季某說過,取它秘寶情非得已,卻勢在必行。為救我故人之子性命,就是身堕地獄,粉身碎骨,季某也問心無愧,甘受天譴。既然姑娘心善,不若袖手旁觀如何?”
上官逢輕搖螓首,道,“先生冥頑不靈,上官恕難從命。”
“逢姑娘還是不信在下。”
季先生早知如此,若是能這般輕易說動,他也不會在此磋磨時日。
“你我在此對峙已有八年了吧?我記得初見之時,逢姑娘不過二九年華,風華正茂之齡,何苦與季某在此蹉跎歲月?季某說過,取得此物隻為救人性命,絕不會将其帶回滄海,更無藉此争雄之意。倘若有違此約,某願親到昆侖,授首謝罪!”
上官逢不為所動,仍是不肯松口。
“滄海中人性情激烈,肆意妄為,招緻天下武林共敵之名。百年前奪玉之争,三道戕伐,至今曆曆在目,令人思之生畏。當年滄海尊主傅澄宵率部東渡,來勢何等洶洶?三道大戰何等慘烈?今日我若将神玉拱手相讓,等到神玉出世之日,就是武林滅頂之時。中原必将掀起血雨腥風,正邪必将禍亂重臨,季尊主,為免重蹈覆轍,上官逢不敢輕信。”
季先生苦笑道:“我若說,先代尊主是遭人構陷,風玉從來就沒落到滄海手裡,逢姑娘可會信我?”
上官逢不置可否,“可你滄海違逆祖訓,擅越隔世碑,禍亂中原武林總歸是不争的事實。”
季先生道:“先代尊主命隕中原,難道滄海還要忍辱負重,委曲求全不可嗎?”
上官逢道:“那就按照你們滄海的規矩來,除非聖君現世,否則滄海不出。”
季先生歎道:“我就知道,你們昆侖自诩劍道仙隐,亂世救主,身在世外卻還心系江湖,行事卻總是這般不通人情。”
上官逢回道:“滄海昆侖,互為盟友,亦為制約。當年貴派先祖曾與我玉京約定,滄海若出,昆侖必現,逢雖不才,至今不敢忘訓。”
季先生沒再說話。因為他已經望見湖面開始泛起圈圈漣漪。他神情裡透出些微喜色,輕聲道:“總算是回來了。”
但見湖面波濤攪動,白霧漸濃,隐約中有頭龐然巨物從北岸騰遊過來。
那巨獸眼如銅燈,血盆巨吻,白鱗金鬣,似魚非魚,似蛇非蛇,正是将風劍心一口吞進腹中的白鱗金蛟!
季先生手指按在琴弦,正要殺這獸個措手不及。上官逢觀微見著,連忙将他叫住,“且慢!”
金蛟遊至湖心的沙洲,先是繞着沙洲的扶桑神木盤桓三圈,随即颚吻鼓動,将一件通身鮮紅的物體噗的吐到湖心的沙洲地。
季先生與上官逢面露驚異。那金蛟似是往他們這邊瞧來幾眼,最後翻身潛進湖底深處,不見蹤影。季先生與逢姑娘眼神相會,倏忽身形同時拔起。他們的輕功何等高絕?足尖在湖面輕輕一點,竟然能橫渡過二十丈的距離,飄逸輕靈的落到沙洲處,這份輕功,當真是如仙如魔,匪夷所思!
二者凝目望去,才看清那金蛟吐出來的,居然是個人。還是個身形纖弱的小姑娘!
須知似白鱗金蛟這等靈物,以非人入道,修行極其不易。如今化龍在即,豈會殺生,自毀道行?
上官逢心中雖有驚疑,到底心存仁愛,見那小姑娘滿身血污,生死未蔔,當即伸指去探鼻息。
試到小姑娘一息尚存,上官風眉間稍微舒展,道:“還活着。”
這幽谷八年春秋,除他和上官逢以外再無外人到訪,此時居然出現一名來曆不明的少女,讓這位季先生也啧啧稱奇。本來還要湊近去看兩眼,可見這小姑娘衣衫褴褛,顯露肌膚,當即就要非禮勿視的别過眼去。然而,這姑娘頸間的紅繩和露出的半塊玉璧卻忽的攥住他的眼睛!
青裳男人異常激動起來,居然似是着魔那般就要去觸碰女孩的頸脖。上官逢連忙将他以掌隔開,不以為然道:“先生這是做什麼?”
季先生恍然醒悟,連忙站起,轉過身去,那張清俊的面容難掩激動的神情。
“是季某唐突莽撞。請逢姑娘替我看看,那小姑娘戴着的可是一塊玉璧?”
上官逢勾出玉璧觀瞧,道:“确然。”
季先生急忙追問,“玉璧可有刻字?刻的是什麼字?”
上官逢将玉璧捧在掌心,念道:“有字,刻的是‘仙福永壽’四字。”
季先生聞言陡然色變,當時露出狂喜之态,立刻轉過身來,盯着那小姑娘染滿血污的臉,目光灼灼。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清兒!是你!”
當即朝上官逢躬身行禮,懇切請求道:“還望逢仙子搭救她的性命,季某感激不盡!”
上官逢雖有疑惑,可救人性命是她修道之人分内所為,于是向他微微颔首,道:“自然。”
随即也不管風劍心渾身血污,将她橫抱起來,居然舉重若輕,有如無物。随後運轉輕功,起落間輕點湖面,瞬息已到西岸的流瀑之前。季先生緊随其後,心領神會,當即将袖一擺,湍流瀑布居然有如裁紙裂帛那般,左右分流,露出其後的幽深洞窟。這瀑布宛若一障水簾,湍流不息,這季先生就将袖這麼揮擺,就能讓流瀑如簾掀開,真有鬼神莫測之能!
這裡正是上官逢的“洞府仙居”。
上官逢抱人入内,随後的季先生留在洞外,躊躇踱步,時而欣喜異常,時而焦躁不安,這般憂心惶惶的模樣,就如是妻子臨産的丈夫。
“怎麼會有這般湊巧之事?怎麼會有這般湊巧之事?這……這難道就是天意嗎?哈哈哈……”
季先生在洞外不住徘徊,神情幻變莫測,甚至連要殺蛟取寶的事也抛之腦後。
不知過去多久,瀑簾洞開,上官逢提着件血衣緩步而出。季先生趕忙迎上去,惴惴不安道:“如何?”上官逢将血衣扔到一邊石上,看着他道:“奇哉怪也。”
季先生聞言登時憂心高懸,急問:“究竟如何?”
上官逢道:“她百骸俱裂,髒腑受損極深,這是被人重傷所緻。若不是白鱗金蛟以龍涎溫養,為她續命,就算是我也回天乏術。”
季先生暗道好險,回想起少女受傷的慘狀,至今心有餘悸。
“想來那孽障……金蛟吞服水玉之後,已然得到其修殘補缺,克毒愈傷的神通,就連這龍涎都是療傷救命的聖藥……“季先生轉念疑道:“可是這白鱗金蛟,為何救她?”
上官逢道:“白鯉修行百年化蛟,蛟修五百年渡劫成龍。此物早生靈性,想來是騰龍在即,因此積蓄功德,以求天道助佑,放其渡劫成龍。”
季先生颔首,深以為然,忽的眉峰緊皺,眼睛盯着那件血衣,眸光冷厲道:“你說她是被惡人所傷,可曾看出是何人所為?”
上官逢搖首道:“遍體鱗傷全是鞭痕,深可見骨。背部青紫積淤,五指洞穿脊柱,她能活着也算是福緣深厚。還有,她右腕殘疾,料來命途多舛。”
季先生既驚且怒,眸光閃爍,竟是心疼。
“豈有此理!誰敢傷我兒至此?逢姑娘,季某能進去看看她嗎?”
“上官已讓她服過金丹,還替她疏通經脈,不過她現在尚在昏迷,季先生要注意情緒,還是不宜驚擾她為好。”
青裳男人躬身謝道:“謝過仙子救命之恩,季某心中有數。”說罷,便迫不及待切開瀑布,邁步進洞,上官逢随行而入。
季先生進來時急如星火,進洞後卻輕手蹑腳,生怕驚擾傷重的少女。
風劍心此時臉青唇白,煞是駭人。好在服過金丹,面頰處已漸生活色。她纖弱的身體蓋着上官逢素白的外裳,緊閉眸眼,顯然還在昏迷。
季先生就站在石榻邊端詳着她。忽而欣慰淺笑,忽而斂眉歎息,忽而面露如釋重負之色,忽而滿眼心疼憐愛之情。他們之間雖還未說過一言半語,季先生卻平白無故覺得和這小姑娘親切起來。
這處洞府到底是上官逢的“仙居”,季先生不宜久留。再探視片刻,随即不舍的從簾洞出來。
季先生在洞外盤膝而坐,将瑤琴橫在膝前,竟而開始撥動琴弦。這次彈琴,他沒用半分内力,甚至刻意将琴聲壓得極輕,似是生怕會擾人清夢。
琴音時而歡快灑脫,時而如泣如訴,時而喜不自勝,當真是喜怒無常,悲歡莫測。上官逢與他在這谷中對峙八年之久,還從未見他如此情緒外放,不能自抑的時候。
“你認得那小姑娘?上官還從未見過季先生這般情難自禁。”
滄海與昆侖關系微妙,既是盟友,也相互制約。季尊主與上官仙子關系相類,二人雖在白鱗金蛟之事上意見相左,兵刃相見,可相安無事時,卻是相敬相重的朋友。
季尊主琴音倏止,回首笑道:“讓逢姑娘見笑。此子與我淵源極深,不瞞逢姑娘,季某在此求取寶玉,正是為她。”
上官逢道:“願聞其詳。”
季先生說道,“這小姑娘天生殘脈,早年用藥過度,以緻真氣紊亂,脈損體衰。如若不能取水玉為輔,助她導氣歸元,修殘補缺,則有走火入魔或是體衰氣絕而亡。”
他說這些話時真情實意,誰知上官逢聞言卻不悅道:“看來季尊主還是不肯放棄屠蛟奪玉之事。你要取神玉就罷,何必要拿這小姑娘編造謊言欺我?”
“逢姑娘這是何意?”
上官逢道:“這小姑娘确實神虛體弱,經脈雖殘,也是傷重所緻,何來天生殘脈之說?尊主這是欺我不懂岐黃之術,不識經脈之象嗎?”
季先生聞言也是雲裡霧裡,思量道:“這不可能,這不可能啊。清兒天生殘脈絕無虛假,莫非,莫非……莫非這南宮浮醫術當真如此高明,就連這等世間名醫束手無策的殘脈病骨也能治愈?還是說……”
她不是清兒?
心念及此,倏然色變。
認真回想起那小姑娘的樣貌,确實和八年前他見時的模樣大不相同。原先他還道是少女的容貌易變,這些年的病痛折磨讓她形容憔悴也說不定。現在想起,這小姑娘的面容骨相和他那兩位義弟義妹實在沒有半點相似之處。
難道,他真的認錯了人?
可是她身上的那塊玉璧又是怎麼回事……
上官逢将他神情凝重,面有疑色,說道:“季先生若是不信,可去自行替她把脈。”
青裳男子當然相信上官逢。正因為是對手,也是朋友,所以清楚對方光明磊落的品性。最後也隻能道:“等她醒轉過來後,我須得好好問問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上官逢給風劍心服下的不是尋常丹藥,而是昆侖的頂級救命仙藥,名曰:聚魂丹。傳說服過此藥,就是死人即将散去的三魂七魄都能拉回一魂二魄來,是真正萬金難求的靈物。
風劍心先有龍涎溫養傷勢,再有靈丹救命,現在就是想死也難。昏迷的她在半夢半醒之間,在如真如幻的夢境來輾轉徘徊不知多少時候,飄渺的魂魄終是從陰曹地府的鬼門關前強拉回來。
等到她意識漸漸回攏,耳邊依稀聽見湍流之聲,想要睜開眼睛時,卻覺眼簾甚重,不能掀起。她掙紮着想要起來,先感覺到動作的是手指,然後通過指尖,慢慢找回些許知覺,随即身體的知覺傳達到全身,四肢百骸的疼痛感漸漸清晰起來,渾身的傷勢也如烈火焚燒那般慘烈,讓她無意識的發出嘤咛聲。
“她醒了……”
她聽見有人這樣說。這聲音輕柔端靜,和師姐的有些相似,卻比大師姐要成熟沉穩的多。
她艱難的,緩緩睜開眼睛。眼前所見慢慢清晰,面前出現的是男人的面容。
男人……
男人?!
風劍心蓦地驚醒,就要立身坐起。不料身體還未動,先牽動傷口,當即“啊呀!”叫出聲來,跌回石榻上。
季先生見她驚恐,連忙安慰,“小姑娘莫要激動,當心你的傷。我們,不是壞人。”
風劍心這時看見,不遠處還站着一名女子,那女子仙姿玉貌,清婉出塵,和大師姐有些相似,這讓她稍稍安定心神。
睜開眼睛,入目所及是怪石嶙峋的洞頂。目光沉落,看見床邊站着的是兩名相貌出衆的男女。風劍心意識恍惚,呓道:“嗯?我,我這是到了天上,還是入了地府?”
季先生哭笑不得反問,“你說呢?”
風劍心混沌思量,喃喃說道:“我這是在天上嗎?傳說地府裡的無常鬼差可沒有這般好看……”
說罷,似是受寵若驚,自語道:“想不到,我這樣的人居然能到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