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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五十三回 黑衣神相 慧眼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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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這魁偉大漢現身時,這酒樓中,無論樓上樓下,所有的人都站起身來。以一種敬畏而膽怯的姿态,甚至沒人敢直視他的面龐。

他居然不是嘲風壇壇主,斷江龍辛節?

四女皆有疑色。

雁妃晚問道:“你不是嘲風辛節?”

托塔手移目掃來,眼前的少女妃衣豔麗,身姿婀娜,面容更是精緻絕倫,尤其是那雙幽深如水,搖曳如光的星眸,直要把人的靈魂陷進去。

辛毅慢慢回神,将眼睛從少女眸中移開,再看其他三人,又是驚豔連連。

洛清依如弱柳扶風,舒綠喬是綠萼芙蓉,風劍心如優昙映雪,雁妃晚是潋滟星華,俱是風情各異,出塵絕俗的美人。

饒是辛節自認并非好色之徒,也覺眼前百花齊放,令他恍然失神。

就在他失神的刹那,身後的房間又轉出兩個人來。這兩人光天化日居然披着罩頭的鬥篷,又刻意回避衆人的視線,隻敢隐隐約約的露出半截面孔。

他們面白有須,顯然都是男子,眼角餘光往姑娘們這裡瞥來,似乎若有所思。

兩條惡漢急忙過來參駕,“五爺!”

辛節回過神來,見到他們這個口鼻出血,那個眼角腫青,不由怒從心起,罵道:“沒用的東西!叫你們兩個奴才打發個小叫花子,竟也弄的如此狼狽,真丢我嘲風壇的臉面!”

說罷,手中寶塔前推,那嗚嘯聲又起,寶塔飛出,沉重剛猛,如有靈異,回旋一圈之後迅速将兩人撞落樓去。兩條惡漢登時口吐鮮血,和那夥計躺到一處,已是生死不知,那座銀光寶塔又穩穩的落回辛毅手中。

這手舉重若輕,隔空擊物的詭妙功夫造詣極深,當真能稱是獨步武林,托塔手的名号确是名不虛傳!

辛毅回身抱拳道:“禦人不力,此是辛某之過,請二位就此回府,我們暫且别過。”

寶塔天王辛毅,橫行遙東,不可一世,卻對這兩個神秘人這般客氣,可見他們的身份非比尋常。

二人聞言,竟似無動于衷。一人湊到辛毅耳語喃喃低語,辛毅頻頻颔首,最後拱手向二人告别,“兩位請!”

那兩人臨走前視線還在少女們這邊駐目過頃刻,随即緩步下樓,從容不迫。

蕭千花此時心底盡是寒涼膽戰。此人武功之高,自己見所未見,就憑她那點微末功夫,怕不是這人一合之敵!

今日怕是要死在這裡!

蕭千花心中寒涼。

她雖年幼,卻不懼死亡,奈何她有血海深仇要報,絕不能死在這裡。但想到各位姐姐對她有恩,她本就無以為報,又怎麼能棄她們不顧,獨自逃之夭夭呢?

也罷,想來天意注定她報仇無望,今日能為義而死,也算不愧此生,到九泉之後與兩位姐姐團聚也沒什麼不好。

一念及此,她不動聲色将衆人護在身後,輕聲低語道:“各位姐姐,這個人非常厲害,咱們是遇到煞星啦!這裡就讓小……就讓我來抵擋,你們快走吧。”

以她和這托塔手的武功差距,可以說是天差地别,别說抵擋片刻,隻怕她們一轉身,那小姑娘當場就要顱開腦裂,死在這裡!

衆人皆感其情,怎能忍心相棄?

現在是緊要關頭,生死之際,她們心中打定主意,隻怕不得已時,也要顯出真本事來。

風劍心按住她瘦削的肩,走到前去,蕭千花臉色驟變,急道:“姐姐,不可!”

風劍心笑道:“沒關系,你既然叫我這聲姐姐,又豈有做姐姐的讓小妹擋在面前的道理?”

托塔手辛毅揚眉冷笑,“哼哼!也不必如此,反正你們今天誰都别想走!”

說罷,他搖動手中寶塔,寶塔旋轉,發出刺耳高鳴的聲響,從左右回廊兩側迅速穿出兩路人馬來。

看他們的服色,和先前兩人相似,可見他們都是辛毅手下的惡漢。蕭千花心底倏涼,那兩條惡漢已是極難對付,如今她們前後左右圍着的更有不少二三十人之衆,今日怕是插翅難逃了!

天衣和玲珑等人面上仍是風平浪靜,不見絲毫懼色。以她四人之能,區區潛伏在暗處的嘲風壇匪衆,又豈能逃得過她們的耳目?

更别說将他們放在眼裡。

辛毅勝券在握,笑道:“正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要怪就怪你們運氣不好,偏偏在這個時候送上門來,倒省去我的功夫,這份大禮,辛某就卻之不恭啦。”喝令左右:“給我拿下!”

嘲風壇衆屬包圍迫近,場中殺氣騰騰。蕭千花凝眉切齒,随時準備拼死一搏。

突然,驚聞破空聲起,一道黑電從西面包廂裡破窗而來,其勢直如疾風勁雷,就聽砰的一聲悶響,那道黑電筆直插進梁柱當中,深沒半尺有餘!

嘲風壇衆人驚駭,盡皆注目望去,那物不是别的,竟是一把黑檀木的劍鞘,以白銀鎖扣,鲨魚皮包裹,劍雖不在鞘中,卻遠比普通的寶劍更加令人心驚膽寒。

以劍鞘之鈍,檀木之脆,竟能生生楔進這堅實的梁柱當中,深沒半尺而劍鞘不損不碎,這份内力,如此絕技,饒是橫行遙東的托塔手辛毅也不禁生出寒意。

來人武功之高,不容小觑!

“什麼人?”

辛毅高聲喝道,目光死死的盯着西面,暗暗戒懼。

“哈哈哈哈……”

長笑聲起,房門洞開,一人從西邊廂房裡走出來。還未見其形貌,就見身形晃動,一道黑影猶如驚鴻穿掠,徑直疾射出來。

直到聽到叮的金響,長劍已然入鞘,随後身法潇灑俊逸的,穩穩落在場中,立如盤松。

此人能以騰空飛躍橫掠三丈,中間不需淩空借物,這等高超的身法堪稱驚豔,不同凡響。

但見這名男子穿着藍衣,身量挺拔端正,氣勢卓然不凡,約有三十往前的年紀,生的是劍眉銳眼,鼻梁冷硬,雖然俊朗卻太過銳利。在衆人中傲然屹立,睥睨群賊,視若無睹,就連托塔手這樣威震遙東的人物,也絕沒放在眼裡。

那雙冷銳如鋒的鷹眼掃過風劍心等人,眼底閃過刹那的驚豔,而後蹙起眉,眸底平白生出些厭惡來,讓人莫明其妙。

辛毅被人輕視,登時心頭怒火翻湧,沉喝道:“尊駕是誰?敢來管我潛龍幫的閑事?隻怕還要掂量掂量吧!”

那男人轉過身來,鷹眼定在辛毅身上,托塔手登時汗毛倒豎,如有劍鋒抵在他的咽喉,讓他發不出半句話來。

此人武功之高,怕是不弱于他。

眼神銳利的男人忽的張口,冷硬的語調說出的更是無情的嘲諷,“辛五,你說是誰掂量不清?别人叫你五爺那是擡舉你,你還真不客氣,把自己當作什麼本領通天的人物?這鹿河兩岸的綠林忌憚的是九頭老兒的名頭,黑白兩道賣的是你哥哥辛節的顔面,你卻狐假虎威,作威作福,還兀自做着什麼寶塔天王的美夢?也真厚顔無恥,笑煞旁人!”

“你……你,你這混賬……你找死!”

辛毅武藝非凡,手段強橫,但能在鹿河兩岸橫行霸道,當然少不得其兄斷江龍的庇蔭。奈何他心高氣傲,自認武功絕不在兄長之下,生平最忌旁人提起他仗勢欺人,狐假虎威,如今叫人一語道破,登時勃然大怒。

“愣着做什麼?還不快将這雜碎亂刀砍死!”

衆屬聞令而動,立時揮舞着鋼刀撲過去。男人鷹眼微眯,唇角冷笑,“哼……蚍蜉撼樹!”

話音未落,就聽劍鳴聲聲如蛟龍長嘯,刃光層層似水波粼粼,嘲風壇衆屬眼前寒光閃爍,恍惚之間似有寒風吹至,登時如墜冰窟。

接着是叮的聲響,男人從容收劍入鞘。合鞘之聲卻如判官催命般,沖在最前頭的三人剛張開嘴連叫三聲“好冷”,虎軀忽然抖三抖,瞪着眼睛,随後緩緩的栽倒在地,當即沒再動彈。

“啊……”

蕭千花不過是剛及笄的少女,哪裡見過這般場面,不禁失聲輕呼出聲。衆屬看去時,也是大驚失色。

但見倒地的那三人咽喉各有一道紅痕,僅有數滴鮮血灑落在地,宛似點點梅花,那三人的面色滿是青白,眉睫帶霜,嘴唇凍裂,直似厲鬼。

中劍的三人身量不同,但那劍客出劍卻能毫無停滞,一劍割斷三人的咽喉。更奇的是,劍鋒劃破他們的皮肉,割斷他們的咽喉,卻沒見鮮血噴濺的慘狀,足見此人劍術之精,速度之快,出手之狠,着實是當世少有。

辛毅見那三人頃刻喪命,心生寒意,兩股微顫,眼前浮現三人的死狀,忽的靈光灌頂,失聲叫道:“風卷雪,劍折梅!你,你是劍豪溫灼甯?”

衆屬聞言大驚失色,“竟然是他?”

四女也不禁動容,“英雄台,意氣盟?”

“西風劍豪?”

在場看客更是一種更加敬畏和狂熱的眼神仰望着他。

風劍心蓦然想起,當時在青丘原,霧绡姬說起意氣盟時,就提到過西方盟主,劍豪溫灼甯的名号。

蕭千花年幼識淺,但英雄台意氣盟的名号在東南可謂是盡人皆知,意氣盟聲名赫赫,當真是如雷貫耳,叫人高山仰止!

雖不知劍豪溫灼甯是何許人也,但見這群惡奴面色蒼蒼,如遇鬼煞,也知此人來曆頗大,必是位聲名顯赫的武林豪俠。

東南武林,鹿河兩岸,其中觀雲的潛龍幫稱雄水路,賢居避世江津,意氣盟執掌川北正道名宗,白骨旗号令陸地邪道魁首,東南武林四分當世,各據一方!

意氣盟由天魔手謝令如領袖,總盟之下以東南西北分而治之,選任良才,名為四方大傑,統轄四方盟下各派幫會豪強,其之尊崇,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若論武功和地位,潛龍幫中唯有龍九子方可與之比拟,辛毅不過是區區嘲風壇副職壇主,以劍豪之尊,當然沒放在眼裡!

男子薄刃般的唇角彎起,饒有興味的盯着辛毅,“是我。”

先前還不可一世,跋扈嚣張的辛五爺,如今站在溫灼甯的面前,竟然臉色青白,“你……你到遙東城做什麼?”

他雖是出言質問,卻明顯的色厲内荏,話剛出口,忽的恍然大悟過來,“是,是這樣,再有十日就是七月初九,算起來,虛山也該是到這個時候啦。”

劍豪劍眉微蹙,冷聲說道:“所以,識相的話,你現在就應該帶着這些不入流的爪牙給溫某人滾出去。你該感謝現在是‘那個時候’,否則你們今天都要死在這裡!”

辛毅咬牙怒道:“姓溫的,你當我怕你不成?”

劍豪見他将寶塔托在掌中,擋在身前,仍是渾不在意,視之有如無物,他傲然道:“忠言逆耳,溫某這是實話實說而已,你這點本事,比起辛老三來說,都還差得遠呢……”

托塔天王辛毅生平最不能容人輕視,此時怒極反笑,“哈哈哈,溫灼甯,你當你有什麼本事?要不是你那可憐的妹子送給謝大官人吹出的枕邊風,我怕你還坐不到這西方盟主的位子吧?”

溫灼甯鷹眼倏忽圓睜,長劍陡然出鞘,劍光凜冽,殺氣沉沉,刺的旁人肌骨生寒!

“好……好……好!”

他一連道出三個好字,迅速逼近三步。

“是你自尋死路,休怪溫某心狠!”

眼中殺意越發凝實,辛毅顯是觸到逆鱗!

托塔手不敢大意,伸手探進寶塔底部,一推一拉,居然從裡面扯出一節兵器把柄來,足可讓他雙手持握,這座玲珑寶塔就被當成一支碩大沉重的鐵锏!

溫灼甯蔑聲冷笑,“不自量力,給我躺吧!”

話音一落,長劍刺出,漫天俱是可怖的波光劍影,擡手就是一招“風起雲湧”。

當先兩人連聲慘叫,登時口噴血箭,倒跌出去。長劍毫無遲滞,直取辛毅的面門!

好快!

托塔手暗暗心驚,先不論溫灼甯是靠什麼上的位,就這手精妙絕倫的劍術莫說在東南,便是放眼武林也是相當驚人的。

辛毅奮起虎威,竟揮動巨锏,其勢如天雷地火,呼嘯轟鳴而至,隻聽铛的巨響,巨锏竟将溫灼甯的長劍磕歪。

“哈哈哈哈,老小子你這是讓五爺說到痛處,要殺人滅口啦!”

溫灼甯勃然大怒,接着使出一招“光風霁月”。就見四面八方皆是劍影,辛毅大驚失色,忙将巨锏頂在身前劃圓格擋。他天生膂力過人,雖不及兄長,也算天賦異禀,一柄巨锏在他手中竟似尋常棍棒般,教他舞得水潑不進。

叮叮叮,數聲金響。

溫灼甯使這招“光風霁月”竟被辛毅全數擋住,托塔手還來不及心中大喜,肩背突然傳來猛烈的劇痛,巨锏險些脫手!

辛毅暗暗驚異,老小子這招竟能繞過自己身前的防禦,拐出彎刺在他的肩背?

這是什麼妖法?當真是防不勝防!

當初這劍若是向他的後頸刺來,恐怕……

他暗暗心驚,嘴裡卻不饒人。

“你那小妹确實嬌俏水靈,雖有些蠻橫潑辣,也算别有情趣。不如将她送給我家真君老祖,倘使他讨到老人家歡心,說不定也會封你個兒子當當,何必舔着臉去做人家見不得光的小舅子呢?”

“住口!”

溫灼甯外表冷硬,其實内心暴烈,尤其是涉及到他的親妹,那更是怒不可遏。風字十三訣如潮狂湧,直奔辛毅而來。辛毅自負神勇,悍不知死,一把巨锏使得風雷陣陣,橫掃千軍!

兩位當世高手鬥在一處,直将旁人都看得呆怔住。溫灼甯劍法更精,辛毅膂勁更強,奈何劍豪被他言語相激,已經失去部分理智,沒想着以身法劍術取勝,偏要和惡賊正面交鋒,想要将他碎屍萬段。

辛毅本來就極為兇悍難鬥,雖落下風,身體的劍創也不少,但一時之間要将他置之死地,談何容易?

二人殺到二樓大堂處,猶如狂風過境,巨石洪流,直将堂中桌椅闆凳打的粉碎。

劍氣橫沖,锏影呼嘯,二人交錯轟鳴,直将這酒樓戰得天昏地暗,竟也似要搖搖欲墜般!

蕭千花看得目眩神迷,心驚膽戰,這東南武林兩大高手一戰,竟然恐怖如斯!

辛毅已然落在下風,此時心生詭計,也管不着用出什麼手段,忽然向這邊喝道:“愣着做什麼?快将那些小娘們兒給我拿住!任憑你們處置!”

他此舉當然是意在擾亂溫灼甯的心神,等他分心回身去救,自己就有機可乘。

誰知劍豪完全殺紅眼睛,冷笑道:“他人生死,與我何幹?溫某先要你的命!”

長劍攻勢愈發淩厲,勢不可擋!

這邊嘲風壇衆屬回過神來,狀如惡狼,兇狠的撲将過來。風劍心和雁妃晚再不遲疑,這些小喽啰甚至沒有讓她們拔劍出鞘的資格,合鞘橫掃前推,輕描淡寫之間就将一衆惡徒打下樓去,再起不能。

蕭千花暗暗咋舌,沒想到這兩位姐姐這般厲害,不費吹灰之力就打發掉這群豺狼虎豹。

她雖然驚歎二人武功高強,但具體高強到什麼程度,以她的經驗和閱曆來說,也道不出個所以然來。畢竟對手是群不入流的惡犬,風雁二人哪會顯露出真本事來?

這邊的辛毅卻是看得真切,暗暗叫苦。

今日出門真是倒大黴,遇到劍豪溫灼甯這個煞星不說,碰到的這幾個小娘們兒居然也有這般好本事?

天亡我也!

如今再也不敢想着擄奪良家少女,當前速速脫身要緊!

辛毅那雙賊眼滴溜亂轉,忽然從溫灼甯劍底使出懶驢打滾鑽過去,瞬間兩人互換身位。

托塔手現在是前有劍豪,後有劍宗,雁妃晚和舒綠喬開始暗暗留心,防他跳樓逃跑,随時準備截斷他的路徑,封堵他的退路。

辛毅似是渾然沒将身後衆女放在眼裡,堂而皇之的露出背後的破綻,還不忘向溫灼甯挑釁叫道:“姓溫的好大的火氣?敢莫是對老人家不滿意?若是如此,想來是相中我那幾位英雄了得,一表人才的哥哥啦?嘿嘿,令妹相中哪個,盡管說就是,辛某向來有成人之美,就算豁出面子,也要替溫老弟你說道這樁親事……”

溫灼甯登時怒發沖冠,舉劍就刺,“死吧!”

一式“風馳電掣”使出,劍尖凝出半尺的劍芒,劍豪整個人化作藍色閃電,一劍三折,徑直向辛毅刺來。

等的就是現在!

辛毅身軀旋擰,巨锏順勢向樓面磕去,挑起漫天碎屑,借這一锏反沖之力,橫掠飛出。他這招乃是保命的絕技,輕易不肯顯露,如今實在是萬分危急的時刻,再不藏拙。

溫灼甯這風馳電掣的一劍極快極狠,更有破海分山之勢,辛毅遁走,他也一時無法控制,徑直朝蕭千花刺來!

這一劍,縱是在千軍萬馬當中,也能勢如破竹,何況是區區一個孩子?

當時不過電光石火之間,風劍心瞬息已到蕭千花身前。她甚至沒用霜翎出鞘,紫珊瑚金的鞘尾輕輕一點磕在溫灼甯的劍身處,當時就使長劍偏離軌迹。

風馳電掣去勢不止,一劍掼入身側房中,硬生生的将門窗撕出巨大的窟窿,這招的威力着實驚人。

劍豪這一驚更是不小。來人能以鞘尾輕點就能破解他這式殺招,須得有洞察秋毫的敏銳和高深的技法,此人年紀輕輕,又是姑娘,怎麼會有如此高強的能力?

溫灼甯驕傲自負,号稱“東南武林第一劍客”,浸淫劍術二十餘年,近年來更是在原有的風字十三訣的基礎上,領悟出更強的第十四訣,第十五訣,自認在劍法上的造詣,莫說東南,便是西原的劍宗,也未必就能勝他!

區區黃口小兒,還是一個姑娘,竟能在信手之間,就将他引以為傲的劍法擊破?

不,不,不,這定是歪打正着,偶然使為!

他心中的震驚無以複加,等他回過神來,辛毅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就連那班嘲風壇屬衆也逃之夭夭,追之已然不及。

溫灼甯卻已經對他失去興趣,劍尖忽轉,指向衆人道:“你是什麼人?也敢來擋我的劍?”

舒綠喬被他這種态度激怒,毫無懼意回聲道:“你這人真是豈有此理!我七妹若不阻攔,難道眼睜睜看着這位小兄弟死在你的手裡?”

溫灼甯狹長銳利的眼睛,掃過舒綠喬和蕭千花,不屑冷笑道:“半刻之前,這小子還認賊為師,想要投身邪道,這等災星禍種,死在我的手裡也算是死有餘辜!倒是你們橫插一腳,讓辛毅那厮跑脫,想來與他定是一丘之貉,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你!”

舒綠喬見到這麼是非不分,颠倒黑白的正道俠客,當真氣的不輕,罵道:“枉你号稱名門俠士,正道英豪,沒想到如此不辨是非,強詞奪理,真是讓人齒冷!”

溫灼甯豎眉道,“你說什麼?你算什麼東西?也敢來對溫某口出狂言?我看果然是潛龍幫的宵小奸細,勾結賊匪來污蔑溫某的名聲。”

“你這混賬!”

舒綠喬挺劍迫前,要跟他在劍上分高下,衣袖卻被人輕輕拉住,身後蕭千花低聲,“舒姐姐,你别再說啦。”

鳴鳳怪道:“他差點傷你性命,你還護着他做什麼?”

溫灼甯厭倦這種無聊的争論,收劍入鞘,擡步要走,蕭千花卻忽然趕過去,張開雙臂,将他攔住。

溫灼甯目光倏寒,道:“小子滾開!”

蕭千花搖晃着腦袋,忽的膝蓋打彎,撲通跪倒在地。衆人詫異,就聽她道:“溫大俠武功蓋世,劍法高絕,小子仰慕已久,求大俠收我為徒,我願為師父牽馬墜蹬,粉身碎骨,願為本門光耀門楣!求大俠您收下我吧!”

說罷,嘭、嘭、嘭,向着溫灼甯連磕三個響頭。

“喂,你怎麼……”

舒綠喬心裡郁悶。她們剛剛還為她跟這什麼劍豪沖突,她轉眼就去拜他為師,這不是在打她們的臉嗎?

舒綠喬正想去把她拉回來,雁妃晚橫出一臂将她攔住。

“你攔我做什麼?”

雁妃晚沒有回答,星眸盯着蕭千花,似是若有所思。

舒綠喬瞪着小姑娘,氣笑道:“倒是我高看你,也是,有這樣的名師在前,哪裡還有我們什麼事啊?”

蕭千花瘦削的身軀顫顫,胸膛苦澀滞痛,卻仍沒言語。她也知如此作為無異背信棄義,狼心狗肺,但她報仇心切,為學真功夫,也顧不得什麼禮義廉恥啦。

“哈哈哈哈……”

溫灼甯放聲長笑,鋒銳的鷹眼掃過衆人,滿是輕視與不屑之色,料想她們徒有其表,也沒什麼真本事,否則這小子怎會舍近求遠,要向他拜師學藝?

他昂着首,俯視面前的少年,視如蝼蟻般渺小,溫灼甯漫不經心道:“你要拜我為師?”

蕭千花聽他語氣,似有餘地,連忙真誠懇切道:“是,溫大俠您武功蓋世,劍法絕倫,三招兩式就将那群惡人打發走,小的今日大開眼界,對您極為仰慕,求大俠收我為徒!求大俠收我為徒!”

她背負血海深仇,走遍鹿河兩岸,但求拜得名師,習練武藝,早日替兩位至親報仇雪恨。但如此谄媚的模樣,與先前的風骨剛正的少年判若兩人,四女心哀可憐,一時不忍直視。

溫灼甯沒讓她起身,“你知道我是什麼人嗎?就想要投靠到我的門下?”

蕭千花怔住,支吾道:“溫,溫大俠是意氣盟,是意氣盟的英雄好漢……您是劍豪,是,是個大英雄!大豪傑!大宗師!”

“哈哈哈哈……”溫灼甯發出長笑,隐隐嘲弄,笑聲回蕩樓中,劍豪忽然厲色道:“小鬼!就憑你?吾乃劍豪溫灼甯,風訣慧劍門第十三代傳人,川北正道第一宗西盟的盟主!你算什麼東西?也來拜我?還不滾開?”

他的聲音冷徹如冰,尖銳似刀,擊碎蕭千花所有幻想。少女身軀抖震,一時竟不能言語。

舒綠喬是性情中人,待人真摯,聽他說話如此目中無人,忍不住言道:“姓溫的,你别太狂妄!就憑劍豪的名号,也擺不起這麼大的架子。”

溫灼甯眼神輕蔑淩厲,完全無視舒綠喬的挑釁,對着跪倒的蕭千花道:“溫某收徒,有三不收。其一,資質愚鈍,難成大器者,不收;其二,出身卑賤,辱沒門楣者,不收。這其三嘛……”轉身環顧衆女,不屑冷笑,向蕭千花道:“其三,溫某不收女流,兒女情長,婦人之仁,不收!你說,我有什麼收你為徒的理由?”

“今日沒死在我的劍下,你應該感到慶幸。”

說罷,溫灼甯擡腳從她的肩側跨過,揚長而去。

蕭千花匍匐在地,羞愧難當。

原來她的喬裝改扮早就被溫灼甯看破,這時拜師不成,還背信棄義,讓幫助過她的姐姐們心寒齒冷,實在是無地自容。

“小妹……”

頭頂傳來風劍心的溫聲軟語,蕭千花更是無顔相見。

“你先起來……”

蕭千花瑟瑟發抖的擡起臉來。

但見她面染微塵,兩眼潮紅,緊咬着唇,身軀顫顫,“我……是我不識好歹,是我背信棄義,是我對不起,對不起……各位姐姐的好意……”

風劍心推己及人,知她報仇心切,這是忍辱負重,正要寬慰她兩句,就聽掌櫃的在樓下喊道:“小叫花子,你也不必難過。這些江湖大俠啊,整日殺人飲血,神出鬼沒,還個個眼高于頂,從來是沒将我們這些老百姓放在眼裡的。我看哪,你就别再做那些不切實際的江湖夢咯,我看你實在可憐,不如就留在我這樓裡……”

少女斷然拒絕,“我不是叫花子,我不是來要飯的,也不是來做夢的!我想報仇,你能幫我報仇嗎?”

掌櫃的讪讪,沒有再說話。

夥計們開始收拾那些殘桌破椅,在這裡還能聽見他們的奚落和譏諷。

“臭要飯的,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哪……”

“要飯就要飯,還想當大俠,白日做夢!”

“他還想報仇呢?報什麼仇?就他這點功夫,就是再練一輩子,也報不了仇咯……”

小姑娘不堪折辱,更無顔再見恩人,倏忽爬起來,跑出酒樓,掩面而去。

風劍心站在原地,也不知追是不追。洛清依洞悉她的想法,輕拍她的肩,柔聲道:“鹿河已至,現在又有潛龍幫的蹤迹,暫且在這裡歇腳。你要是不能放心,就盡管去吧,我們在這裡等你。”

風劍心猶疑道:“師姐,我們這次是有任務的,我怕會橫生枝節。”

這時,雁妃晚走過來道:“就是去去又有何妨?相信我,這小姑娘這裡的秘密不少,她的出現怕是别有緣由。”

“三師姐的意思是……”

“去吧,她的故事想必非常精彩。”

雁妃晚既然如此說道,風劍心再無遲疑,旋即追出去。

蕭千花雖是剛及笄的少女,還不會輕功,腳程卻也不慢。在體能充沛時,她行進的速度甚至比尋常的大人更快。

風劍心剛追出去,瞬間就失去她的蹤影。

天衣雖然練就超絕的五感,但在鬧市當中人流混雜,就算是她也很難尋蹤追迹。

忽而她想起蕭千花說過,她有位伯父就住在城外廟中,現在她拜師失敗,極有可能會先折返回去。

她初來遙東,不識地形,就去請教路過的婦人。這鹿角渡西臨遙東,南北兩面環山,山中有寺廟,卻唯有城東有座舊黃陵廟。打從新廟建成遷址後,老廟就已經甚少有香火,據說現在那裡已經變成流民和乞丐的聚居地,魚龍混雜,當地百姓都避而遠之。

風劍心想到蕭千花的情況,猜測她現在就在那座老黃陵廟裡,遂立刻往城東的郊外追去。

其實她也說不清這份執念所為哪般?

或許是類似的身世令她觸景生情,或許是她與少女一見如故,冥冥之中有莫名的緣分。

若非當年秦繡心的恻隐慈悲,她早害溫病死去,又怎麼能投身劍宗,更遑論和師姐相遇,相伴,相依。

蕭千花的腳程雖然比普通的成年男子還要快不少,但和風劍心這種先天境界的絕頂強者相比較的話,無異天壤之别。

追到城外的松樹林時,風劍心已經能清晰看見那個灰色小點。蕭千花體能消耗過半,已經無法再發勁況奔,可憐沮喪的往城東蹒跚走去。

忽然停在松前,跪地恸哭起來。

風劍心也沒相擾,遠遠的跟着她,以蕭千花的本事,當然不可能察覺出半點異樣。

小姑娘一直走到那座破敗的廟宇前停住。

廟門繡框的匾額,“黃陵廟”三個字陳舊灰白,階前擺着對年久失修的石羊,一羊缺腿,一羊斷角。廟中供奉的禹王殿神像彩繪斑駁,露出泥塑的金身。中央那口方鼎香火早斷,有五個落魄髒污的乞丐正支着破鍋,鍋中炊火袅袅。

他們見到小姑娘回來,也沒多話,軟塌塌的擡起晦暗麻木的眼睛,稍微看看,再也沒有更多的反應。

在這艱難的世道裡,他們這種朝不保夕,随時有可能餓死喪命的流民,除活着之外,沒有問候的餘裕。

甚至像是防止她來搶奪食物,乞丐們還悄悄将煮着殘羹剩菜的鍋給蓋住。有與她相識的,就叫她作“裘小哥”。

她竟然姓裘?

她不是姓蕭嗎?

風劍心暗暗驚詫。但轉念想到,她既然已經落魄江湖,隐姓埋名也是尋常的事。這次北上鹿河,她們不也沒有将師承來曆據實相告嗎?

“裘小哥”問道:“老伯呢?”

那人不耐煩回,“裘伯啊?裘伯在裡面。”

裡面指的是禹王殿的後堂。少女聞言沒做他想,徑直往後堂找來。一邊找人一邊叫道:“伯伯,老伯,裘伯?我回來啦!伯伯,您在嗎?”

後堂檐下放着一張長桌,上面斜蓋着一張黃布,布上是一個“卦”字,桌面随意放着一個龜甲,一個簽盒,還有數枚銅錢。地上躺着一個人,那人的上半身還蓋着一面幡,杆上系個葫蘆,幡上隐約可見“生死有命”四字。

想來這人算卦測運想來沒什麼生意,因為光是這“生死有命”四字就很不讨喜。尋常的算命先生都會寫些“鐵口直斷”,“百測百靈”諸類,像他這般直白的,倒是别具一格,非同尋常。

一聽有人在叫喚,那人便将卦幡一扯,坐起半個身子來,“嚷什麼嚷什麼?平白壞我清夢……”一見來人,聲音忽轉,慵懶道:“哦……是你啊,怎麼,師父找到啦?”

這人披頭散發,白面長須,一身破舊的黑衣雖然狼狽,卻無半點尋常乞丐的頹廢喪敗。眼睛黑如點漆,風采矍铄。

蕭千花聞言臉色變化,半是沮喪半是置氣的背過身去,坐在階前,身體一抽一顫起來。那黑衣老人見她不發一語,神色哀哀,便問道:“怎麼?沒找着那人?”

蕭千花輕歎一息,仍不言語,老者又繼續問:“你當真按我說的去做了嗎?”

蕭千花回身嗔道:“怎麼不是?老伯您說三遍,我心中記住三遍,記得清清楚楚的,您讓我申時二刻趕往鹿角渡,由東門入城,向西直走九百九十步,見黃而入,其中有位高人,他就是我的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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