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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五回 風經小築 踏歌幽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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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山深處,靜谧幽谷。

隐秘的湖泊兩岸楊白柳綠,樹茂草深。穹頂之外有蒼鷹盤旋,幽谷深處伴彩蝶翩舞,端的風景秀麗,春色宜人。

湖心的沙洲上,兩株桑樹并列而生,枝節交錯,呈相扶之勢。這是金蛟受劫隕落之時,被擊毀的那株扶桑樹所遺之種。

等到第二年時,桑樹已然結滿甘甜的桑葚。當少女從刻苦修煉中看到那滿樹的黑紫果實後,才知谷中不知歲月,彼時已是人間五月。

直至今年,巨碩的桑樹已然結出第三次果,而她和季涯深也已經在這隔絕世外的深谷生活過四載春秋。

從穹頂傾瀉而落的陽光照映入湖心的扶桑樹上,少女倚坐在樹枝的姿态,白衣飄渺夢幻,黑發如絹如墨,宛如守護着神樹的精靈,猶若靜靜憩息的神女。

遠處的季涯深将她的模樣映入眼簾,想起當初他們在湖心發現的,那名滿身血污的瀕死的少女,居然會成長到現在的地步,真有恍如隔世之感。

上官逢臨走之前曾經告訴過他。

她看見過少女顯現出來的,幽藍色的眼睛。是淡漠無情的,藐視衆生的眼睛。她的眼睛裡沒有光,沒有情緒,甚至沒有生命。就算是昆侖仙隐的她也感到莫名的心悸和悔懼。

有那麼瞬間,她甚至覺得,她們可能不應該在還沒完全理解情況時,就将某種危險的存在帶到這世界來……

直到四年過去,魔君都謹記着對友人的承諾。最後,出現在他面前的,不是嗜血好戰的修羅,而是風雅沉靜的少女。甚至,都完全不像是他這樣“兇名昭著”的魔君能教出來的傳人。

美麗的少女緩緩睜開她的眼睛。霞彩碎在她漆黑的眼眸裡,猶如太陽的碎片,潋滟着深不見底的黑淵。

她忽然從扶桑樹的橫枝翻落,飄逸如塵般,比翎羽落地還要輕。落足無聲,唯有在細軟的沙面遺留出輕淺的足印。

她擡眼望向岩壁的石洞,那裡沒有傳來任何動靜。她卻知道,義父應該早已醒來了。

而現在,該是她準備早飯的時候。

足見輕點湖面,轉眼已到岸邊。少女神色淡然,輕車熟路的走到那堆高壘的粗壯樹材面前。

随後她伸出食指,在圓木的這端往下按壓。那根直徑五尺,高長丈餘的巨木居然立刻翹起翻轉過來,穩穩的落在她的面前,聳立如柱。而她先前食指按壓過的地方,居然連半個指印也無,如此神奇的技法當真是駭人聽聞。

少女卻道是尋常,不以為意。她站在樹樁前,随即将右臂平舉,捏出劍訣,在指尖灌注真氣,竟然生生凝聚出一道三尺餘的劍氣!光華流動,如有實質那般。

在練武之人看來都是瞠目結舌的事情,在她這裡卻是信手拈來,不足為奇。她運起劍訣在樹樁上連續橫揮三下,再圍着樹樁豎劈四下,等到她住足收劍,對着樹樁輕輕吹氣,忽聽咵嚓聲響,眼前的樹樁居然在瞬間分裂,散落滿地!

能将以指化劍,劍訣凝氣運用到這種地步,如此造詣也算是驚世駭俗。若叫滄海諜部的人看見她居然将諜部的不世絕學《天物刃》用來劈柴燒飯,隻怕更要暴跳如雷,與她不死不休。若讓那些自命不凡的江湖中人看見,也要嫉恨交集,大罵她不知所謂,簡直是暴殄天物!

尋常的江湖劍客,能夠純熟的使用利劍的,隻能算作下乘。能在劍尖凝練出三分劍芒的,就已經能夠被稱為高手。而傳說中的飛花奪命,摘葉傷人更是人人向往,畢生所求的宗師境界。然而究其奧妙道理,不過是将強橫的真氣凝聚在物體或者兵刃處,使其高速運動發揮出驚人的威力。像少女這樣以指為劍,劍如有形的,這般能力就比摘葉飛花要更高一層,可以說是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境界。

然而少女望着地上的樹樁,卻不甚滿意。木樁的切口雖然齊整,切斷的位置卻稍稍偏出。她見過逢姑姑出手,以她那樣的劍道造詣,以掌化劍擊向樹樁,不但能在瞬息将木樁解體,還不會留下半點痕迹。之後伸指去推,木樁立刻碎落滿地,而且每段之間不會有任何偏差。如此不可思議的劍技,讓少女自歎弗如。

義父也說過,等她将天物刃練到極緻,何止拳腳掌指皆為利刃,就是站在原地不動,周身逸出的真氣也能化為劍氣傷人。自己現在還相差甚遠。但她并不氣餒,來日方長,修煉武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何況她修煉的是當今武林最絕頂的三部玄功?

她沒再管地上的木塊,舉步就往湖中走去。少女直将面前的深湖視若無物,擡腳就往上踩。水能載舟,卻不能這樣載人。可是此時,不可思議的現象發生了。

少女赤足踩上湖面,竟然如同踩在鏡面那樣,若不是她的腳邊漾起輕微的波紋,簡直要讓人懷疑她是行走在平地上!

當她接近穹頂天光時,少女的姿容總算能看出七八分的真切。

但見少女身着如雪的裙裳,痕迹殘破卻未顯落魄,反而生出幾分活潑熱烈之感。通體欺霜勝雪,就連露出來的手臂赤足都像是和她雪白的裙裳渾然天成。黑發如墨如絹,懶懶的垂在腰後,淡紫顔色的絲帶系住發尾,那是她身上除黑白以外最别緻的顔色。

要說她的容貌。

那是,眉如新月,眼藏春波。瓊鼻粉唇,顧盼生花,疑是山中仙子傾國色;胸脯豐盈,腰如約素,真似淩波美人入夢來。

這名少女極美。可要說她美在哪裡,卻又讓人苦思冥想,說不出來。或許就是哪裡都極其精緻,太過完美無缺,一時要讓人說出她最出衆的模樣,反而讓人詞不達意,不可言傳。少女也極有氣質,可要說清楚是什麼氣質,或許也無人能應答出來,像是山間漫步的精靈,像是超凡絕塵的仙子,像是凜然莊嚴的神女。姿态萬端,氣質莫測,是可遠觀而不可采撷的存在。

這名神秘而美麗的少女,當然就是脫胎換骨,洗盡鉛華的風劍心。

正如上官逢所說,回骸起死,造化重身的她,非但使傷殘的右腕完好如初,還藉此獲得這世間最完美的軀體。無論是容貌還是根骨,都是最極緻,最完美的存在,更遑論她那副看似嬌美柔弱的身體裡還蘊藏着浩瀚如海,無可估量的力量。

不過此時,美麗的容貌和完美的身體都沒有給她帶來絕對的地位優勢。現在她要做的,仍是她在劍宗時就輕車熟路的日常。

那就是給義父和自己準備早飯。

任她武功今非昔比,在這座不為人知的深谷裡,在季涯深和上官逢的面前,她還是當初的“小廚娘”。

風劍心足尖輕踩湖面,落足之時,僅僅帶出細微的波紋,擡腳之後,卻連半滴水花也不見。

這般蹬萍渡水,踏雪無痕的輕功,就是放眼整座武林,乃至九州四海,那也是驚世駭俗,匪夷所思的最高絕技!就算是季涯深和上官逢,沒有歸藏的神異也絕無可能做到如此地步。

風劍心行走到湖心的位置,然後颦眉儲氣,随即全身真氣驟然收斂,忽然她整個身體“咕咚”聲響,沉落湖中。風劍心在湖底并不驚呼救命,反而在湖中遨遊起躍,穿湧弄潮,就像是傳說中美麗妖娆的鲛人,随心所欲,歡快自在。

她在湖中肆意施展這些年來學會的武功招式,《千劫經》的拳腿掌三式絕技,《陰陽律》的劍訣和《天物刃》的“散勁分流”,從心所欲,收放自如。這些在陸地上威力巨大的招式,此刻施展起來其速度分毫不減,威能竟也絲毫不差。拳掌腿指随意祭出,俱有翻江倒海之威,雖則威力勢不可擋,但每招每式使出來卻好似翩翩起舞那般賞心悅目,優雅美麗。

湖中深處已經漸漸形成湍急暗湧的漩渦,漩渦的範圍越來越大,流速越來越急,就像是湖底憑空出現無底的深淵,直要将方圓二百丈的湖水都卷進其中,就連湖岸的地面都在微微顫動,當真是恐怖至極!

等到漩渦流速漸緩,範圍漸漸縮小,湖面慢慢平靜下來,一道雪素衣影倏然從湖中躍起,落到湖邊岸處。雖然渾身濕透,形容狼狽,可是她的姿容和氣質仍是出塵絕俗,無可挑剔的……要是沒看她兩隻如雪的纖手此時還各抓着鮮活亂跳的銀鯉的話。

風劍心對這番“晨練”卻像是感到有些差強人意。即使比起先前她将三部玄功施展出來,湖裡的魚類都要被她的内力震死來說,如今她掌握力道的能力已然不可同日而語。

她站在湖邊,開始凝神運功。濃白的霧汽從她的身體和衣裳緩緩蒸騰升起,随即她肩膀忽然抖動,滿身的水霧立刻崩散開來,她那件素雪裙裳就已清爽如初。

風劍心拎起白魚走向石洞,揮出一袖,破開湍急的瀑布,走進那座上官逢留給她的“仙居洞府”。

按照慣例起鍋燒油,殺魚烹煮。未多時,那口石竈裡的鐵鍋就已開始散發出陣陣鮮香,甚至透過瀑簾飄向季涯深的方向。再烤好半隻鹿腿,風劍心走出洞外,準備去請季涯深過來用飯。剛走到岸邊,就聽到季涯深的石洞傳出透徹心魂的琴音。風劍心頓住腳步,她知道這是義父有心考校她的武藝。遂不急不緩從袖中取出一支玉箫。

說是玉箫,其實此蕭非金非玉,非竹非石,然而此蕭質地堅不可摧,正是上官逢臨别前贈予她的禮物。逢姑姑雖沒傳授她昆侖的獨門武學,卻在出谷前留給她不少的寶貝,譬如這處“仙居洞府”和這支“聆歌破月”就是其中之二。

風劍心取出長蕭,當即吹奏起季涯深創作的樂曲《滄海聽潮》。琴箫合奏,真如高山流水,天上仙樂。季涯深和風劍心在曲中灌注内力,琴箫交鳴之妙暗藏明争暗鬥之音。一時幽谷狂風急作,浪潮翻湧,岩壁不住震顫,仿如天塌地陷般,直至曲終律散,二者居然是鬥了個不相伯仲!

琴聲消散,一聲長笑從對面的岩洞呼嘯而出,笑聲未落,一道人影就已落在風劍心的面前。

魔君季涯深風采依舊,仍是風神俊朗,氣宇軒昂。不過如今他衣衫散亂,須發随性,不修邊幅,全然不似四年前那般風雅隐士的氣質,現在倒像是落魄的腐朽的書生。

風劍心執禮道:“孩兒向義父請安。”

季涯深瞧她一眼,颔首欣慰道:“好好好,你的功夫又大有長進,歸藏無愧是世間至寶。不說内功深厚,就論内力連綿持久,這江湖已極少有人能勝過你了。”

這樣的說法其實還算是謙遜委婉。

水玉歸藏是天地神物,風劍心以此為主,開辟出的丹田氣海,其中能貯存的真氣是常人的十倍不止。且她能日夜不息的修煉,睡夢之時内力依然運轉不休,因而真氣回複的速度也是得天獨厚,令人望塵莫及。在風劍心重塑根基之後,她的資質與先前相比無異天淵之别。三部玄功同修,既相克相沖,也相輔相成,武功進境之快,就算号稱滄海不世天才的季涯深也自認遠遠不如。

不過,魔君考慮到她少年心性,恐她居高自傲,因而對她的武功進境稱贊的甚為謹慎。

風劍心果然并不驕傲,謙道:“孩兒還需勤修苦練,才能及義父之萬一。”

季涯深微微颔首,非常滿意她的态度。

“好香啊……”

季涯深鼻尖聳動,循着味兒就走向風劍心的居所。走到瀑前,随意将袖揮擺,那簾瀑布當即洞開,魔君若無其事的走進洞中,風劍心緊随其後。這道湍流在他們面前就像是一道珠簾帷幕,任他們父女走進走出,來去自如。

季涯深走到竈前,打開鍋蓋,濃白鮮香的魚湯散發出勾人的香味,讓魔君食指大動。随手拿起碗,自顧自的盛好魚湯,稍微吹涼熱湯,季涯深輕抿兩口,就跟尋常的父親那樣,忍不住贊歎,“我這孩兒的手藝當真是越來越好咯,這以後誰要能娶到你,那真是他八輩子修來的福分。”

少女聞言雪頰倏紅,掩眉垂眸,不敢應聲。

季涯深瞧她模樣,心裡想到什麼,此刻也隻能暗暗歎息。

風劍心自己盛好魚湯,開始給季涯深切烤好的鹿腿。

“義父,你發現沒有?從打逢姑姑走後,您整個人就好像頹廢許多。這須發蓬亂,不修邊幅的,也不知是為哪般?”

季涯深哪裡不知道她這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呵!你這孩子,越發的沒大沒小,也來管你爹的閑事?滄海昆侖,并駕齊驅。義父在她面前豈能丢我滄海的顔面?你這孩兒也太不懂事。有道是,子不言父過,你也是爹的好女兒,怎麼也來取笑義父?”

風劍心忙道:“不敢不敢。不過是孩兒見義父至今孑然一身,想着您給我找個義母讓孩兒好好孝敬孝敬哩。”

季涯深性情灑脫,話到此處,索性坦然道:“嘿嘿,知女莫若父。你那點心思我還能不知道?好吧,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我和你逢姑姑在這谷中朝夕相處,日夜相對,要說義父沒動半點私情那是自欺欺人。不過,你也知道,她那人一心向道,輕情寡欲,對我素來止于朋友之誼,絕無男女之情。正所謂,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久而久之,義父也就漸漸釋懷,将她當作親妹看待,從此再無半分肖想。”

季涯深灑脫磊落,他既然說和上官逢止在兄妹之情,那就不會再逾越雷池半步。

風劍心真心敬佩他的潇灑磊落,反正她是自愧不如。

“不過,我還真想知道,究竟什麼樣的人才能撼動她那顆堅定不移的道心……”

季涯深唇邊勾起惡劣的笑意,“我已經迫不及待想看見她為情所困,丢盔卸甲的模樣,那肯定非常有趣……”

收回前言,魔君果然不是那麼好相與的人物。

“說起你逢姑姑,她教你的輕功和劍道你練得怎麼樣?”

“孩兒愚鈍,這三年來,‘禦風淩雲’堪堪純熟,和移星步,縱月法還遠未到融會貫通的境界。”

季涯深道,“嚯。你這孩兒志氣不小,竟然想将這三種截然不同的輕功融會貫通?”除卻滄海的創派祖師有這般才能外,季涯深還未聽聞這世上還有人能有這般資質。恐她操之過急,欲速不達,魔君道:“這些時日以來,你如何勤修苦練,義父都看在眼裡。不過武學之道,欲速則不達。這三門輕功各有玄奇之處,三者想要融會貫通,不但需要将其運用自如,還要一定的機緣巧妙。”

風劍心道,“孩兒明白。我不過是見逢姑姑居然能不藉一物就能躍出穹頂,上天入地,無所不能,令人好生神往。”

聽到女兒稱贊昆侖的輕功,季涯深似有幾分不滿,道:“昆侖縱橫八萬裡,玉京峰高三千丈。到處是極淵天塹,稍不注意就要跌落深淵,死無葬身之地!她們登高縱橫的功夫當然要練到極緻了。别的不提,若無絕頂輕功,通往玉京秘境的登仙台就不是尋常高手能上去的。我滄海飄渺城是海外群島,論輕身起躍之術當然就稍遜她昆侖。但我滄海的移星步,縱月法閃轉騰挪,縮地成寸,就遠非她昆侖可比。”

風劍心連忙稱道:“義父所言甚是。”

季涯深和風劍心就像尋常的父女,邊吃飯,邊閑話家常。

按照季涯深的說法,若有外人在時,待人接物就需食不言,寝不語。可隻有他們父女相處時,就不需講究那些繁文缛節。

“你的劍道呢?進境如何啊?”

風劍心回道:“滞留在三層已有半年,第四層,至今難有突破……”

季涯深神情如常,風劍心的劍境停滞,似乎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一層通曉境,劍法純熟,如臂使指。二層明心境,手中有劍則心中有劍,這是意到劍到,心劍合一的境界。到達這層境界,才算是堪堪入門。三層無劍境,即手中無劍,心中有劍,天地萬物,取之為劍。你既然能将天物刃修到‘憑虛化刃’的境界,第三層無劍境對你來說當然易如反掌。”

說到第四層劍境,就連季涯深也神情肅穆起來,“想要踏入天劍,人劍合一的境界,需要的就不隻是勤修苦練,而是福緣和造化,缺一不可了……”

天劍境是傳說中劍道的極緻。古往今來能參悟此境界者,萬中無一!當世明确踏入天劍境者,唯劍宗的兩位劍聖而已。而能與他們平分秋色的滄海魔君和昆侖仙隐也當在此列。

“孩兒知道。”風劍心知道突破的契機不可強求。劍宗的兩位老劍聖突破境界時都在四十歲左右,即使如此也算是震古爍今的劍道大家!

“待會兒你去收拾收拾,然後就出谷去吧。”

季涯深若無其事的扔出這句話。

他像是特意選擇在用餐完畢的時候,否則就憑他這句話的威力,風劍心手裡的飯碗都要摔落在地。

“您說什麼?”少女滿眼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季涯深沒擡眼,繼續喝湯,仿佛在說無關緊要的閑事,不緊不慢道:“以你現在的武功,距離先天之境也僅有半步之遙。想要真正踏入絕頂窺真的境界,需要的隻是一個契機。繼續在這裡打熬筋骨的意義有限,不如出谷曆練,積累經驗,方能求得突破。”

“那義父您呢?我們一起出谷去吧?孩兒也好在您膝前盡孝,以報教養之恩。”

季涯深潇灑笑道:“哈哈哈,吾兒至孝,義父心領。十二年,我在谷中已有十二春秋,除武藝稍有進境外,其餘可以說是一無所獲。幸甚有你這麼個好孩子,為父也總算是後繼有人。你天資絕高,雖然現在隻學到半部《玄都秘要》,假以時日,成就必在義父之上。義父以你為榮。不過,雛燕至孝,仍有離巢天翔之日,如今你羽翼漸豐,正是乘雲直上之時。我還另有要事在身,就不能陪你仗劍江湖咯。”

“可是……”風劍心不舍離去,還要再勸。

見風劍心眼角微紅,神情落寞難舍,季涯深也不禁心生感慨。想他半生君臨滄海,縱橫宇内,如今離别在即,竟也情難自抑。

“心兒,你随我到洞外走走吧。”

“是。”風劍心恭敬從命。

季涯深遂帶着風劍心在湖畔行走,不時語重心長的傳授她出門在外的經驗,就像是所有和女兒道别的老父親的諄諄教導。

季涯深忽道:“你知道‘修婆那琉璃妙音’嗎?”

風劍心微怔,随即回道:“知道,這是‘天物刃’裡的玄法秒術,修煉此法,能禦使靈羽為用,靈羽觀測萬象,千裡傳信,等同憑空生出耳目神通,是偵察敵訊,窺隐探秘的玄術。”

但是,風劍心并沒有修煉這門秘術。一來,培養靈禽需要從幼年訓練,這需要耗費一定的精力。二來,靈禽的目的在通信尋蹤,對現在的她而言意義有限。滄海三部玄功所記載的武學包羅萬象,無所不有,即使風劍心已經開靈啟慧,想要在短時間内修煉全部武功也是天方夜譚。

因而,她選擇修煉的武功都傾向于加強本身戰鬥的能力,而側重輔助的功法她都如浮光掠影,一知半解。譬如關于馴養禽鳥的《天物刃》“靈羽篇”和關于陣法的《千劫經》“百戰篇”,她都僅僅是走馬觀花,知之不深。

季涯深颔首,随即手指穹頂天外,道:“那你注意到那隻靈雁已經在穹頂盤桓三日了嗎?”

風劍心訝然擡頭,果然看見穹頂的天空有隻黑雁正盤旋不去,似乎在尋找或是等待着什麼。

“日前,這隻靈禽找到我。”季涯深從袖中取出一卷字條,遞給風劍心。少女接過展開,但見字條寫着“速歸滄海”四字,在不起眼的角落處落款着羽翼的暗記。

風劍心不解,“這是什麼?”

季涯深略微思量,說道:“你曾經問過義父,這三部滄海的秘籍,緣何會落在我的手中。現在,該到了告訴你的時候。”

風劍心連忙靜氣凝神,作出洗耳恭聽狀。

“事情要從十二年前說起。當年義父尋求治愈清兒天生殘脈之法,到處求醫訪賢,尋丹問藥,九州四海,江南北境,無所不至。當時,有個朋友以半部《千劫經》為酬,要我将某個小姑娘帶往中原安置。義父一則對那摩呼羅迦的秘典甚為意動。二則有感同門之誼,就将此事答應下來。這就是那半部《千劫經》的來曆。”

原來如此……

風劍心微微颔首。

“誰知中途航路出錯,行船至黑峽谷外,遭遇海上風暴。義父雖然從中平安脫險,那小姑娘卻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少女心間忽沉,默默哀憐。

“那義父您,最後找到她了嗎?”

季涯深慚愧道:“風暴極兇極險,就是身懷絕技的武功高手尚且難以招架,何況她一個小姑娘?當年她與你到谷中的年紀相仿,且近乎不通武藝,想來要不是溺死在黑峽谷附近的海域,就是葬身魚腹,想要活下來,談何容易啊?你出谷去後,若是遇見此人,就将她帶到義父面前,也算了我一樁心事,也給那位朋友一個交代。”

“是,孩兒記住了。”

風劍心問道:“這位姐姐要是還活着,現在年齡當在二十五六歲。就是不知道這位姐姐有何特征憑證或是相認的信物,心兒往後定會留意一二。”

季涯深略微思忖,猶疑道:“都是未及笄的小姑娘,容貌可以說是日異月殊,難說有特别之處。真要說有何不同,這小姑娘品貌端正,倒是個天生麗質的美人坯子。我依稀記得她頸後似乎有塊青紫色的胎記,算得半條線索特征吧?哦,還有,她的名字叫良姜,比你約莫年長八、九歲。”

風劍心默默記在心間。

季涯深續道,“義父當時尋至巫山,在此深谷秘境之中撞見那白鱗金蛟和你逢姑姑。我要殺蛟取寶,你姑姑寸步不讓。為免走漏消息,驚動武林,重蹈百年前‘奪玉之争’的覆轍,我和你逢姑姑訂立盟約。神玉的歸屬隻在我和她之間,不可将滄海和昆侖的勢力牽連進來。三方互相牽制,一戰就是五年。這期間義父主動和滄海斷絕聯系,再也不問諸事。直到七年前,當時滄海諜部的迦樓羅王,傅青薄,傅兄弟馴養的靈雁找到了我。義父向他捎去回信,且報平安,卻未曾說起此間之事。再過半月,兩隻靈雁就剩一隻回來,帶回來給我的,就是剩下的半部《千劫經》和諜部的《天物刃》秘籍。我立時就知此事必有蹊跷。摩呼羅迦部和迦樓羅秘籍向不外傳,如今他将《千劫經》和《天物刃》寄存我處,想來滄海必有變故。”

少女聞言心弦倏然繃緊,惴惴不安起來。

但聽季涯深道:“我立時傳信詢問,直到靈雁返回,那信筒中的消息都未被人取走,我心中已然生出不祥的預感……”

風劍心接着道:“靈雁沒找到它的主人……”

季涯深颔首,歎道:“靈羽同馴主心有靈犀,除非傅兄弟有心掩藏蹤迹,或是遭逢不測……否則,絕不可能原路返回。唉……傅兄弟的那隻靈雁回到此地,直到我取走信筒後就立時撞壁而亡……”

“啊……”如此忠義節烈,讓少女内心震撼不已。

“日前尋來的黑雁,想來是循着老雁的蹤迹到此。這張紙條上的字迹也非傅兄弟所有。再加上靈雁殉主,想來滄海諜部已然易主,傅兄弟,兇多吉少……”

風劍心聞言,心情倏沉,與季涯深皆是不勝唏噓。

江湖風雲變幻,禍福難測,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相識的朋友和手足兄弟就會陰陽兩隔。

“你且在此處等我。”季涯深忽道。

“是。”風劍心止步。

魔君忽如矯燕掠出,身形起落,足尖輕點,踏浪淩波直往他洞窟而去。再落回風劍心面前時,臂上已挎着包裹,懷中抱着一尾瑤琴。

這是魔君慣用的兵器,其名:驚風泣雨。風劍心正自疑惑,季涯深當着她的面打開琴骨,其中赫然躺着一柄長劍。

此劍銀握金絲,劍身狹長,光是那把珊瑚金所制的劍鞘,就知此劍非比尋常。

“這把劍你且拿去。”季涯深将劍扔過來,風劍心順勢接住,凝目觀瞧。

但見陣陣白氣萦繞其上,掌心寒意驚人,此劍尚未出鞘,就知絕非凡品。風劍心忍不住對劍的熱愛,拔出半截,登時寒光瑞彩,劍風凜冽,無疑是吹毛斷發,削鐵如泥的寶劍!風劍心認出這把劍就是當年季涯深與上官逢決戰時的寶器,逢姑姑的青霄神奇玄妙,此劍能與之相抗,想來也非尋常之物。

一念及此,風劍心連忙推拒,“義父,這是您的護身寶劍,孩兒不敢受領。”

季涯深劍眉微蹙,道:“樂部之人,比起使劍,還是慣愛用琴。要發揮出這《陰陽律》的最至高無上的奧義,還是這把‘驚風泣雨’最是合宜。”

風劍心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還要推拒,季涯深勸道:“行走江湖,怎能沒有一件趁手的兵器?尤其是對劍客而言,擁有一柄好劍,無異于如虎添翼。劍宗兩位劍聖的劍法固然卓絕,但倘若沒有風息和絕影這樣的神劍,他們的劍意也未必能發揮到淋漓盡緻,登峰造極的地步。當年若非義父尋回聖劍天悲,也未必就能活着走出劍天絕頂。”

風劍心捧起長劍,問道:“這就是,天悲?”

季涯深卻搖頭道:“昔年滄海有位鑄劍大家,精通鑄煉機巧之術,可謂鬼斧神工,曠古爍今。這位前輩以滄海之力收集世間的十種天材地寶,窮盡十年之功,打造出七把名劍。這其中以無形之金鑄造的風息,無形無影,劍過無聲;以鸩羽之骨鑄造的絕影,劍出如霧,觸者必亡。這兩把神劍被初代祖師賜給當時的氣劍二宗,流傳至今。其三是以百草之靈鑄就的仁劍天悲,可活死人,藥白骨,被賜予醫部之主摩呼羅迦。這第四把劍,名為青霄,可甯魂守正,驅邪辟魔,被祖師送與昆侖,如今就在你逢姑姑手上,就是助你回骸起死,脫胎換骨的神兵。這第五把劍名叫劍伏,此為是劍中之尊,劍伏出世,萬劍皆臣。這把劍本是曆代滄海之主的配劍,可惜在百年前那場中原浩劫中,随着先代傅尊主和摩呼羅迦部顧放雲的戰死,天悲和劍伏也就此不知所蹤……”

提起當年的浩劫慘禍,風劍心仍是心驚膽戰,不勝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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