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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五十八回 兇潮暗湧 風行雷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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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婉儀腳步虛浮,恍恍惚惚的走回車駕,白翁鶴叟見她臉色蒼白,忙來詢問,白衣女人擺手隻道無妨。

在武學一道,張家小姐的資質不高,張子期也無意她涉足江湖,東江漁隐的女兒武功不過平平,福壽二老也以為是小姐舟車勞頓,噓寒問暖兩句也便退下。

張婉儀擡眼看見那駕錦繡華麗的車與,想到這本是東方壁的專屬行駕,隻怕這張卧榻之上已不知和多少女人翻雲覆雨過,心底登時生出嫌惡之感。想到自己還曾在此中乘坐,頓覺全身寒毛倒豎,思之令人作嘔。

“嘿嘿,張婉儀,虧你盡心盡力,忙前忙後,奈何小公子還是看不上你,虧你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真是可笑。”

溫婷紅衣如火,站在她的身後,忽而出聲嘲諷。張婉儀回過神來,轉過身,聽她這般冷嘲熱諷,登時沉着臉,“你說什麼?”

溫婷輕觑她,冷笑着道:“我說的難道有錯嗎?你生受人家姑娘的救命之恩,不思還報也罷,反而心懷叵測,要将人家清白的姑娘推到那龍潭虎穴裡去!那位姑娘若知道你是這樣蛇蠍心腸,恩将仇報的小人,恐怕要追悔莫及了吧?”

張婉儀嬌軀震顫,驚道:“你都聽到了?”

溫婷眼神不屑,啐道:“嘁!我倒是不想聽見,也不想知道你們腌臜醜惡的行徑,奈何小公子爺和你那是明目張膽,在朗朗乾坤之下也全無顧忌呐!”

張婉儀收斂驚色,被她傲慢的态度刺激,想也沒想,說道:“東陽王府有什麼不好?王公貴胄,鐘鳴鼎食之家,就算隻得一個小公子爺側妃的位置,若是幸得恩寵,往後也是榮華富貴,享之不盡,多少人家求之不來?”

溫婷以一種似是從未認識過她般的眼神看着她,似喜似怒,怒極反笑,“哈哈哈,你可真是狼心狗肺。東陽王府的百花别苑是個什麼地方你難道不知道嗎?那與秦樓楚館又有何異?那是個好姑娘的去處嗎?”

張婉儀不甘示弱:“你先前還要出手傷人來着,現在倒成大義凜然的俠女啦?”

溫婷坦然回道:“我是脾性火爆,也橫行霸道,但我還知道恩怨分明的道理,我還知道世間有羞恥二字,我還是個人!”

東方壁輕搖折扇,他的聲音自身後傳來,冷然陰森,讓人發怵,“看來溫姑娘對我東陽王府的行事作風頗有成見啊?在下願聞其詳。”

溫婷心中一驚,轉過身來,就看到東方壁那雙陰翳寒沉的眼睛,駭的不自覺退後半步,正撞在她身後那人身上。

她身後的男人頭戴竹笠,面目方剛,如同山嶽般的堅實可靠。溫婷定下心來,直視着東方壁走過去,二者針鋒相對,溫婷紅衣勝火,氣焰絲毫不弱,“小公子爺,你們王府權傾東南,有生殺予奪之權,旁人不敢置喙。你家中秘事,我等草民哪敢多嘴饒舌?”

直視東方壁,“但這位姑娘對我有救命之恩,溫婷自問并非義士,可恩深似海我不能不報,這個人我護定了!”

東方壁饒有興味的看着她,看她如同蚍蜉撼樹般不自量力,他帶着成竹在胸的高傲,仿佛不屑與她計較。

溫婷說罷,擦肩就走,在他身側停住,眼角微彎,意味深長的笑道:“小公子爺,好叫你知道。人有失足,馬有失蹄,當心彎弓打雁讓雁啄瞎眼睛,上山獵虎讓虎吞吃血肉!這兩位姑娘,恐怕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

言盡于此,揚長而去。

溫婷昂首闊步,往林蔭深處走去。等走出百丈之外,走出東方壁和張婉儀的視線,雙肩忽然垮塌,兩腿發軟,長舒口氣,對身後說道:“十一,你看看,東方壁那小子追過來沒有?”

原來先前她不過是虛張聲勢,空言恫吓,其實心中惶惶,早想落荒而逃。

男人向後看去,接着回道:“沒有追來。”

溫婷這才輕撫胸口,驚覺心髒如同擂鼓,鬓角冷汗潺潺。

男人道:“你既然怕他,又何必去惹他?”

溫婷惱怒,罵道:“他可是東陽王府的公子爺,又是謝盟主的高足,勢力之大,不是我等江湖草民鬥得過的。說不怕他那是假的,若是那厮發起怒來,将我一刀宰咯,怕也沒人敢說個不字。等我死掉,我哥哥雖然疼我,也奈何不得他,那我不就白死了嗎?”

男人挺正腰杆,正色道:“有我在,不會死。”

溫婷看他,笑。

“你?還是算了吧,你連白骨青魈都打不過,能打得過破星手東方壁嗎?”

十一啞然。此時,耳邊隐約傳來流水潺潺之聲,間雜着少女的輕聲歡笑。溫婷倏地停住。

她心想此刻天氣炎熱,前方又有石溪,說不定那對姐妹正在溪流中遊水嬉戲,她們就這麼貿然過去,若是看見什麼不該看的,她是姑娘也就算了,但十一這麼個大男人……

那位七姑娘看似純真爛漫,但溫婷可是親眼見過她的武功手段的。她可以确定,若是十一當真冒犯到她們,毀去他的招子都要算是那位七姑娘法外開恩。

“十一,你守在這裡,替我抵擋住不速之客,别讓其他人靠近。”

男人遵諾,溫婷悄然向石溪接近。

流水湍嘩之聲愈近,女子言笑晏晏的聲音反而已經快要聽不見。她一路走來,也沒見到哪裡的枝條懸挂些女人的衣物,溫婷暗暗松口氣。

走過林蔭小道,面前豁然開朗。就見前方綠地成茵,流水石溪當中一座荷塘,碧葉白蓮,清香氤氲,正可謂:竹色溪下綠,荷花鏡裡香。

岸邊的溪石上,兩名少女正相互依偎着,她們的雙足浸在清澈見底的水中,像是兩尾遊弋的白魚。少女們眼神交會,俱是柔麗多情。

溫婷怔在原處,那瞬間,流水潺潺,碧葉青荷,少女懷春,如入夢裡。

風劍心柔聲吟道:“青荷蓋綠水,芙蓉披紅鮮。下有并根藕,上有并頭蓮。江南蓮花開,紅花覆碧水。色同心複同,藕異心無異……”吟詩未罷,忽而轉目盯着溫婷的方向,眸中冷光電射,巨大的境界瞬間延伸過去。

也怪她疏忽大意,此間溪水湍流,她的超絕五感在這裡會受到很大影響,原先她還以境界氣機籠罩此地,但被洛清依一陣調情,撩撥得心弦蕩漾,無以為繼。

溫婷驚覺自己周身已被驚人的殺意覆蓋,呼息緊促,身體鈍沉,戰意全失。好在她并未親身體驗過先天境界的氣魄,此時驚覺危險,連忙喊道:“是,是我……是我。”

風劍心聽見聲音,認出她的身份,遂撤去境界。溫婷陡感身體輕飄,整個人踉踉跄跄的從樹林中跌出來。

紅衣少女剛站穩,就向二人擡手幹笑道:“是,是我,兩位姑娘好。”

洛清依和風劍心見她這副冒失模樣,倒也沒有多言,以為她是來這裡催促她們啟程的,也沒有說話。洛清依将雙足從溪水中抽出來,風劍心極為自然的将她的雙足抱在膝上,掏出手帕開始為她擦拭,然後為她穿起靴襪來。

她們之間的親密已成自然,也不覺有異,溫婷卻心生疑惑。若說是花開并蒂,姐妹情深,但這也未免太親熱了吧?

風劍心見她呆怔,道:“溫姑娘怎麼到這裡?”

溫婷素來嬌縱跋扈,肆無忌憚,這次要來道謝卻不禁嗫嚅起來,呢喃細語,最後昂着腦袋抱着胸傲然道:“之前是你救了我的性命,我還沒來得及謝你。我溫婷不愛欠人人情,往後你們若是遇到什麼為難的事,盡管到連州府禹南城的黃竹山莊找我,論打架,我沒有你厲害,但别的事情我都在行。”

見她羞惱模樣,風劍心和洛清依倒是有些意外。以為她是來找茬的,沒想到居然是來對她們道謝的。

風劍心正要開口,溫婷搶白道:“你們可别說什麼‘區區小事,不足挂齒’,這對你們來說或許隻是區區小事,可這條小命,我可看得緊哩。”

風洛教她這頓搶白,啞然失笑,風劍心正在穿戴,洛清依先拱手道:“如此,謝過溫姑娘好意,我替妹妹愧領。”

溫婷舒懷一笑,忽然想起什麼要緊之事,遂道:“還有一件事,我想先跟你們說清楚。”

洛清依道:“洗耳恭聽。”

溫婷左右環顧,視線落在風劍心的身上,壓低聲音,肅然正色說道:“那東方壁雖然家世顯赫,人模狗樣的,似個翩翩公子般,但此人其實寡情薄幸,不是什麼良人,你們可不要喜歡他啊。”

這話卻是大大出乎風劍心和洛清依意料。她們之前還說起過,東方壁無事獻殷勤,怕是别有居心,為免橫生枝節,她們索性決定斬斷這朵爛桃花,先行前往臨末。

張婉儀與她們結交在前,為情郎尚且要對東方壁谄言獻媚,溫婷與她們曾有過節,沒想到竟是她來好言提醒?

但要說癡心錯付,這位姑娘不也一樣嗎?

溫婷見她們神情猶疑,恐她們不信,急忙解釋道:“我說的可是真的!東方壁那小子心懷鬼胎,正和張婉儀琢磨着,要将你們都弄到他王府的百花别苑去。”

“百花别苑?”

洛清依穿好靴襪,起身道:“那是什麼地方?”

溫婷身體微僵,面色潮紅,和她那身紅衣倒是相得益彰,她索性就咬牙跺腳,啐聲罵道:“呸!說什麼百花别苑,其實,其實就是個教坊!你們知道什麼是教坊嗎?就是王府豢養舞女歌姬的地方,專供那些達官貴人飲酒作樂,聽說還能要那些歌女侍寝呢。”

風劍心和洛清依聞言,面色倏忽蒼白。天衣的眼睛陰寒可怖,洛清依更是面沉如水。若是東方壁傾心喜愛也就罷了,将他好意拒絕就是,如今竟是想着要将她鎖進府中供人玩樂?

這如何能忍?

洛清依取過腳邊長劍,怒氣沖沖就走。溫婷連忙将她攔住,“你要到哪裡去?”

洛清依嬌軀怒顫,眼睛幾欲噴火,“到哪裡?那厮不知死活,竟想要将,竟想将我妹妹……欺人太甚!我去殺了他!”

說罷,推開溫婷就走。

何曾見過大師姐如此失态,風劍心立即回過神來,忙将人抱住,“姐姐,你别去。”

洛清依氣道:“怎麼?舍不得他死?”

風劍心道:“你若是想要他的命,我去殺就是。何必弄髒姐姐的手?但是,你先想好。現在不過是那個人一廂情願,我們總不能因為他有這樣的想法就殺人吧?這樣,不但有違正道公義,老祖宗那裡,也說不過去。”

一提到洛天河與秦逸城,再想想這件事其中的幹系,洛清依情緒稍緩。若是個纨绔子弟也就罷了,但偏偏那人是東陽王府的公子,還是謝令如的愛徒,這當中牽連甚廣……

洛清依掙紮漸弱,“就怕真到那時可就……”

風劍心道:“姐姐你放心吧,他奈何不了我的,你知道的。”

天衣武功之高,當今世上除卻四絕這樣頂尖的絕世強者能與之争鋒,可以說無人能敵。别說一個東方壁,就是謝令如和意氣盟興師而來,也絕非風劍心的對手。

洛清依暫消怒氣,也是她太在乎心上人,一聽到有人想傷害她,登時就失去理智,但轉念思量,僅憑溫婷一面之辭,未免太過武斷,她向溫婷道:“多謝溫姑娘好意,但你意氣盟是手足兄弟,同氣連枝,你這樣與我通風報信,就不怕他找你麻煩嗎?”

溫婷從殺意之中緩過神來,暗道,東方壁王孫貴胄,這兩人居然說殺就殺,果然不是尋常的江湖人物。聽洛清依問起,溫婷不疑有他,說道:“門派之内,尚有分歧,何況是門戶混雜的聯盟?我怕什麼?我哥哥是西盟盟主溫灼甯,謝大盟主待我情如兄妹,東方小子再放肆,見到謝大哥也還要恭恭敬敬叫聲師父,就算他再讨厭我,不是也要從青魈鬼手中護我周全?雖說我的性命是你們救的,與他并無幹系。”

洛清依聽她明知謝令如對她止步兄妹,還要執迷不悟,任憑流言蜚語中傷,心中惋惜,欲言又止,終道:“你既知道謝盟主對你并無男女之情,又何必……”

溫婷不以為意,潇灑擺手道:“嗨!我這不是,還沒想明白嗎?說不定等我大徹大悟那天,興許啊,就不喜歡他咯。”

聽她感情如此豁達,風劍心和洛清依也看出來,她雖然驕橫跋扈,卻也愛憎分明,是個真性情的姑娘,心裡對她愈發親近起來。

溫婷道:“既然如此,你們現在做什麼打算?”

風劍心見師姐平靜下來,松開懷抱。洛清依道:“我們本來打算往臨末尋親,之所以跟着他們,也是想要藉他們的關系去虛山,現在彼此既生嫌隙,恐怕是不能……”

話音未落,溫婷豪邁笑道:“我還當是什麼事?要去英雄大會有千千萬萬個辦法,求她張婉儀作甚?我可是謝大哥的紅顔知己,劍豪溫灼甯的妹妹,想要帶兩個人上虛山那還不是易如反掌?”

洛清依和風劍心登時喜出望外。溫婷略微思量,道:“這樣,我跟你們一塊走,你們初到江湖,經驗尚淺,可别讓人蒙騙去。别看本姑娘年紀不大,可是個老江湖啦,路上有我照應,沒人敢欺負你們!”

風劍心、洛清依面露喜色,欣然答允。

比起張婉儀和東方壁,與跟這位心無城府的溫小姐相處起來更令人愉悅。而且以風劍心的本事,也不怕她耍什麼手段。

洛清清依為她憂慮,“那,你不跟他們同行?”

溫婷撇嘴,爽直道:“嗨!現在理他們做什麼?我本來想,既然船到桢江,索性截住姓張的,掀翻她的破船,給她個教訓來着。現在人家巴上小公子爺,我是沒機會下手啦,索性跟你們一塊走吧,省得見到他們晦氣!”

三人一謀即合。溫婷當即招呼十一去牽回坐騎,四人也沒跟東方壁告别,徑直走小道,快馬加鞭馳向徐陵。

桢江靠近高石灘的江面,有三艘小船行到江心。每條船首各站着一名頭覆青面,身着青色鬥篷的神秘人。

若是東方壁等人在此,必能認出這些正是去而複返的白骨旗妖人!這二十餘名惡人中,以三名青魈鬼為首,三名青魈忽然躍過船來,跪在某位神秘人的面前,顯然他們以這位灰色鬥篷的神秘人為尊。

那人站在船首,鬥篷底下内着灰衣錦服,臉上戴着一副面具。與青魈和赤魅不同,這面具繪着一張扭曲乖戾的笑臉,與此人身上濃厚的血氣相襯,反而透出陰森可怖的氣息。

三名青魈俯首拱禮,不敢擡頭,更不敢喘息出聲,江面霧霭缭繞,死般的寂靜。

魍魉鬼在船首使繩索飛抓,不多時,從江面拖過來一具青面青袍的屍體,早已被江水泡的浮腫不堪,體态全非。

白骨旗門衆眼中沒有半點哀戚之色,甚至沒有絲毫情緒,鈎起同伴的屍體就像從江裡撈起一條死豬。

夏日炎熱,屍體在江中浸泡超過大半日,已經開始散發出陣陣令人作嘔的惡臭,但白骨旗的妖人不是人,他們是一群惡鬼。

神秘人看着腳邊的屍體,略微曲膝蹲身,伸出一隻裹覆這手甲的枯瘦的鐵臂,從那具屍體的腰帶處,摸出一枚刻着“十三”的青玉,收納袖中。

白骨旗十六青魈,按照從“一”到“十六”排序。

看着青魈鬼鼓脹的屍身,神秘人扯破死人的青衣,露出屍體慘白圓脹的胸膛。笑面人伸手按壓過去,從胸前按到小腹,忽然停住,似有些許疑惑。

沒有猶豫,忽傳一聲裂響。

笑面人化掌成刀,順着屍體肚皮一劃,竟将青魈鬼當場開膛破肚。那掌刀真如一把鐵剪,屍身皮肉頓時迎刃而解。

此人以手代刀,鋒銳無比,武功之高,顯然更在青魈鬼之上。

空氣中驟時惡臭熏天,白骨旗門衆仍是不發一言,恭立在側,置若罔聞,視若無睹。

神秘人盯着屍身認真端詳,随後起身沉吟道:“屍體表面沒有傷痕,更無掌印,但内裡五髒六腑俱都化作爛泥血水……”

“好厲害的綿掌啊,縱然銅皮鐵骨也難消受,武林中有這種綿掌造詣的,屈指可數。”

笑面人說話比普通的青魈鬼要更順暢些,卻依然冷硬如鐵,陰寒殘酷,他向面前三人詢問道:“你們之前說,你們遇到的是兩個女人,對嗎?”

青魈沒擡頭,俯首生硬回道:“是,四個女人。一個是溫婷,一個是張婉儀,都是旗主想要捉的人。除此之外,還有兩個年輕的姑娘,她們武功很高,我們不認識。”

神秘人沉吟道:“年輕女人,登峰造極的綿掌。難道,會是巫山?”

青魈鬼恭敬回道:“啟禀尊使,據屬下等探知。近日來,有人在鹿河見過巫山的樓船出沒,船名叫‘紅袖’,聽說是霧绡姬的專乘。确有可能到這桢江來。”

笑面人有些難以置信,道:“夜聽雨,翻雲绫。難道真是鏡花水月?但她們為何相助意氣盟?如果不是逍遙津的‘夜雨’,那武林中誰人還有這般超絕的綿掌功夫?”

門衆鴉雀無聲。

神秘人問道:“東方壁現在和她們同行?”

青魈回道:“應該不錯。”

笑面人語氣倏冷,道:“好,我倒要追去瞧瞧,是什麼人有這樣的本事,本使要去會會她!你去回禀旗主,将此中情形具報。”

“是,尊使。”

笑面人眼中紅光大盛,伸出左臂,那隻左手連接着的,竟是一支鋒利的圓月彎刃,在朝霧中閃爍出駭人的寒鋒。

笑面人眼神陰毒,桀桀怪嘯,“就讓我看看,破星手的心腸跟普通有什麼異常,這次就把謝令如的寶貝徒弟跟女人一網打盡!畢竟,籌碼總是越多越好的,嘿嘿嘿……”

衆人跪道:“尊使神功蓋世,馬到功成!”

這名神秘的笑面鬼不是别人,正是白骨旗五大鬼使之一,玉森羅座下最心腹的鈎腸使!

再說風劍心和洛清依以及溫婷同行,對東方壁不告而别,避過驕陽烈日,走走停停,終是在傍晚時分到達徐陵。

徐陵風景秀麗,錢糧豐庶,是東南重鎮。四人乘馬遙見,前方設卡橫關,民衆循序盤查,官軍口中喝道:“下馬盤查,不得擁擠!”

乘馬沖關是重罪,四人雖身在江湖,卻不緻如此無端犯禁,四人停馬通關。

洛清依疑惑道:“徐陵在川北之中,向無邊患,為何突然設卡盤查?”

“莫非城中有禍事發生?”

溫婷初時也有意外之色,聞言并無回應,莫名其妙望向身後,忽然緊蹙眉峰,“先通關再說。”

出乎意料的是,官軍橫關設障,通行卻是極易,匆匆審視檢查,随即放行,看這模樣也不像是在緝拿要犯。

“過過過!快點!過!”

四人牽馬走近,盤查官軍眼前陡然發亮。火玫瑰一身紅衣,性烈如火,洛清依清雅絕麗,風劍心似月宮谪仙,一時教人看癡眼睛。

忽的一名大漢擋在官軍身前,遮住視線,大漢面目方正,眼似鷹隼,眉如冷刀,寒聲警告道:“你不要命?”

官軍登時醒轉,再見他四人手牽駿馬,鞍懸寶劍,一望就知乃是殺人不眨眼的江湖俠客!

身軀一抖,連忙收回視線,請道:“諸位快請,快請快請。”

大齊武風極盛,他們這些守城兵士,對付潑皮無賴,甚至通緝要犯都好使,但要他們拿命去得罪這些殺人要命的煞星,那就大可不必。

一進城門,溫婷就近找到一處小攤,十一前去拴馬,三名女子落座。溫婷先給三人倒茶,望着城門,饒有興味的模樣。

風洛二人不解,正想詢問,店家這時過來招呼。“各位姑娘要點什麼?”

溫婷手腕一翻,摸出一塊碎銀。店家雙眼倏亮。他辛苦三天,還未必賺得到這塊碎銀子哩。

溫婷看他見财眼開,收起銀子,不慌不忙問道:“店家,這徐陵并無戰事,也不盤查内匪,怎麼在外邊橫關設卡啊?”

店家面色微黯,左右張望兩眼,終是抵不住錢銀的誘惑,低聲說道:“姑娘們想來是初到此地。這徐陵雖然内無宵小,外無強敵,可是……”

他再看一眼城門,悄聲道:“可是有暴民呐!”

說罷,一把搶過銀子,提過水壺,忙不疊換新茶去。

“暴民?”

風劍心和洛清依神情訝異,這一路走來,并沒聽說過誰在起事,完全不知這暴民從何而來。

溫婷似是早有所料,悠悠舉杯飲茶。風劍心見她氣定神閑,疑惑道:“溫姑娘,我們在這裡做什麼?”

溫婷看她一眼,又望向城門處,“兩位姑娘初入江湖,不妨開開眼界。”

“什麼眼界?”

溫婷神情古怪,回道:“看看這東方家的王土,看看這東南的百姓。”

洛清依和風劍心遠目望去,城門之外,漸起塵灰,隻見一行人急奔而至,直沖城關。

守城官軍毫無意外,不忙不亂,立刻讓人橫擺拒馬,沒用佩刀,提起棍棒,昂首威武的挺立在關前。

“嘿嘿!這群不怕死的短命種,待會兒大夥,盡管出力,給我往死裡打!”

“是!”

衆軍呼應,氣勢淩人。

洛清依和風劍心還道這大齊官軍軍威居然如此神勇,敢在城外和強敵決一死戰。誰知等到沖關的“強盜”靠近,這才看清,這哪裡是什麼賊人,分明就是群衣衫褴褛,手無寸鐵的百姓!其中不乏貧弱佝偻的老人,還有懷抱襁褓的婦人,手裡抓着樹枝棍棒就沖過來。

随着震天的呼嚎,二股人流交彙,随即響起的就是棍棒擊打□□的悶響,一聲一聲,好似舂米般。

風劍心和洛清依看的怔怔。這些手無寸鐵的老幼婦孺,就是官軍所說的暴民?

兇猛的棍棒之下,煙塵滾滾之中,是漫天的哀嚎與滿地打滾的難民,官軍口中不停叫罵,手中的棍棒揮的虎虎生風。在他們的眼中,閃爍着興奮躍動的光輝,那是肆虐的愉悅。

“打!給我打!這群找死的賤種,打死他們!哈哈哈哈!”

饒是前方棍影重重,仍有人前赴後繼,終有頭破血流的沖破重重攔阻者,還沒來得及興奮高喊,就被官軍逮住,一頓棍棒招呼,将人打得奄奄一息,又複拖走,扔回人群中去。

風劍心的身體在微微顫抖,眸中微紅,手撫在霜翎劍柄處,劍鋒倏寒。

溫婷見狀,沉聲道:“你要做什麼?”

“眼見官軍恃強淩弱,難道要袖手旁觀嗎?”

溫婷難得正經嚴肅道:“你要出手?你想幫誰?是幫官軍平亂,還是助暴民破城?”

“他們不是暴民!”

“那是什麼?”

“他們是百姓!”

一言罷,風劍心恍然怔住,這才明白,溫婷說的,讓她“看看這東南的百姓”是什麼意思。

天衣心中驟沉,店家走近來幽幽哀歎道:“唉,他們也是走投無路啊……”

洛清依問:“他們是誰?”

店家看她一眼,無奈苦歎,“都是無家可歸,流離失所的可憐人呐……”

說着,店家繼續長籲短歎,又去收拾起攤位來。他不過是平頭百姓,每日靠着個茶攤維持一家老小的生計,哪裡還有空暇和菩薩心腸來管他人的閑事?

哀嚎慘叫之聲在耳邊此起彼伏,風劍心不忍再看,問溫婷道:“這是怎麼回事?溫姑娘要我們看的,就是這些?”

溫婷抿一口茶,神情憐憫道:“東南沿海之地,倭寇猖獗,屢次侵邊犯境,燒殺擄掠,可以說是無惡不作。這些,都是被倭寇殘害的,無家可歸的苦命人。那些該死的東洋畜生,殺死青壯,掠奪女人,剩下的老弱婦孺無以為計,便隻有背井離鄉,往内陸的州府逃遷。”

風劍心怔住,東南一帶苦倭人流寇久矣,但親眼見到東南百姓深受其害,仍是心感震撼。

“大齊自诩□□上邦,難道舉東南雄壯之兵,還抵不過一群小小的倭寇嗎?”

溫婷無奈苦笑:“抵?怎麼抵?倭寇船堅炮利,在海上任意縱橫,根本無法将他們徹底鏟除。皇帝老兒又聽信讒言,裁撤地方軍隊,縱容州府自治,蓄養州兵,原本東南雄壯的軍勢已是刀槍入庫,馬放南山。水師更是走的走,散的散,唯徐敬簾一軍碩果僅存,但徐大将軍要鎮守虎台,對沿海倭寇的襲擾也是鞭長莫及。”

風劍心道:“那地方軍士,守衛州府的官兵呢?難道也任由倭寇胡作非為嗎?”

溫婷嗤笑出聲,觑向城門,道:“你也看到了?州府的州兵隻負責城防守備,倭寇一擊即退,根本無迹可尋。再者說,這些城防官軍多是州府長官招募的遊兵散勇,有很多甚至是市井當中的地痞流氓,對付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難民還行,真要讓他們上陣殺敵,隻怕要當場吓得尿褲子咯。”

洛清依哀道:“既然禦敵無力,臨陣怯戰也罷,為什麼還要阻攔難民入城呢?這不是要他們的命嗎?”

溫婷道:“不然還要怎麼樣?收容流民們入城?大齊律規定,凡難民踏過城門者,就要算該城府内治下的良民,除在城中犯罪,否則不能驅逐出城。平白無故多出這麼多無産無地的流民,對州府來說是巨大的負擔。若是上差巡視,看見這城中衆多流民的慘狀會怎麼想?他們會認為長官治下無方,縱寇擄掠,不僅升遷無望,搞不好還會大禍臨頭,丢官事小,身家性命事大啊。”

見風劍心和洛清依默然愁苦,溫婷接着說道:“再者說,一旦徐陵首先開城收容難民,那東南無處安身的流民百姓都會聞風而至,這徐陵城就是再富庶,也養不起這麼多人。”

洛清依道:“那為何不上報朝廷?”

“哈哈哈……”溫婷聞言大笑,看着她道:“洛姑娘果然是初涉江湖,不谙世事。當今天子自诩聖明賢德,認為如今是太平盛世,海晏河清。當初裁軍置民的聖谕就是皇帝所發,你現在要是告訴他東南倭寇之患頻發,這不是打他老人家的臉嗎?天子一怒,莫說丢官卸職,隻怕有抄家滅門之禍。地方州府不敢上報,也就隻能盡力遮掩。”

洛清依、風劍心啞然失聲。縱然天衣武功超絕,洛清依聰敏智慧,但官場上的門道,正如溫婷所說,她們完全不谙世事,見識淺薄。

“你說,東南無處安身的難民會聞風而至……”

洛清依忽然想起什麼,“溫姑娘的意思是說,遭受倭寇迫害,流離失所的無辜百姓,還遠遠不止目下之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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