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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五回 風經小築 踏歌幽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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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涯深繼續說道:“就在十八年前,義父尋回天悲,就此通過‘聖驗’,成為滄海之主。十二年前,義父将此劍帶出,就是因為清兒病重,命在旦夕,義父本想以天悲為她救命,誰知天悲能克愈百毒,卻不能修殘補缺,複生新脈,最後我将此劍換與搖花隐的南宮浮,總算換回續命之法,現在天悲應當還在南宮浮手中。我曾與滄海各部有言在先,天悲隻能外借十年,十年之後,必然取回。而你手上的那柄‘霜翎’劍便是換劍的信物。如今已逾十年之期,恐怕就算你有心前往萬重山換劍,南宮浮也未必會肯。”

風劍心疑道:“為什麼?”

季涯深道:“南宮浮之所以要換天悲,就是想以此劍救活他妻子的性命,若是他妻子安然無恙,當然一切好說,若是那女人至今無可救命,那南宮浮可就不會太好相與……

畢竟,是季涯深違約在先,算是理虧的一方。

“不過,船到橋頭自然直。我相信憑你的本事,想要替義父取出天悲并非難事。現在,你就帶着這把劍出谷去吧,我已沒什麼再能教你的了。”

風劍心嬌軀顫抖,長劍險些落地。

少女盈盈拜倒,依依不舍道:“義父……”

季涯深索性背過身去,阖目不言。

風劍心回到洞中,拾取些應用之物,再将“洞府”收拾齊整,最後走出洞外,還向着瀑布禮拜三次,算是感謝這四年以來的照顧之恩。

季涯深早在岸邊等候,見她來時,随手将一件包袱扔過來。風劍心伸手接住,忽覺手臂一沉,入手甚為沉重。

“義父,這是……”

季涯深道:“黃白之物,權當應用。”

那就是金銀之類?

風劍心婉言要拒,季涯深搶道:“我滄海盡斂天外之财,聚銀成山,揮金如土,還能短你這些?若你落魄江湖,丢的豈不是義父的顔面?休再聒噪,收下吧。”

“是,心兒知道。”風劍心隻能愧領。

季涯深望着她,似是欲言又止,終是歎道:“還有,關于你和清兒的事……”

此言一出,風劍心登時心髒如攥,膽魄高懸,一陣寒意從她的脊背直竄顱頂。

季涯深神情晦暗,難分喜怒,他道:“記住,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若是你們有緣無分,你萬萬不可強求。”

有種内心深處最隐秘的思緒被人窺探的羞恥,尤其是這種無法言說的,不可告人的隐秘被人一覽無遺。風劍心登時心慌意亂,羞愧難當……“義父,我,我……”

“哼,我說過,知女莫若父。就憑你那點心思,還能瞞得過我的眼睛?”

風劍心低眸垂首,頓覺無地自容。

“是,是我,是我……”是我忘恩負義,是我癡心妄想……

“擡起頭來!”季涯深沉聲道,風劍心心膽俱顫,下意識擡起臉,直以為義父這是動了真怒,要同她斷絕關系,不禁苦澀惶惶。

誰知季涯深卻道:“我滄海的女兒,上無愧天,下不愧地!你若真是問心無愧,緣何無地自厝?”

風劍心大感意外,“義父,您……”

您不怪我?

“若是你喜歡别的姑娘,管她願是不願,搶過來就是。就憑我女兒的品貌财勢,就是皇帝老兒的王孫貴女也配得。可她是我弟妹的女兒,我豈能教你恃強淩弱,強取豪奪?”

季涯深神情由陰轉晴,風劍心立時轉憂為喜,魔君還道:“我滄海的美姬玉郎不計其數,你就是喜歡姑娘那也無妨,就是想要三妻四妾,各般風情的美人,那也是應有盡有,任君采撷……”

見他越說越是離譜,風劍心不由嗔道,“義父!您在說什麼胡話呢?”

季涯深也不再逗她,“哈哈哈,也罷。義父就想讓你知道。若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你必不能強人所難……若她與你真是兩情相悅,縱這世間不能容你,滄海和義父也永遠會是你們的庇護。我季涯深的女兒,行哪條道,要哪個人,容不得他們說三道四!誰敢欺負我的女兒,就是與滄海飄渺城為敵,縱是武林名宿,諸派親老,本尊也絕不饒他!就問他中原敢不敢重蹈覆轍,再開風雲亂世!”

如此離經叛道,莫怪世稱“魔君”。

季涯深接着從左手尾指取出一枚戒指,遞給風劍心,說道,“若你身陷險境,不知所措之時,可執此戒到映蘇七裡鎮的浣花别院去尋紫鸢先生,她會幫助你的。除此以外,不可為外人所見,否則,必有災殃!”

風劍心接過戒指,捧在掌心觀瞧。這枚紫瑪瑙戒指做工精緻,通體圓潤幽黑,戒身隐隐有紫光流動。正不知收納在何處,靈機閃動,索性将頸間的玉璧摘下去,将戒指穿進去,然後再戴回去。

少女心間暖熱,含淚跪倒在地,向着季涯深恭恭敬敬的叩首告别。

魔君同樣心有戚戚,眼眶微熱,生怕老淚縱橫,季涯深輕拍她肩膀,示意她站起來。

“既非生離死别,何必多愁善感?你且去吧……江湖路遠,好自珍重。”

風劍心眼含淚意,手執長劍,背起包袱,向着季涯深且拜且退。直到雙足踏在湖面之上,臨别之時,仍是一步三顧,依依不舍。

季涯深索性輕身而起,掠回洞府。風劍心強忍别情,終是向着深湖的北岸走去。剛走出兩步,忽聽金石铮鳴,琴聲驟起,少女心間陡顫,從袖中取出玉蕭,且奏且行。

琴箫合奏,這曲《逍遙遊》未半,風劍心已走到北岸,那裡的湖底隐藏着出去的秘道。風劍心最後揚聲道:“父親!請您珍重……”話音未落,風劍心已尋着湖底隐隐透光之處,斂氣屏息,就此沉沒進湖底深處。

西原青玉州,安陽縣。

劍宗七星頂,天樞峰的風香小築。

兩位劍宗的老祖宗已在小築之外等候多時。

洛天河負手而立,眉峰緊蹙,呼吸深沉,神情凝重。秦逸城輾轉躊躇,眸藏憂慮,不時輕聲長歎。

不過四年光陰,轉瞬即逝。老劍聖的面容絲毫不顯老相,反而功力愈發的精純,風骨更見卓然。

紀飄萍仍然随侍在他們左右,也仍舊是兩位老祖宗跟前最得寵的弟子,即使他沒有如願以償成為劍宗的乘龍快婿。或者說,正是因為他和洛清依有緣無份,老祖宗們更覺對他有所虧欠,甚至在洛清依回到劍宗的當年,就力排衆議将他扶上天璇峰首座的位置,顯得極其器重榮寵。

而這位北境青寮的三公子,仍是不驕不躁,笑臉迎人的模樣,他所表現出來的,世家名門的矜持就使他更得兩位師父的青睐。

小築門外還站着一個小姑娘。約莫十六七歲的年紀,此時正低眉垂首,神情焦慮,但在三人面前卻顯得尤為拘謹忍讓。

四年前,風劍心在陵河身死,洛清依急病複發,命懸一線,不得已匆忙南歸回到劍宗安養。等到她好不容易脫離生命危險,病情稍穩後,兩位老祖宗恐她憂傷過度,遂另選婢女陪侍。

等待的時候總是尤為漫長的。

就在秦逸城已經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慮,打算叫出房内的人時。小築的房門終于開啟,從裡面盈盈走出一名桃紗雪衣的少女來。

這位姑娘的容貌極美,約莫十七八歲,生的明眸皓齒,姿态婀娜,端的是豔麗動人,絕色傾城。就連洛秦這樣的大宗師在猝不及防直面這種美麗時都不由感到驚豔,更别說紀飄萍這樣,正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年輕俊彥。他已是不禁顯出幾分失神來,甚至顧不得他青寮的家教禮儀。無論見到她多少次,紀飄萍仍是會被她瞬間攥住心神。雁妃晚已經是出落得國色天香,奪魂攝魄的美人。

這份優雅純靜的美麗,就像是天邊璀璨的星河,絕非世間任何庸脂俗粉可比。

世間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紀飄萍知道,雁妃晚就配得起這樣的美譽,若是為她一笑,就是整座七星頂的男子們都要為之癫狂。

雁妃晚向着兩位老祖宗俯身而拜:“太師父。”

秦逸城連忙擡袖省去這般繁文缛節。

“怎麼樣?清兒還好嗎?”

雁妃晚容顔并無一點惬意,她神情凝重道:“還是那樣,不好不壞,也暫時沒有性命之虞。不過……”

“不過什麼?”

雁妃晚輕聲回道:“師姐神虛體弱,病魔纏身,恐怕還是不要太過刺激為好……”

老劍聖們神色忽然僵硬,登時無言以對。

良久,總算輕舒口氣,洛天河歎道,“唉,也罷,無事就好。晚兒,玉衡事務繁忙,此間還勞你常來照應,真是辛苦你了。”

雁妃晚忙道:“無妨。玉衡峰的師妹們已能操持諸事,分憂解難,還有師父坐鎮,師姐這邊,晚兒理應多加照顧才是。師姐此時病體初愈,我一時還行走不開,不如今夜就請讓我留在小築,照拂師姐?”

洛天河秦逸城對此事已是習以為常,聞言也不勸阻,齊齊颔首稱是。誰讓他們這寶貝的孫女脾性死犟,素來就肯讓三徒孫近身服侍呢?

老劍聖們無奈相視苦笑,最後留下囑咐,有事直接到天樞殿傳禀,二位這才帶着紀飄萍告辭離開。

“桃夭,你也去歇息吧。”

那侍女模樣的小姑娘本要拒絕,可轉念想起,大小姐和三師姐素來親厚,時常同屋而眠,這些年她也早已習慣,因此雖有不甘也隻得默然退出。

雁妃晚面色凝重,再退回房中,掩上房門,遂往内室走去。

裡間的床上正躺着一名少女。此刻纏綿病榻,不時低聲咳嗽。

雁妃晚見狀連忙上前。夕陽透過紗窗,室内燈火微明。床上的這名少女面白唇青,眸光渾濁,一副即将不久人世的模樣。雖也姿顔出衆,奈何病體殘軀,讓人心生憐愛,卻也無可奈何。她的生命就如這搖曳的燭火,不知什麼時候吹來的一縷輕風,就能将其熄滅。

“三師妹……”

雁妃晚悄然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确認屋外無人窺探後,輕聲道:“老祖宗們已遠去多時,師姐,演到這裡就可以了。”

洛清依這才松開按着胸口的蒼白纖手,眸底渾濁沉澱,随即恢複一片清明,面上也漸有人色,雖有病弱之感,卻無半分垂死之态。

雁妃晚坐到床邊,洛清依抿唇蒼白淺笑。

“多謝晚兒師妹,屢次替我瞞天過海。”

雁妃晚道:“微末小事,不值一提。”話語稍頓,她續道:“不過師姐,長此以往,并非良策,你總是胡亂運功,使真氣逆行,可不是長久之計。”

洛清依苦笑,“我……我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若非如此,老祖宗們定要為我招夫入贅……我也别無善法。這些年,要不是師妹從旁遮掩,師姐早已破綻百出。”

雁妃晚替她将錦被向上提,歎道:“師姐,師妹有一言,不知當不當說?”洛清依見她神情凝重,欲言又止,心中已有幾分計較。

“連你也要來勸我嗎?”

雁妃晚歎道:“師姐,你這又是何苦呢?别說她早已不在人世,就是尚在人間,你們想要在一起也是難如登天。如今死者已矣,師姐何不放下前塵往事,試上一試呢?”

洛清依神色倏寒,眼眸微阖,黯然神傷道:“當年若不是我誤信謊言,自陷絕地,她也不會……”

“所以,你因此一直都不肯原諒自己,所以,你因此不斷的折磨自己?甚至,不願意嘗試去接受新的生活?”

“新的……生活?”洛清依苦道:“從她走後,我就沒有獲得幸福的資格……”

雁妃晚無奈而憐惜的歎息,“你才十七歲啊,就活得像堪破紅塵的出家人,這往後的時日你要怎麼辦呢?難道真要為她孤苦一生嗎?”

洛清依忽道:“‘風消雲隐,柳暗花明’,當年就是因為這句話,讓她遠走川北,離我而去,最後消失在陵河……“

四年前,劍聖之所以遣走風劍心,一來是為紀飄萍上位清除障礙,二來就是輕信“半部天機”蘇不言的卦辭,認為隻有風劍心消失在洛清依身邊,她的姻緣才能“柳暗花明”,迎來轉機。

風劍心确實消失在巫山的雲湖附近,然而洛清依卻沒能因此迎來轉機,反而被老鬼宋竊玉驚懼,險些命喪黃泉。

當洛清依得知真相後,心中既怒且恨,恨的是蘇不言那江湖術士胡言亂語,怒的是她的老祖父們輕信讒言。然而,憤怒過後,洛清依卻從蘇不言的預言裡揣摩出别的意思。

“‘風消雲隐’既已應驗,那麼‘柳暗花明’會不會成真呢?生要見人,死要見屍,見不到她死去的證據,會不會她還活着呢?我時常這樣想……”

雁妃晚沒有說話,她實在不忍心拆穿師姐自我安慰的謊言和活着的幻想。且不說小師妹生前已受緻命的重傷,還被怪物吞吃進腹,可以說是死無葬身之地,慘不可言。這樣要是能活着,那隻能說是神迹,或者是妖法。

洛清依想到此處,竟然流露出一點笑容,那笑容苦澀。或許她也意識到她的幻想是不切實際的,是虛無缥缈的。

“生當複來歸,死當長相思。我相信她要是還活着,就一定會來找我的……倘若,倘若老祖宗們真要苦苦相逼,我……我就隻有尋座靜庵,剃度出家……”見她神情倏然堅定,雁妃晚心中陡震,連忙勸道:“師姐你可别真想不開啊。我看你這‘遇嫁驚厥’之症就很不錯。兩位老祖宗暫時是不敢再提你的親事了,你且在此安心養病,再過兩個月就是秦太師父的六十大壽,到那時你作為劍宗的大小姐,是定要出場的。”

洛清依不無擔憂道:“就怕擺宴慶壽為名,老祖宗們想替我在諸門各派的青年才俊中挑選夫婿是真。若是如此,還不如假托疾恙,閉門不出……”

雁妃晚知道她也是被兩位太師父施壓的杯弓蛇影,草木皆兵,不免失笑道:“我看他們啊,未必敢提。現在七星頂上都說,大師姐你這是身染怪疾,一聽到成親就要驚厥過去,否則,想要成為劍宗乘龍快婿的人早将山門都踏平咯。真到那時,若他們兩位還要再提,你就再暈上一暈,恐怕這天下武林,就再也沒有人敢娶你了……”

洛清依略微思量,認真道:“師妹此計甚妙,就是怕要落了外公和劍宗的臉面。”

雁妃晚信口開河的話,不意她如此當真,還未來得及解釋,洛清依忽然話鋒轉道:“劍宗設宴慶壽,以外公他老人家的名望,恐怕正道諸門各派都會遣人前往,你說,公孫姐姐她,會不會來?”

雁妃晚登時緘默,似有隐情。洛清依惋惜道:“當年在陵河畔,若不是公孫姐姐及時趕到,救我性命,我恐怕早已……可惜她成親的婚宴我卻未能前往道賀,也不知她會不會怪我?如今她是青寮的長媳,和紀師叔是叔嫂關系,這次外公的壽宴也不知她能不能來?”她看向雁妃晚,問道:“當年我身體羸弱,青寮二公子的婚宴未能成行,是由紀師叔去的。沒想到時隔不到三月,那位大公子居然也要成親。我記得當時是師妹你和七師叔同往。晚兒師妹,你說公孫姐姐她過的好不好啊?她和那位大公子是兩情相悅的嗎?”

雁妃晚呼吸驟沉,暗暗緊握雙拳,道:“公孫姐姐嫁的是北境青寮的大公子,名門正派,武林望族,門當戶對,那當然是好的……”

洛清依稍感欣慰,而後想到什麼,神情哀憐凝重道:“想不到當年高陽鎮别後,公孫姐姐就嫁往北地,舒大哥身死巫山,舒姐姐也與先前判若兩人,當真是世事難料,禍福難測。”

提起某個名字,雁妃晚羽睫微顫,不由自主的斂緊眉峰。

“師妹,你現在還有舒姐姐的消息嗎?”

舒綠喬……

雁妃晚站起身來,眼眸微涼,語帶譏諷,“如今的鳳梧山莊在青玉州聲名正盛,她已是一莊之主,事務繁重,神出鬼沒的,又怎麼會記得和我們當年的情誼?”

洛清依連忙替她解釋道:“四年前的巫山慘禍,舒姐姐痛失至親,現在不欲見人也是情有可原的。”

雁妃晚道:“我也知她孤苦伶仃,可她,她……”

這小騙子為什麼不來找我呢?以她在玉衡峰的勢力,即使不能完全替她遮風擋雨,或多或少也能讓她走的不那麼艱難……

四年前,舒青桐死去的噩耗傳到劍宗玉衡峰,雁妃晚請命前往吊唁。舒綠喬當時分明就在莊内,然而卻還是避而不見,這是什麼道理?就算當時悲痛欲絕,不想見她,可如今鳳梧山莊早已今非昔比,雁妃晚卻還是沒能再見這位傳說中神秘莫測的大莊主。當年的換帕之誼仍在,那個人卻早已物是人非……

想到此節,雁妃晚心意難平。洛清依知道雁妃晚總是沉靜睿智的,據說江湖中人甚至稱她“七竅玲珑,百巧千機”,她幾乎從未見過這位三師妹失去理智,除非是提到舒綠喬……

洛清依差點就想問她,難道她真對舒姐姐動了真情?可轉念又想,自己和小師妹這樣的已是世間僅有,晚兒師妹又怎麼會是同道中人?一時抹去此念,不作他想。

雁妃晚卻悄然捏起袖中的手帕,腦海中回蕩着女孩子嬌縱任性的聲音。

我等你從北地回來,到時候,你要來西山找我,你要是不來,我就去找你!

哼!這無恥的騙子!

燈火暗弱,新月初起,星光透進紗窗,此間靜谧無言。彼此各懷心思,俱是為情所困的莫可奈何。

風劍心從湖岸深潛,進入湖底的秘道。秘道深邃狹長,且不能視物,完全分辨不出水下方位。若非風劍心有水玉護持,在湖底真似如魚得水那般,行止自如,還能通過秘道暗流湧動的方向判斷出口的位置,否則想要通過湖底暗道就需要季涯深和上官逢那樣絕高的武功造詣。

難怪這十二年來,深谷從未有生人踏進。此間地形隐蔽不說,能通過這湖底深潭的屏息功夫,當今世上就已是鳳毛麟角。

風劍心在湖底的身姿飄逸,猶如活魚般,遊過漫漫幽黑的水路,約莫小半時辰,終見前方露出細碎的波光。出路就在前方,少女不由心喜。直到她從湖底冒出頭來,吐出胸中濁氣,登時有如釋重負之感。

胸腹之下全是湖面,風劍心左右顧望,尋找最近的登岸地點。這時她終是看清,通往幽谷之外的,居然是一泓廣闊的湖泊。

禦水而行的輕功畢竟太過驚世駭俗。風劍心隻能遊過二三百丈的距離,登陸最近的湖岸。上岸後,回首審視身後的湖泊,想起四年前巫山雲湖“白龍降世”的傳說,白鱗金蛟既然從此進谷,想來此處就是巫山的雲湖吧。

想起前人舊例,流水之處必有人家,風劍心遂立即循着湖水流動的方向前進。順着湖流前行不過三四裡路,風劍心遠遠就能發現前方聳立着的峽谷。兩側岩壁孤高險峻,滿山郁郁青青,谷底的小徑已經顯露出行走的痕迹。

少女心間歡喜,正想尋到人家問路出山。眼角餘光瞥見岩壁縫隙之處,除卻猿鳥鳴啼不絕于耳外,還蟄伏着數道人影,隐匿其中。這些人藏身的功夫可謂絕妙,要不是風劍心早已練就耳目神通,将五感六識修煉到極緻,想要發現這些人的蹤迹絕非易事。

風劍心暗叫不好。

在此設哨埋伏,想來對方來者不善。更壞的是,谷底的景色一覽無遺,想必從她踏足此徑開始,一切舉動就已被人盡收眼底。想要避過耳目已然不及,若是裝作誤入此地,就是她随身挾帶的一蕭一劍就已很難解釋清楚。

少女心念電轉,暗暗考慮強行沖關的可能。

果然待她走近,忽聽峽谷深處傳來嬌喝:“慢着!來者報上名來!”這聲音清脆如莺,風劍心不禁訝異,想不到駐守峽谷的居然是女人?

風劍心這時哪敢搭腔?正好趁那兩人從峽谷左右沉身落地之際,直接施展滄海的縱月法。足尖輕點,一步躍出穿過二人,身形已在十丈之外,随即再接昆侖的“禦風淩雲”,立刻遁入兩側的峽谷深處,岩壁之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那兩位姑娘執刀佩劍,守在後山要道。此間絕無人迹,駐守此地本是以防不備,策應萬一。往常素來相安無事,今日居然破天荒的在青天白晝裡發現可疑人物,立時精神振作。本打算截住來人細細盤查,誰知就在她們躍下岩壁的功夫,那位姑娘就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當真是見鬼一般。

姑娘們面面相觑,疑是看錯,“喂,你瞧見了嗎?”她們先是齊齊點點腦袋,随後又搖的好似撥浪鼓那般,登時冷汗涔涔,瑟瑟發抖起來。

這太陽還未落山,光天化日的,難道真是她們出現幻覺不成?

“她,她到哪裡去了?”

忽然想起谷中由來已久的傳說。

“姐妹們都說,咱們這境裡有山精鬼怪,不時取走些吃穿用度之物,誰也不知去處,問到境主,那也是諱莫如深。我瞧剛剛見到那位姑娘衣衫褴褛,轉瞬消失,莫非咱境裡真有山魈鬼魅不成?”

此言落地,更是驚的她們心膽俱顫,毛骨悚然。隻道,這青天白晝的怕真是詩韻太低,活見鬼啦。就指望着這班輪值結束,早早換崗,這事就此揭過,誰也不敢再提。

越過峽谷,豁然開朗,風劍心悄無聲息的潛進其間,才發現這峽谷之内居然别有洞天。

谷中地界遼闊,映入眼簾的俱是雕欄玉砌,金碧輝煌的亭台樓閣。雖不若劍宗寶殿宏偉,更勝在榮華富貴,奢靡無度,猶如皇家行院,世外他國。其間不時有巡防模樣的人員在街巷往來,都被風劍心悄然避過。巡視的人員有男有女,配執各色的兵刃。街市樓宇中的客人卻是些穿金戴玉,非富即貴而紙醉金迷的男人。

風劍心就是再不谙世事,也知道她現在來到的必是某個江湖門派的地界。就看這些巡邏的架勢,這副氣定神閑,腳步沉穩的模樣,顯然武功不弱。

少女身法詭絕,兼具三家之所長。想要繞過這些喽啰可以說是易如反掌。她并未遲疑,向着這座世外宮城的中心地帶而去。那處高樓疊起,宛若金宮玉宇般尊貴華麗。風劍心越是接近,靡靡樂聲就越是清晰鼓噪。等她趕到那座金宮玉殿前,在黑暗中向宮殿窺探,殿前左右鑲金嵌玉的兩條門柱險些要刺瞎她的眼睛!

世上忘憂鄉,

人間極樂土。

看着門柱以寶石排列出來的字體,再看看殿前高懸的金匾,那耀眼奪目的“極樂”之名。風劍心總算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此處正是凡人豔羨的仙境,正派唾棄的魔窟——巫山,逍遙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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