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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三十五回 群雄會首 風海浮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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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宗天樞峰,山門懸吊的銅鐘已經敲響四長三短整整七下。卯時已到,五月二十八,正是劍宗宗主秦逸城六十華誕。

人活六十已是耳順之年,這放在任何人身上都算殊為不易,更何況是在這風雲變幻,兇險莫測的江湖。能活到他這個年紀的,不是在盛年之時急流勇退,隐居世外,就是擁有絕對強橫無匹的武藝,而絕影劍聖秦逸城正在後者之列。

這日,天色尚未明朗,而劍宗七星頂下早已排起長龍般的隊伍。排隊的人服飾各異,形容相殊,他們臉上或是帶着惶惶躍躍之色,或是氣定神閑,從容自若,又或是親提着賀禮,或是擔挑馬運,滿載而來,不知道的還道是前來朝聖禮佛的信徒,絕難想到這竟是前來劍宗賀壽的賓客。

人如潮水馬如龍。從七星頂山門望去,竟然看不到人群的盡頭。前來賀壽的隊伍雖然魚龍混雜,此時卻排列得井然有序,知客的白衣弟子不過寥寥數人,就守在劍宗山門處,這長空般的隊伍竟然無人高聲喧嘩,更别提擅越雷池半步。

等銅鐘撞過七響,卯時到後,忽聽清朗雄健的男聲高揚道,“吉時到!正門開!迎貴客——”

倏忽驚起陣陣鑼鼓喧天,禮炮齊鳴,守山弟子這才撤陣讓行,人潮這才響起第一陣躁動,有劍宗門人專門高聲喊道:“持帖應邀者請上天樞峰!同道賀喜者請上天璇天玑玉衡開陽四峰!士紳名流請上天權殿,飲宴鄉民可往搖光峰!”

秦逸城的六十大壽,早在半年之前就已經開始着手準備,由宗主親書名帖,廣邀天下豪傑前往安陽赴宴。其中有宗派掌門,有獨俠志士,有隐世名家,但凡江湖之中舉足輕重的人物皆能入手請帖。天下豪傑多如瀚海之沙,得此邀請者不過三百。可見門檻條件之苛刻,也能預想到收到名帖的人必是天下武林的中流砥柱。

無論是一方豪傑,還是武林名宿,皆以收到請帖以為無上光榮。

天下四絕之一的劍聖所發請帖,雖然以壽宴為名,其實已和英雄帖無異。

當然,未免令天下志士寒心,也為與當世豪傑同樂,若是誠心前來道喜賀壽的武林同道,劍宗也是歡迎之至。甚至還邀請了青玉州的富商豪紳,安陽的鄉野平民上山飲宴,不拘賀禮。

此次壽宴之隆重,規模之浩大,可算是當世武林罕有。

聽到劍宗的敬請,賀壽的人潮自覺分作為七支。能上天樞峰者皆是昂首闊步,春風得意,眉宇之間隐隐有洋洋自得,傲視同侪之意。

同行卻不同殿的其餘江湖人士隻得暗暗投來豔羨嫉妒的目光,一邊腹诽劍宗趨炎附勢,一邊咽落滿腹的不甘。

能上天樞峰就是江湖地位與實力的象征。這些貴賓不是一派宗師巨擘,就是隐士高人,他們的身份名望絕非其他人可比!

被分流往四峰的江湖豪客他們在一方或許是小有名氣,橫行無忌,但放到整座武林而言,就顯得有些無足輕重。

他們這些人或是小門小派的掌事能才,或是獨行仗義的遊俠孤客,比之江湖地位,或是武功絕學,确然無法與以十二宗為首的正道領袖相抗衡,甚或這些宗師能與他們說上那麼兩句話就已是他們莫大的榮幸。

雖然心有不甘,倒也是心服口服。

江湖武林,本就是座巨大的以實力為尊的名利場。

天樞峰的白石階道筆直往上,階梯鋪墊着喜慶的紅毯,左右相隔不過三丈,五步一人,凜然站立着迎客的劍宗弟子。

他們面容清秀,身姿玉立,皆是氣度不凡的年輕人。

今日乃是老祖宗的壽誕,而劍宗之人慣穿白衣,為免與大喜相沖,故而都在腰封處圍纏着火紅鮮豔的腰帶。

衆豪傑昂首挺胸,拾階而上,見到如此凜然的氣象,都要感慨劍宗如此人才輩出,弟子更是出類拔萃。

走過三百六十級台階,終到天樞殿外。但見鮮豔的紅毯穿過巨大的演武場,兩邊則是兩道寬闊冗長的回廊。回廊共擺出六十桌宴席,桌上擺滿壽桃壽糕,還有些不曾見過的珍稀果品。

請帖來的賓客雖然不過三百餘人,可這些人多半攜着夥伴,這六十桌倒是正好。

回廊金瓦遮頭,雕欄玉砌,廊外桃花豔麗盛放,落英缤紛。兩邊張燈結彩,廊外俱是劍宗弟子為宗主賀壽搭建的各色彩棚金殿。彩棚是讓賓客放置賀禮之處,金殿裡挂滿壽幛,壽幛上皆是些吉利的祝福和對宗主的溢美之詞。

這些奢華裝飾将本來已是雄偉壯闊的天樞大殿襯得更是金碧輝煌,群豪見此,不禁暗暗驚歎劍宗的财雄勢大,家底深厚。

早有劍宗弟子迎上來,将他們向兩邊的回廊引導。走過回廊,遠遠已能看見天樞正殿之上的“懷瑾握瑜”四字,筆鋒蒼勁,氣勢雄勃。

殿前迎候着的是兩位器宇非凡的人物,站在他們身後的就是劍宗如今最頂尖的精英翹楚。

洛天河依舊是仙風道骨,風雅出凡的儒仙模樣,藍裳雪衣,腰系紅綢,精神矍铄。

秦逸城今日着起大紅寬袍,顯得甚是喜慶惹眼。要不是眉宇之間浮現出的淺薄笑意,隻怕有人都要誤以為他今日要做新郎官哩。

衆豪傑當即笑容滿面,上前寒暄緻禮。放在平時,這些人誰不是前呼後擁,名動江湖的大人物,可在秦洛兩位宗主面前卻謙卑有度,言語熱情的恭維見禮。

依次寒暄完後,老祖宗們讓待客的劍宗弟子将人領到回廊的宴席坐定。群豪早将正殿之内的布置看得清楚。殿裡分明早已擺好三桌,卻無人能入殿就席,想來這些座位早有預定。

正如天樞峰與各峰之間的差異,這正殿之内與殿外回廊就又是天差地别,其中尊卑親疏之意昭然若揭。

群豪疑惑落座。回廊的席位沒有特定的排位坐次。因而群豪按照關系的遠近親疏,分别互道寒暄,随意聚坐。沒多時,席間人聲鼎沸,歡聲笑語,氣氛登時熱絡起來。

劍宗門人開始穿梭席間,奉上珍藏美酒,獻上精緻果點,他們各個面容帶笑,喜氣洋洋。

等賓客坐定,殿外的弟子看準良辰,忽而三聲鑼鼓重錘,激得衆人心頭陡震,迎客弟子高喊:“松齡長歲月,蟠桃捧日三千歲。鶴語寄春秋,古柏參天六十圍!壽星主人喜迎貴客臨門——”

這道聲音氣息綿長且震耳發聩,可見發聲的弟子内功造詣不俗。

喧嘩頓弱,群豪衆客紛紛側目,一瞬不瞬的盯着大殿的正門。而秦逸城與洛天河早已擡腳邁步,帶着身後衆弟子面帶笑顔穿過演武場往大殿正門走去。

适才這三百豪傑皆要穿過回廊到殿前向劍聖拜見,如今這位臨門的貴客竟然要劍宗宗主親自到大門接迎,這禮不可謂不大。孰輕孰重,也是一目了然。

正如請帖相邀與不請自來的賓客當中有區别講究,這現在入殿的賓客也有說法。

此時姗姗來遲的,就如唱戲時常說的,壓軸或者大軸。要是來得太早,無人暖場,就顯得怠慢,也于禮不合。就是要等衆人落座,此時迎客入殿,不但執禮甚重,則顯出對方的尊貴。

宣客弟子氣沉丹田,高聲唱喝道:“禅宗掌宗,未了方丈!太玄掌教,玄宗真人!到——”

這道聲音無異光天晴日聽驚雷,猶如一石激起千層浪。群雄嘩然色變,甚至驚起者衆,面上俱是驚異之色。

先前心中的那點不滿和氣憤,在這兩個名字面前已是煙消雲散。

禅宗,太玄。乃是武林正道當之無愧的魁首領袖,世人仰之如北鬥。其根基之深厚,勢力之雄盛,遠非一般的武林門派可比。

所謂勢力,勢在力前,也就是說,宗門的力量要遠遠勝過個人的武力。就算劍宗出現兩位驚才絕豔,名冠當世的劍聖,名列天下四絕,若論宗門實力或許旗鼓相當,但要說聲威名望和宗派底蘊,劍宗到底有所不及。

禅宗和太玄,更多的時候是作為正道象征的存在,有道是:佛道不滅,正氣不亡!

若是佛道二宗的宗主掌教,确實足以作為今日最尊貴的客人存在,就算是正道十二宗裡,他們也堪稱當仁不讓的第一人。

兩位劍聖同樣心中甚喜,喜出望外。掌宗掌教本來多是坐鎮門派之中,不會輕出,賀壽之事雖重,派遣門派重望長老萬裡迢迢赴宴就算是禮到情到,沒想到如今二人親臨,這當然算是給足劍宗情面。

千呼萬喚,翹首以盼之中,隻見大門處轉出五個人來。當先的兩位,相互見禮之後,齊肩款款走來。

左邊那名僧人,見他頭戴五佛寶冠,面容和善,眉須皆白,身披金瀾袈裟,手持念珠,雖已過古稀之年,仍是神采奕奕,鋒芒内斂,正滿足人們對得道高僧的一切幻想,可說意料之内,反而無甚怪奇,他緩步前行,笑容溫煦,沉穩鎮靜得猶如無波古井;

再看右邊那人,頭梳高髻,玉面清俊,身着寬袖長袍,兩袖衣身盤踞着金絲龍紋,款款前行俱是仙風道骨,好似騰雲駕霧。可這人才剛現身出場,就引得群豪驚呼連連。

這男子蓄着三道長須,劍眉星目,相貌自然不俗,可卻實在是太過年輕了!

玄宗真人執掌太玄教二十載有餘,至少也是知天命的得道高人,如何好似一個三十出頭的青年道人般?

群豪大惑不解,議論紛紛,還道來的莫非不是本尊?

這兩人領着手捧賀禮的弟子并肩而來,洛天河滿臉喜色,秦逸城噙着淺笑迎将上去。

未了禅師在道中停住,雙掌合十,敬執一禮:“阿彌陀佛。今日适逢秦宗主大壽之喜,老衲多有讨擾,望企恕罪。施主兼濟正道,澤被蒼生,定能松鶴長春,後福無疆。”

秦逸城忙道:“法師實在太客氣了,方丈親臨敝宗,在下不勝惶恐,榮幸之至,豈有怪罪之禮?”

中年道人含笑開口:“轉眼已是秦宗主六十壽喜,十年未見,宗主風采依舊,貧道略備薄禮,祝宗主天地同壽,日月同輝!劍宗财雄勢大,望兩位宗主可莫要嫌棄。”

洛天河将他打量一番,啧啧稱奇道:“道長說笑,若說風采依舊,可比不得玄宗道長你了,我二十年前見你是這般模樣,二十年後居然渾無變化,道長才真真到了天地同壽的境界,可喜可賀啊!”

三人相顧一見,俱是不禁歡聲長笑,洛天河連忙請讓,“大師,道長,快快內殿有請,洛某二人稍後來陪。晚兒,你且為兩位貴客引路。”

雁妃晚自他身後站出,忙恭敬應是。

未了,玄宗二人忙道客氣,即跟着雁妃晚走入內殿。

宣客弟子高聲長喝:“六合門主楚豫南先生,到——”

此聲唱罷,衆人無不動容。但見殿門之外又轉出三個人來。楚豫南風骨清健,闊步而來,吳旭升緊随其後,随從捧着賀禮亦步亦趨。

今日是秦逸城的華誕,為避主人鋒芒,楚豫南改着绛紅衣袍,遠遠就朝兩人拱手執禮,朗聲笑道:“秦宗主今日大壽之喜,楚某姗姗來遲,向兩位告罪,祝壽星,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松!秦兄,洛兄,暌違多年,二位兄台别來無恙否?”

老劍聖們大喜過望,滿眼驚異,連忙前來招呼:“楚老弟!真的是你?”

兩位劍聖眼含熱切的迎接上去,三人心領神會,楚豫南擡手與秦洛兩位各碰一拳,顯然很是熟絡,深有交情。

秦逸城那張素來嚴正的面龐也是壓不住的喜色,“早知六合門派人前來賀壽,卻不知竟是楚兄親臨,有失遠迎,恕罪則個。”

洛天河卻笑道:“分明是楚老弟不告而來,有心要使我二人猝不及防,賢弟你如此居心,着實不夠仗義,待會兒定要罰你三杯!”

楚豫南也不去看吳旭升僵硬的嘴角,連忙應道:“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這三人故友相見,恨不能一醉方休,群豪卻暗暗心驚,心想這劍聖果然非同凡響,竟然連多年不曾踏足中原的楚豫南也來親自入關賀壽,這份尊榮隻怕當世獨此二人!

楚豫南面容帶笑,眼睛卻若無其事的暗暗梭巡,左右不見風劍心的蹤迹,心生疑惑,暗道莫非她不在這裡?或者她還沒到劍宗?

洛天河秦逸城的眼光何等銳利,見他似是心不在焉,連忙問道:“楚兄可是要找什麼人?”

秦逸城華誕壽喜,楚豫南不好喧賓奪主,這事不宜放到此時發問,順勢回道:“沒事,就是楚某久未踏足中原,感慨這裡的許多面孔生疏罷了。”

洛天河請讓:“楚兄請入殿中稍候,洛某稍後就到,你我十年未見,今日正好把盞叙舊,不醉不歸!”

說罷,就由衛逸引着楚豫南走進正殿。

“問道賢居丹青仙院長,到——”

一聲長喝唱罷,随即又是一位正道宗師舉步而來。

但見當頭那人書生模樣,身着素白長衫,衣身描繪着墨竹字寶,墨竹蒼勁挺直,詩字鐵畫銀鈎,好似将一幅價值不菲的稀世墨寶裁剪成衣穿在他身那般。雖則奇異,卻與那身文質儒生之氣渾然天成,殊無半點違和之感。

蘇不言緊随身後,金虞抱捧賀禮,三人款款行來。

那儒生不過四十出頭的年紀,面容雖不出衆卻很柔和,眼神寬宏,令人如沐春風。走到兩位劍聖面前,略微曲身敬拜,“願獻南山壽,年齊花甲武道真。先開北海樽,學到知非德器純。秦宗主今日大壽,晚生攜賢居前來拜會,願宗主日月昌明,春秋不老。”

秦逸城素來嚴厲寡言,不善寒暄。洛天河适時接過話頭,禮尚往來道:“一筆風雷動,丹青震九州。丹院長親臨敝宗,可謂令敝宗蓬荜生輝,洛某與師弟不勝榮幸,略備薄酒,還望賢居諸位海涵。”

側身做出請式,賢居三人恭執一禮,随允天遊步入內殿。

“意氣盟總盟主謝令如先生,到——”

随着高聲長喝,一身紫袍的謝令如昂首闊步而來。他年歲與丹青仙相及,輩分卻要稍低,丹青仙在劍聖面前都要自稱晚輩,更不要說他了。

謝令如收斂那身邪意凜然之氣,北山賢者叫霧绡所激,提前返回川北的英雄台,如今他身後跟着南嶺龍屠與其他得重的下屬。

見到兩位劍聖,連忙躬身行禮,“秦宗主六十壽喜,晚輩從川北前來拜會,略備薄禮,不成敬意。祝前輩上壽期頤,莊椿不老。”

秦逸城忙道客氣,“承盟主吉言,謝盟主不遠千裡而來,盛意拳拳,老夫甚是感激,快請內殿就座。”

再有高聲乍起,“清源流掌門華清徐先生,到——”

聽聞這聲長喝,洛天河的笑容微不可見的僵硬,而秦逸城更是眉峰蹙起,眼神含威。

人未到,聲先至。

“哈哈哈哈,宗主大喜,宗主大喜啊!”

但見殿門之外轉出三個人來。當先那人約莫四十出頭的年紀,僅以氣質相貌而言,與之前風雅儒和的丹青仙及相貌俊朗的謝令如相比就顯得太過平平無奇。

此人身量不高,相貌尋常,若不是那身錦衣玉帶甚是招眼,恐怕扔到人群裡也是泯然衆人的人物。

他細長精明的眉眼迅速掃過衆賓客,又落回秦洛二人身上,腳步運風,殷勤道:“華某恭喜宗主,賀喜宗主,秦宗主老當益壯,風采猶存,實是武林之福,天下之幸啊。”

秦逸城與洛天河相視,皆是滿臉迷惑。洛天河先道:“華掌門謬贊,師弟六十大壽當是大喜。可為何華先生如此樂而忘形,好似比師弟還要歡喜三分?”

華清徐笑道:“宗主雙喜臨門,華某與有榮焉,當然要替兩位高興高興,還望二人莫要見怪。”

洛天河疑道:“何來雙喜臨門之有?”

華清徐忙道:“秦宗主期頤剛一半,福壽已雙全,此為一喜。至于這第二喜嘛……”

華清徐左右環顧,作奇異狀:“今日宗主賀壽,怎麼不見洛大小姐?”

洛天河和秦逸城心中凜然,心知華清徐絕不會無緣無故的問起洛清依來,卻不知這家夥打的什麼主意?

西原和玉川比鄰而居,兩位劍聖深知華清徐的為人。這人的野心不可謂不大。本來清源流就已是玉川最為強勢的正道門派,可華清徐并不想止步于此。他暗中收服衆多小門小派的勢力,以清源流為盟尊,不斷蠶食其他門派的地盤。

他要的不是玉川稱雄,而是徹底唯我獨尊。

要不是有邪道的金宮與他分庭抗禮,他怕是早已一統玉川,要将手伸到西原來。

劍聖哪裡不知他野心勃勃?奈何正道之人同氣連枝,以和為貴,華清徐雖則小節有失,倒也不違大義,野心雖盛,到底還沒真正行動起來。

饒是如此,劍宗雖還不緻與清源流相争,劍聖卻不願與此人多有來往。

不過今日遠來是客,華清徐笑臉相迎,洛天河也不好直拂顔面。

“清兒身虛體弱,此刻正在後堂靜養,不曾來迎華掌門,不知先生尋她何事?”

華清徐似是微有訝異之色,哀聲歎道:“可惜,可惜。可惜天妒紅顔,既然如此,此事不妨,還是迎客要緊,華某先行入殿,先行告退。”

說罷,領着二人入殿,留下兩位劍聖面面相觑,均道來者不善。

“蒼山劍派掌門,安士凡,于慧中賢伉俪,到——”

長喝唱罷,殿外夫婦并肩而來。

此番來劍宗賀壽,鮮少有攜帶女眷者。若是有女子也當跟随在男子身後,作為家眷做客,如何能并肩而行?

夫婦齊肩邁進,可見他們互敬互愛,相敬如賓,也可知這女人的身份必是非比尋常。

安氏夫婦身後還跟着一對年方十六的美麗少女。她們年齡相仿,面容有七八分的相似,想來是對同胞姐妹。

安氏夫婦獨有一子,沒有女兒,這對少女當是他夫婦的得意弟子。

那對夫妻不過三十餘歲的年紀。男人面容俊朗,女人眉眼清秀。夫婦倆雙雙抱劍執禮,“安士凡,”“于慧中。”齊聲道,“給秦洛兩位前輩請安,願先生春秋隽永,日月流長。”

安士凡夫婦論地位是一派之長,當與秦逸城洛天河相及,不過輩分年紀還是低他們兩截,長輩在前,執禮甚恭。

見到這對璧人,秦逸城老懷傷感,不禁憶起早逝的女兒女婿來。

若是君儒和繡心尚在人世,也該是這般伉俪情深,和睦恩愛的模樣啊。

洛天河也是心生悲苦,正要張嘴說兩句寒暄的話,最終也就能擺擺袖,連道:“好,好,好……二位快快免禮。”

安士凡和于慧中面面相觑,俱是不解兩位老前輩情緒何以忽然如此低落,難道是不待見我們嗎?

蒼山劍派遠在南疆邊陲之地,甚少與中原豪傑來往,此番遠道而來,也有修好之意。

安氏夫婦擡眼去看,卻見秦洛兩位劍聖面容戚戚,眼含熱淚,不由心中震顫,已然知曉其中緣由。

二位宗主老年喪子大不幸,劍宗如今唯有一脈尚存。如今見到他們夫婦,怕是觸景傷情,不勝唏噓。

蒼山劍派的人久不與中原交通,極少與别派交流,因而不善言辭,安氏夫婦張張嘴,到底沒說什麼安慰之言。

洛天河頓感失态,側身讓過,“賢伉俪有心,敝宗不勝感激,快請入殿。”

安氏夫婦抱劍拱手,穿行而過。洛天河倏忽叫住:“安掌門。”

安氏夫婦連忙頓住,聆聽教誨。

“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不如憐取眼前人。情深不易,珍之惜之……”

安士凡稍頓,随即躬身而拜,“老前輩教誨,晚輩銘記在心。”

宣客弟子這時長喝高起:“搖花隐施靖琪公子,禦刀府肖半城先生,瑤池明薇小姐,青寮紀飄萍公子,到——”

一聲唱罷,群豪紛紛側目。

暗道這武林正道十二宗門終究是全數到了。

但見殿外四人并肩走來。他們身後各自跟随兩名侍從,敬捧壽禮,落落大方。

搖花隐谷主成婚多年,卻未生有兒女,江湖中盛傳其執着醫道,走火入魔,在早年間以身試毒,以緻無法生育。此事是真是假,到底無人求證。

南宮浮有位大弟子,名叫施靖琪。此人品貌端正,武醫雙絕,因而在武林中頗有名聲,與華宗玉不同,将其稱為武林四公子,是褒獎贊美之意。

施靖琪身着藍衣,手執折扇,款步行來。秦逸城洛天河見其長相不俗,氣度非凡,不禁對視而笑,頗有賞識之色。

四人行到面前齊齊停住,曲身長拜,依次宣道:“搖花隐施靖琪,”“禦刀府肖半城,”“瑤池天頂明薇,”“青寮紀飄萍……”

四人齊道:“拜見兩位宗主,齊賀秦宗主六十壽喜!”

施靖琪先道:“祝願秦宗主,青春永駐,芳辰不老。”

肖半城接道:“身似蒼松,心懷遠鶴!”

明薇接道:“如日之升,如月之恒!”

紀飄萍擡眼望向兩位師尊,三人皆有些尴尬之色,“願宗主仙福永享,劍宗長盛不衰!”

秦逸城面露迷惑,不解他的八徒弟怎麼會在殿前向他賀壽,難道青寮無人到此,竟要紀飄萍充數?

洛天河雖有疑惑也不過瞬間,為免尴尬,連忙前步将四人扶起,“有勞貴門派掌門挂念,四位賢侄有心,快快請起,快快請起。”

四人就勢站起,施靖琪拱手說道:“前輩華誕,家師本該親至,不過……”說着,面露無可奈何的苦笑,“不過臨時有救命之急,家師無法,難以脫身,遂差晚輩前來,不敬之處,望企恕罪。”

洛天河擺擺袖,不在意道:“賢侄說的哪裡話?搖花隐号稱:聖手仁心濟死生,浮名山隐葬花魂。救人性命,世間至善,我等豈有怪罪之理?令師身居桃源,心懷天下,我與師弟素來敬佩南宮谷主的為人,可惜未能時時會晤,确有遺憾。”

話鋒忽轉,面有喜色,“施公子承令師器重,公子既來,如師親至。久聞施公子儀表堂堂,端正謙和,今日見到,真是武林翹楚,人中英傑。”

施靖琪受寵若驚,道:“前輩謬贊,晚輩愧不敢當。”

洛天河走到肖半城面前,見他面不改色,立若石佛,也不以為杵,“這位就是快刀門門主吧?”

肖半城面色稍有動容,勉強擠出笑意,“正是區區在下。”

洛天河知他正直之名,笑道:“久聞青電快刀,可惜緣疏難見,今日見到肖門主,也算是圓老夫這念想。”

公孫繇閉關多年,世人皆知,因此洛天河沒有問起。

明薇這時拜道:“晚輩明薇,見過洛宗主,秦宗主。”

洛天河寬厚慈笑,擺出尋常長者關懷後輩的态度,“雲霄萬尺飛青鳥,疑是瑤池九天居。姑娘從仙人之居大駕光臨,我劍宗當真是受寵若驚。”

明薇原本還惴惴不安,怕他怪罪瑤池就派她這麼個無名弟子前來,有怠慢之嫌,如今見他寬宏慈善,終是安心道:“謝老前輩厚愛。本來今日,是聖女親至,為宗主道喜賀壽,不曾想大小姐水土不服,身體不适,唯恐在此大喜之日沖犯秦宗主,小女子唯有臨危受命,望宗主恕罪。”

洛天河暗想,江湖傳聞,瑤池聖母素靈霄與謝令如舊有私情,聖女素明霞是謝令如親女,莫非真是如此?

那姑娘不願見生身父親,因而借故缺席?若是如此,也算情有可原。

江湖秘聞,不宜深究,洛天河道:“原來如此,貴派聖女既然身體抱恙,也是無法。施公子乃是醫道高手,若是明薇姑娘有需要,可請施公子為聖女診病施藥,定然藥到病除。施公子,你看如何?”

施靖琪忙道:“承蒙老前輩擡舉,但憑明薇姑娘吩咐。”

明薇嘴唇翕動,最後還是沒有說什麼。

洛天河觑向紀飄萍,若無其事的繞過,朗聲贊道:“諸位皆是我正道的後起之秀,青年才俊,這武林正道早晚要靠諸位秉持傳繼,今日榮見諸位風采,知我正道後繼有人,老夫心懷寬慰,不勝之喜。”

四人齊聲拜道:“宗主謬贊,晚輩愧不敢當。”

秦逸城請讓,由他親領四人入殿就席,以示來者不論掌門還是弟子,都會一視同仁。

洛天河再向殿外群雄拱手緻敬。随即與紀飄萍刻意走在最末,洛天河藉機問道,“飄萍,你這是什麼意思?你青寮若是無人至此,那也罷了,師父不會怪罪你的,可如何讓你來給你二師父祝壽?”

紀飄萍道:“大師父恕罪,賀禮确已從青寮送到。不過,不過到的是個管事……今日來給二師父賀壽的俱是大宗掌門或是後繼子弟,這管事的身份不夠。弟子恐有人藉此大做文章,挑撥二師父和青寮的關系,這才臨時頂替獻壽。弟子好歹是紀氏嫡子,也算是差強人意吧。”

洛天河腳步微頓,欣慰的輕拍他的肩膀,喟歎道:“飄萍,你有心了。總算你二師父沒白疼你。可惜,清兒她……”

紀飄萍苦笑,“所謂: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既然大師侄對我無意,弟子何必強人所難呢?從今往後,我和她就如親兄妹嗎般,互相敬愛……這,師父,這是不是有點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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