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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五十六回 魑魅魍魉 影渡天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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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的這個我從哪裡知道?他們要是喜歡,就是叫什麼東來,南來又有什麼關系?”

舒綠喬見她意味深長又莫可奈何的模樣,心中郁郁,氣道:“哦,你又在嫌棄我笨對不對?是,偏是你聰明絕頂,無所不知,你聰明,你聰明你别找我這個笨人玩啊。”

雁妃晚苦笑道:“舒大小姐,你又使什麼性子?好吧,我就告訴你吧,這艘船你應該認識才是?”

“我認識?”

舒綠喬迷惑,思量半晌,鳳梧山莊雖在西南占有一席之地,但從未涉及水路河道,最多置辦有幾條畫舫遊艇,什麼時候有這種規模的巨船?

“哎呀,你可别賣關子啦,有你這位玲珑在,我還要動什麼腦子啊?快說快說。”

雁妃晚搖首,無奈道:“半個月前,龍圖山莊。你忘啦?順風耳當時說起過,西域真理教的娜希塔,當時化名叫烏瑪的女人。她将從西域帶來香料胡椒,瑪瑙寶石從你的鳳梧轉移到龍圖,還讓申謀遠帶着貨物北上。後來我們一舉擊破龍圖山莊,卻沒有找到那些寶物。那麼,你說現在西域奇珍現在在哪裡呢?”

鳴鳳俏目圓睜,訝道:“你……你是說,這艘,這艘船上就是真理教的……”

她囔囔自語:“是了是了,難怪是叫西來寶船,原來是這個原因。我真笨!”

雁妃晚忍不住揚唇輕笑,并不否認。舒綠喬嗔她,怒道:“你說我是笨蛋?”

“你自己說的,與我無關。”

“我說是就是啊?大木頭!”

雁妃晚也沒再謙虛,道:“你這樣說的就不對,從小到大,還沒人說過我是木頭呢。”

她少年早慧,天資聰穎,長大之後更是八面玲珑,心有七竅,要是連雁妃晚這般聰明智慧的人也算木頭,這普天之下恐怕沒幾個聰明人。

“好啦,不跟你鬧。你看,咱們等的人到了。”

鳴鳳回頭看去,就見身着嘲風壇服色的兩個男人駕着一輛馬車載物趕到渡口。

潛龍幫橫行江津,稱雄鹿河,積威尤甚,本來喧鬧的港口碼頭登時聲潮倏落,衆人自覺的讓出一條通道來。

寶船放落渡闆,幾名嘲風壇的屬衆從船上下來,将馬車上的幾口木箱搬運到巨船上。那幾口箱子體量頗大,分量不輕,需得兩人一口方能平穩的擡上甲闆,運進船艙。

馬車卸貨之後,又複返回。不多時,另一輛馬車也趕到渡口,船上的潛龍幫衆也開始反複作業。

舒綠喬道:“這就是那艘寶船在等的東西?”

她看着那些四方木箱,心裡生出不安與恐懼的異感,“那些箱子裡,裝的到底是什麼啊?”

雁妃晚素來是從容不迫的,有種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冷靜,如今竟也是俏臉生寒,眸光冷厲。

“或許,你很快就會知道的。”

直到第三輛馬車運貨上船,人群中忽然響起哄聲,一隊官兵推搡開衆人群,“走開走開走開!遙東府衛海巡港司例行檢查!閑雜人等,一律散開!”

喝罷,官兵們大搖大擺的撥開人群,直往潛龍幫的那艘寶船而去。

舒綠喬低聲道:“怎麼會是官兵?是誰找來的?說是例行檢查,這些人卻直奔寶船,顯然是有備而來,莫非是潛龍幫的人走漏風聲,被人告發?”

雁妃晚意味深長的道:“徐敬簾統掌東南三軍,潛龍幫與他素來不睦,又是邪道魁首,鹿河是東南命脈,他豈會對此毫無防備?”

舒綠喬恍然大悟,“你是說這是徐敬簾的人?真是天助我也,我也想知道那些箱子裡裝的到底是什麼。不過潛龍幫的陰謀敗露,恐怕會選擇魚死網破吧?強龍不壓地頭蛇,就憑這些人,哪裡是潛龍幫的對手?”

雁妃晚但笑不語。

“你先看看,别忙着出手。”

人群喧聲陣陣,議論紛紛。有道是潛龍幫走賣私鹽的,也有說船上窩藏重犯的,總之各有說法,非常熱鬧。

但見朝廷官軍上得船去,寶船管事的不是辛毅,也不是薛格,而是一個面帶笑容,谄媚謙恭的中年男人。

男人向着官軍不住拱手恭維。

雁妃晚和舒綠喬離得稍遠,就看見官軍正好在甲闆上截住木箱,然後命人開箱檢查。那名中年男人卻是執意不肯,張臂相護。官軍統領忽的拔刀相向,還一腳将男人踹開,随即命令屬下撬開木箱。

不多時,數名官軍悻悻的捧出幾件瓷器,在燈火的照映中反射出晶瑩耀眼的白光。官軍猶不死心,接連開啟數口箱子,取出來的不是花瓶就是玉盤,或者就是精美的銅器。

統領指揮官軍搜索船艙,沒多時,官軍們神情頹然的走出來,顯然是一無所獲。

最後統領臉色不虞的交代兩句,帶着官兵悻悻離去。

當時江津三窯,擅制三彩,白瓷,青瓷,重浣則長于鑄器,名聲在外。商人常與東海西域諸國貿易,潛龍幫的生意涉獵于此,也是尋常。

眼見士兵們铩羽而歸,舒綠喬痛心疾首,遺憾道:“真是沒用,要是官軍能找出潛龍幫的惡證,徐敬簾和敖延欽生出嫌隙,或許就用不着咱們出手啦。”

雁妃晚沒有說話,她轉身就走。舒綠喬急忙追道:“诶?你要到哪裡去?”玲珑邊走邊道:“現在,我們先去跟金師兄會合,這裡已經失去繼續監視的價值了。”

舒綠喬不解:“可是,徐敬簾的人都一無所獲,我們還能做什麼?那些不過是些尋常的花瓶和瓷器,大齊律中并無明文條例禁止民間參與這項貿易。”

“你以為那些是徐敬簾派來的人?”

“難道,不是嗎?”

舒綠喬怪異道:“這衛海司隸屬城防的守備軍,統歸三軍管轄,難道還有人敢假冒他們不成?”

雁妃晚不屑冷笑道:“衛海司隸屬徐敬簾不假,那些官軍是否是冒充的也尚未可知。但是徐敬簾要是這麼蠢,那他早該從東南三軍統帥的位置上滾下來!”

舒綠喬迷惑,“為什麼?”

雁妃晚說道:“呵,哪有人會這樣做事?其一,潛龍幫是一方巨擘,和地方官府纏連勾結,橫行江津,徐敬簾雖是三軍總帥,對東南各州府卻沒有實控權,這樣單刀直入,無論結果如何,打草驚蛇都并非良策,公然樹敵更是無謀;”

“其二,那些官軍的舉動非常詭異,不是嗎?哪有人會在到三批貨的情況下就貿然搜查的?難道不該在所有貨物裝載完畢之後,在渡船準備拔錨起航之前,出其不意,一網打盡嗎?”

“其三,衛兵不過一隊,要搜不出什麼還好,若是真查出些要命的秘密,這一隊人馬就會折在這裡!以卵擊石,豈是明智之舉?”

舒綠喬驚道:“那這些人?”

玲珑沒有回應,她們緊跟着那隊官軍,穿過長街短巷,行走在夜深人靜之時。

玲珑和鳴鳳武功甚高,要藏形匿迹,蹑景追飛并非難事。她們登檐走壁,隐在暗處,最後發現她們的身後居然還有數人在鬼祟跟随着。

舒綠喬暗暗咋舌,心道,這其中果然有詐。

官軍走到某處府宅深巷,統領和一名管事模樣的男人接頭,交換過鼓鼓囊囊的錢袋,二人其樂融融,相邀飲酒作樂。

鳴鳳不由低聲驚呼,“那是嘲風壇的藏青服。這樣的管事,在辛毅的手下還有三名,這厮果然是潛龍幫的人!”

說罷,搶身要出。

“你要做什麼?”

雁妃晚按住她的肩,舒綠喬回道:“我去拿他!看看這些壞家夥打的什麼主意。”

“小魚小蝦,擒他打草驚蛇。”

玲珑轉身要走,移星步輕身縱橫,瞬息隐沒在夜色之中。鳴鳳施展羽裳雲夢的玄妙輕功,當即追過來,問道:“你知道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嗎?在碼頭上演那出戲又是什麼緣故?”

“我不知道,”雁妃晚笑,“但是我可以猜。”

“我想,在鹿角渡這裡一定有徐敬簾的眼線。那出戲就是演給那些人看的。這些眼線想必也是互不相識,他們也不清楚衛海司巡港官軍的搜查究竟是不是上官指示。所以他們一定會想方設法回禀消息,通知上官,而他們一旦行動,就必定會敗露行藏。”

鳴鳳連忙往身後左顧右盼,心驚然:“這麼說,剛剛跟着我們的那些人……這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吧?”

“安心吧,現在我們已經擺脫他們。我看到,那些形迹可疑的人,在他們開始行動後,就已經被人截住帶走啦。”

舒綠喬心有餘悸,“好陰險的毒計。”

雁妃晚道:“他們這麼做,不僅是為引蛇出洞,潛龍幫勾結遙東府的官軍設下此計,一則大庭廣衆之下自證清白,掩人耳目。二則,若是有人趁機暴露,便正中下懷。三則,一不可再,若是徐敬簾的人往後想再查船,潛龍幫的人就能名正言順的将人打下船去。”

“呼……”舒綠喬頹然歎道:“你們這些聰明人,就是這麼多彎彎繞繞,忒也沒意思。”

玲珑笑道,“想得多一點,才能活得久一點,不是嗎?”

“那也未必,似你這般一步三算,殚精竭慮,白頭發一定比我多。”舒綠喬不服,伸手去撥弄她的長發,雁妃晚輕笑着讓過,道:“那看來舒大小姐青絲如絹,并非天生麗質,原來是沒動過腦子?”

“啊啊啊!”舒綠喬嗔道:“你說我,你又說我?你這讨厭鬼!”說罷,舉拳就捶,卻被雁妃晚捉住手腕,“别鬧,我們正事要緊。”

舒綠喬擡手,掙脫禁锢,“你又有什麼正事?”

“首先,當然是要跟小師叔金師兄三人會合,商議接下來我們要如何行事……”

舒綠喬回首,就看見雁妃晚的璀璨星眸落在她的身上,笑的意味深長,風情萬種,心髒莫名驟停一瞬,沒由來心如擂鼓,臉頰绯紅,“哎呀,你看我做什麼?”

雁妃晚湊近她耳邊,輕道:“你想不想上船?”

暧昧的音色掠過耳邊,心尖發顫,舒綠喬臉頰豔如滴血般,突的擡頭,顫聲驚道:“上,上上,上床?”

雁妃晚見她羽睫輕閃,雙眸如醉,倏忽氤氲着濕漉漉的水汽,似羞似怨,似驚似喜,心髒咯噔猛跳,熱氣騰騰而起,染紅玉靥,玲珑又羞又怒,信手拈來似的,揪過舒綠喬的小巧剔透的耳朵,“一天天的,腦袋盡想些什麼啊?誰要跟,跟你……你……你真混賬!”

“哎喲喲,疼疼疼,你快放手,你快放手啊,耳朵要被你揪掉了啦!”

見她惱怒,舒綠喬意會過來,原來是自己會錯她意,隻怪美人吐氣如蘭,耳鬓厮磨,自己眼花耳熱,哪裡有不錯的道理?口中仍兀自強辯道:“你這麼生氣做什麼?我也沒說是跟你啊?”

雁妃晚本來還沒使什麼力氣,一聽這話,當時擰轉耳廓,氣道:“跟哪個登徒子學得這般孟浪?你一個正經姑娘家整日盡說這些?哼,我真看錯了你。”

說罷,提身縱躍,消失在茫茫黑夜中,藏形匿迹。

嘚嘚嗒嗒的馬蹄聲在青石道中清脆回響,運載着木箱的馬車隊列維持着十丈一駕的距離,有序行駛在遙東通往鹿角港口的幽僻深巷。

轅上懸挂着搖曳的馬燈,一駕二人,身姿挺拔,氣沉心定,可見這些人的武藝不俗。他們眼神肅穆,警惕巡視,二人沉默寡言,并不交談。

允天遊、紀飄萍和金虞三人隐藏在暗處的竹林當中,竹影高瘦,并不容易藏人,然而風過青林,稀疏有聲,能掩去人的動靜,實是沒有更好的藏身之處。

紀飄萍為人沉穩,隐在林中,眼觀八方,挺拔的身軀正與夜色融為一體。金虞口中叼着一片竹葉,眼睛卻盯着路徑,一瞬不瞬。他素日裡灑脫不羁,正事當前卻極能依靠。允天遊隐在竹影後面,枯燥無味又無用的盯梢使他慢慢失去了耐性,嘴裡不由小聲抱怨,“三師妹這次打的又是什麼主意?讓咱們盯在這裡,也不許輕舉妄動?”

誰知紀飄萍和金虞雙雙回過頭來,允天遊還想跟他們抱怨兩句,就聽兩人齊齊“噓——”一聲,頓感索然無味。

“呵呵,也不知道晚兒師妹到底是怎麼想的?讓舒小姐跟她同進同出,如影随形,偏叫我和你們兩個一起,當真掃興得緊。”

紀飄萍目光倏沉,暗道,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三師侄本來就不該帶你,整日就知道長籲短歎,兒女私情,終究是難成大器。

金虞瞟他兩眼,壓住心中的不悅,和聲勸道:“允師兄還請稍安勿躁,雁師妹七竅玲珑,神機妙算,我看她這麼做定有深意,你我隻需……”

話還沒說完,耳畔就傳來踩碎落葉發出的輕微碎響,張目望去,果見竹林深處顯出兩道倩影來,正是玲珑和鳴鳳。

允天遊登時喜出望外,連忙上前道:“三師妹,舒小姐,你們總算來了。”雁妃晚微微颔首,舒綠喬沒搭理他,直接向金虞低聲問道:“現在的情況怎麼樣?”

金虞擡起下巴示意,此時正有一駕裝載着數口木箱的馬車駛過,“這已是今晚的第七輛馬車。正如雁師妹所料,我們守在遙東去鹿角的必經之路,夜深之時,果然看見潛龍幫的人駕駛馬車趕往渡口,這些人行事謹慎,武功不俗,能讓這些幫衆來護衛的,車上的木箱定有玄機。”

紀飄萍問道:“三師侄,現在我們應該怎麼辦?我看再有半個時辰,車隊就要走完了。”

允天遊湊近來,道:“好師妹,你和師兄說說,這些木箱裡裝的到底是什麼?你讓我們從嘲風壇撤出來,總不是到這裡吹風看馬的吧?”

雁妃晚嫣然淺笑,轉而向金虞問道:“金師兄,還記得晌午的時候我托你打聽的事嗎?木箱裡的事物正與此事相關。”

青年行事素來不拘小節,然而說起這件事居然面皮羞紅,嗫嚅道:“這,這……這不好說吧?”

允天遊見他支支吾吾,索性直言道:“三師妹,你讓我們去打聽這遙東城花街柳巷的花魁清倌做什麼?”

既然允天遊先開話題,金虞也順勢對衆人說道:“唉,潛龍幫勾結官府,欺行霸市,斂财圈地,東南百姓深受其苦,怨聲載道!這些惡人庇護匪寇,殺人越貨,擄掠良民,更是無所不為,無惡不作!據我所知,嘲風壇僅在遙東城内就有兩家青樓藝館,不少淪落風塵的女子俱是被人逼良為娼……”

青年人話匣打開,眼看就要不可收拾,雁妃晚恐他喋喋不休,耽誤正事,道:“這些從長計議,我定會讓這些惡賊付出代價。但現在我想要知道的,是你打探回來的消息。”

金虞心知聒噪的毛病複發,不由歉道:“是是,差些就把話題扯遠啦。潛龍幫勢力覆蓋之地,花街柳巷無數。但是遙東城中這兩家,據我門中弟子探知。這半月以來,也不知何故,将青樓裡未挂牌迎客的姑娘,藝館中不賣身的清倌都秘密召走了,賢居門中的弟子也是費了許多功夫,才從青樓護院的嘴裡套出話來。隻說是上面有令,這些姑娘另有遣用,但一去半月,至今未歸,說不得是教貴人相中,留下來豢在府中也未可知。這邊再問時,那些人就要發怒,恐惹人生疑,咱們也隻好點到為止。”

玲珑問:“那近來可有無故失蹤的年輕女子?”

金虞眼神亮起,輕聲順道:“這也是一樁奇事。師妹要是不曾問起,旁人還未曾留意過。江津境内,鹿河兩岸近來确有許多年輕女子無故失蹤的事件。這些人要麼是父母雙亡的孤女,要麼是被發賣出府的丫鬟,都是着孤苦伶仃的可憐人。因此,她們的失蹤幾乎無人報案,甚至很少人注意到。”

“說起來,我們賢居近來新收的一名女弟子,她也在近日失蹤,至今沓無音訊。”

紀飄萍腦海靈光閃現,雙目圓睜,陡然驚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明白了。那日我們見到的,被從後門擡進嘲風壇的那些黑色口袋,敢莫就是……”

允天遊也回過神來,叫道:“是她們?”

金虞跟着恍然大悟,義憤填膺道:“這麼說來,這些姑娘的失蹤全是辛毅那老小子幹的混事?那些無故失蹤的女人,就在嘲風壇裡?”

允天遊登時就熱血沸騰道:“如此,事不宜遲,我們不如一舉攻破嘲風壇,将那些苦命的姑娘救出生天?”

英雄終有用武之地,金劍遊龍滿眼期盼,熱血騰燒,躍躍欲試。玲珑不以為然,舒綠喬笑道:“若是早上三個時辰,說不定還能相救,現在嘛,恐怕那些女人,已經不在壇中了。”

“那在哪裡?”

允天遊和金虞齊聲問道。

雁妃晚伸手指向一輛駛過的馬車。三人一見馬車上捆綁着的那些寬敞得過分的箱子,登時倒抽涼氣,恍然驚道:“她們在箱子裡?”

雁妃晚莫測高深的道:“萬事俱備,隻欠東風。我一直在想,東風早到,寶船為何遲遲不發?直到我确定嘲風壇擄掠的人并不是小龍王,這才明白過來,潛龍幫一直在等的,就是這些‘寶物’。”

“女人?”

金虞順勢接過話來,随後喃喃言語道:“不錯,這世上最能吸引人的,不外乎‘财色’二字。寶船之上既然有珍珠寶石,又怎麼會少得了女人?”

“那還等什麼?”

允天遊正要拔劍搶出,雁妃晚一掌将他的龍行按回劍鞘,冷道:“你做什麼?”

允天遊不解道:“這還用說?救人呐!”

“救什麼人?”

“救那些姑娘!”

雁妃晚星眸陰沉,冷笑道:“魯莽!僅憑臆測,你就要拔刀相助?倘若我們的估算有誤,那豈非前功盡棄?就算沒錯,你要怎麼樣救人?現在木箱已經被裝上寶船,你逞一時之勇,能屠盡潛龍幫嘲風壇所有幫衆嗎?托塔手辛毅武功高強,寶船之上,更有三頭獅薛格坐鎮,你拿什麼救人?”

允天遊微怔,默然不語。他年輕氣盛,往日在西南懲奸除惡,以劍宗之名縱橫西原,屢次建功立業,都能全身而退。這次的敵手卻是江津邪道魁首潛龍幫,他好大喜功,一時膽氣有餘,智慮不足。

金虞拍拍他的肩道:“不錯,若是風師妹在此,要救人于水火之中還全身而退卻也不難。但是現在,要以你我之力抗衡嘲風壇舉壇之衆,未免勢單力薄。”

思量片刻,即向雁妃晚道:“師妹,依我之見,不若将此間之事上報給徐大将軍,具陳内情,這樣我們既能救人,又能脫身。徐敬簾與潛龍幫素來不睦,略人為奴乃是重罪,當處絞刑,兩虎相鬥,我們隔岸觀火,你看如何?”

玲珑微笑,雲淡風輕道:“不怎麼樣。”

金虞沒想到碰着個軟釘,怔住,随後尴尬的擦擦鼻尖。

玲珑道:“這些人多是潛龍幫所屬的青樓藝伎,少數是些孤女奴仆,根本沒有自由之身。略賣人口之罪,重則緻死,輕則流放,尋常之人也便罷了,以辛毅這種身份和手段,多的是法子金蟬脫殼,你這計策不僅為時已晚,隻怕還徒勞無功。”

金虞撓撓耳朵,讪讪笑道:“雁師妹所言極是,是我想的太過理所當然啦。”

雁妃晚卻看着他,笑得意味深長。金虞心中殊無半點怦然心動,倒是感到一陣刺骨寒顫,“雁師妹,你這樣看着為兄作甚?”

雁妃晚眉眼彎彎,神似狡黠的狐狸。

“金師兄,若我所料不錯,你們在徐敬簾那邊也有門路,對嗎?”

金虞微愣,半晌,歎服道:“雁師妹當真厲害,我是什麼都瞞不過你……我也不怕告訴你們,賢居在虎台确有門路,但并無勾結官府的野心。難道就許他潛龍幫勾結奸吏,不許我賢居輔佐忠良嗎?不過,這個人是誰,我現在還不能說。”

雁妃晚一笑置之,沒有追問,道:“問道賢居,上通天門,下通地府,果然名不虛傳。”

她放過糾結這種小事,問起另一件事來,“金師兄,我要你準備的馬車備好了嗎?”金虞不解道:“備是備好啦,但與這潛龍幫的車駕全不相同,你想要魚目混珠,恐怕……”

雁妃晚不置可否,笑道:“魚目混珠怕是不成,這偷梁換柱卻未嘗不可。”

紀飄萍以為她要襲擊馬車,道:“這想法雖好,可惜這些馬車并不停靠,況且車駕之間的距離相隔不遠,我們若是貿然發動襲擊,一擊不中就會打草驚蛇,師侄可有妙策?”

“我當然有辦法。”

玲珑忽然開始打量起允天遊個紀飄萍來,說道:“煩請小師叔和二師兄除去身上的這身華服。”

二人怔忪,疑是聽錯。縱然江湖兒女性情豪邁,不拘一格,但也總歸是沒有年輕姑娘要求男人寬衣解帶的。

允天遊強笑道:“師妹這是什麼意思?”

“盡管脫掉就是,我自有辦法。”

雖然不解其意,但四人已經習慣聽從她的指令,并且從來沒有出過差錯。

這時金虞注意到,雁妃晚和舒綠喬已經喬裝改扮好,像是早有某種先見之明。

他感到期待和好奇,玲珑千機百策,她究竟會有什麼辦法,想出什麼計策呢?

青石道清寂,冷風掠過林陰,搖竹弄影,漱漱有聲。一盞馬燈搖曳生光,忽明忽暗之間,駕車的潛龍幫弟子眼角餘光忽然瞥見路邊某物,心頭猛跳,忽然勒馬停缰,低喝:“籲——”

男人當即跳下車。

同伴見狀,問道:“老大,你這是做什麼?”

男子口中還叫道:“沒事沒事,就是人有三急,咱方便方便。”

眼睛驟然發亮,就見一張銀票落在道旁,男人連忙上前撿起,定睛看去,這張銀票竟有五十兩之巨,登時大喜過望,直呼好運。

男人左顧右盼,見四下無人,同伴也沒察覺到這邊的異狀,連忙嘿嘿一笑,将那張銀票收入袖中。

男人心中不勝歡喜。

須知他們平日裡鞍前馬後,□□掠,過的都是刀頭舔血的日子,一月下來,領的月例也不過五兩,現在天降橫财,如何見他不得意忘形?

正想走回去,眼角餘光忽然瞥見竹林深處落着的那件錦衣華服,心中一跳,暗道:莫非是這銀票的主人落下的衣服?

這主人定是遇到急事,慌忙脫衣,還将銀票落在外邊,衣服卻丢在這裡……這麼說來,那件衣服裡,豈不是有更多的銀票?

男人登時喜心翻倒,險些要樂出聲來。

今日該我發财。

當即走進竹林深處,撈起華服,開始細細摸索起來,忽的眼前一花,現出個容貌英俊的年輕男人來。

俊俏的青年輕聲冷笑,眼中透出若有似無的倨傲,潛龍幫的男人心頭陡驚,“啊……你……”

還不及呼喊,對方出指如電,男人當場啞然僵立在原地。年輕的男子一把将他手裡的華服搶回來,冷笑道:“本公子的衣服,也是你能動的嗎?還來。”

“喂!老大!劉老大,你好了沒有啊?”

剩下的那人見他久未出來,開始在林外高聲叫道:“劉老大?你好了沒有啊?你可快些出來吧,要是誤了時辰,副香主那邊可不好交代啊!”

就在這時,一駕馬車從後面趕到,車上的男人趾高氣昂道:“前面的,怎麼回事?在這裡磋磨?還不快走!”

“哦,劉老大肚子不舒服,許是吃酒吃壞的,現在正在裡面出恭呢。”

來人馬鞭一指,冷哼斥責道:“真是懶驢上磨,不器用的東西,快快趕上!要是耽誤咱們壇主的大事,管叫你們這兩個王八蛋吃不了兜着走!”

“是是是,小的省得,小的省得。”

等到來人駕馬遠去,男人當即翻白眼,嘴裡罵道:“呸!狗仗人勢的玩意兒!憑你也來罵老子?呸!小人得志的狗東西。”

男人翻身跳落馬車,向林中喊道:“喂!老大,你好了沒有啊?怎麼要這麼久的功夫?”邊喊邊向林中走來,見男人還蹲在竹林深處,遂笑道:“嗨!還沒完事兒呢?早叫你吃酒别這麼急,這回可把肚子吃壞了吧?”

“老大,你剛剛是沒瞧見那個王八蛋的嘴臉,真不是個東西你知道嗎?狗仗人勢!狗仗人勢你知道嗎?”

見劉老大沒有搭話,男人奇怪道:“诶?老大,你怎麼啦?耳朵聾啦你?”

耳邊忽然傳來男子的聲音,這聲音甚是陌生:“你老大在這呢。”

男子玲珑回頭,就見一人倒懸垂發,煞是陰森,當即就吓得魂不附體,出口要叫,青竹杖擊出如龍,瞬間将他給點暈過去。怕他出聲,還立馬将他扶住。

金虞道:“呵呵,不費吹灰之力擒住兩個小鬼,師妹好算計啊。”

“雕蟲小技,算不得什麼。”

兩道纖影從林中陰影處顯現出來,舒綠喬問道:“我們之後該怎麼辦?”

“小師叔,二師兄,快将這兩人的衣服換上。”

紀飄萍和允天遊雖然嫌惡,此時此地卻無法推脫,忙将那兩人的衣物扒去。就在此時,又有馬車駕到。車上人高聲問道:“前面是怎麼回事?”

金虞擅使僞聲之技,遂模仿起後來入林那人的聲音,“人有三急,人有三急,對不起,實在是憋不住啦!兄弟見笑咯!”

車上人道:“嗐!原來是你小子張四啊?走。”

當即揚鞭遠去。

紀飄萍和允天遊換好衣服。

玲珑說道:“快把那兩口木箱打開。”

三人依言行事,見前後尚無人到,連忙扯去覆蓋着木箱的黑布,木箱上還釘着長釘,需用鐵釺撬開。但紀飄萍和允天遊俱是劍宗年輕一輩中的翹楚,徒手開箱并非難事。

他們各站到一邊,使出驚人的膂力,木箱竟被他們硬生生的拔開蓋闆。

衆人凝目看去,就見及腰高度的木箱裡,蜷縮着一隻黑布袋,依稀能看到人形模樣。

雁妃晚解開袋結,裡面露出個黑漆漆的腦袋來!

那是個被黑布蒙住眼睛,容貌清秀的年輕姑娘,神情委頓無力的倚靠在木箱邊,已經失去意識。

衆人心驚膽戰,義憤填膺。

雖然早有意料,可是當一名無辜可憐的女孩子被塞在一口木箱當中被略賣時,仍然讓衆人感到怒不可遏!

舒綠喬伸指去探她的鼻息,輕舒口氣,神情緩和道:“她還活着,昏迷不醒,應該是被人喂過迷藥。”

金虞攥拳怒道:“這群喪盡天良的畜生!”

雁妃晚道:“事不宜遲,快把兩個女人擡出來,把我和舒大小姐換進去。”

舒綠喬臉色沒有異常,紀飄萍、允天遊和金虞三人卻是倏然俊臉發白,驚道:“你說什麼?”

雁妃晚淡然回道:“這就是偷梁換柱之計。”

允天遊急道:“不成!這樣太危險!”

“身在江湖,哪有什麼安全去處,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可是……”

允天遊還想再說什麼,卻被紀飄萍止住。他看着雁妃晚和舒綠喬早已換好的尋常羅衣,說道:“看來,你早就有所準備,不是嗎?”

玲珑默認他的話。

紀飄萍和允天遊把兩名已經昏迷的女人擡進竹林中,玲珑和鳴鳳則趁機鑽進黑布袋裡,正要紮緊袋口時,金虞問她:“為什麼不把四個人一起救出來?”

雁妃晚道:“龍五子薛格身材魁梧,但他不蠢。倘若平白無故不見兩人,他豈會善罷甘休?”

允天遊急道:“那就讓我和紀飄萍同去!我們,或許也能……”

雁妃晚星眸驟沉,冷聲道:“你最好不要亂來。難道潛龍幫的人都是瞎子和傻子嗎?你們這五大三粗的,哪裡像個女人?”

允天遊本來就是情急之下,口不擇言,此時被玲珑揭破,登時面露尴尬之色,他道:“那這樣,我們要怎麼混到船上去?”

舒綠喬嗤道:“誰要你來?我和晚兒同去就行,要你有什麼用?”

允天遊和舒綠喬素來就不對付,現在被她針鋒相對,金劍遊龍登時怒道:“姓舒的!你……”

雁妃晚眸隐寒光,允天遊當即住口不言。

就聽她說道:“我們這次去不過是想探敵虛實,尋找機會再救這些無辜的女人逃出生天,又不是去跟潛龍幫裹血力戰,有何擔憂?我曾夜闖金宮玉殿,也曾在斷情塢的七殺閣三進三出,要從這艘巨船脫身,料也不會比那些龍潭虎穴更難。”

“那兩位姑娘和潛龍幫的人就交由師兄處置,以問道賢居和金師兄的能力,我相信你定能做到滴水不漏。”

金虞拱手作别,心中仍有憂慮,道:“雁師妹,這艘船要往哪裡,你心中可有底細?現在不妨明言,也好讓我三人早有準備。”

雁妃晚道:“既是借東風而起,這船勢必向北。依我所見,目的地若非虎台,恐怕就是要到……”

話言到此為止,金虞與她互換眼神,已是心領神會。

“愚兄明白,雁師妹,舒姑娘,請二位保重。金虞會立刻趕往觀雲府,随時聽憑調遣,也恭候二位佳音。”

雁妃晚和舒綠喬沒說話,紀飄萍和允天遊趕忙給她們綁結口袋,再封住木箱,跳上馬車,随即揚鞭策馬,載着她們往鹿角渡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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