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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五十九回 九龍潛隐 赤練紅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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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婷一振長鞭,勁冠于臂,長鞭剛猛如龍,竟在地面撕出一道猙獰的深壑,此等武藝,已然不俗。

洛清依左手玉指輕挑,問情铮鳴出鞘,落入右手,真氣凝聚其上,劍身輕顫,似有天風吹鳴之聲。自她沉疴初愈,十數年内力修為才算初步融會貫通,天資敏悟方有用武之地,如今的武功與下山之時已判若兩人!

正在圍獵流民的倭寇見到城樓之上的三人翩然降落,不由啧啧稱奇,再觀其體态形貌,俱是年輕貌美的少女,登時雙目放光,狂聲高呼。

這些賊寇們心猿意馬,不能自已!當時就舍棄掉狼狽奔逃的流民,緊握着長刀,開始從各處向她們這邊移動過來。他們獵殺流民時可以說毫無章法,但是圍殲敵人時卻極有默契,站位步伐都很講究。進可攻,退可守,深合技鬥戰陣的要理,委實不容小觑!

洛清依和溫婷本以為這些就是普通的浪人流寇,如今見到他們一線排開,彼此勾連,壓迫過來的陣勢,不禁刮目相看。

隻怕這夥賊人沒那麼好相與。

洛清依和溫婷剛踏出一步,還未出戰,身旁勁風陡起,耳邊傳來風鳴之聲,一道紫影已如閃電掠出,直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勢!

正是風劍心。

兩方對戰,戰術,陣法,聲勢都能為己方赢得取勝之機,然而在絕對的力量差距面前,這種錦上添花的勝算毫無意義。

天衣武功之高,當世罕逢敵手,莫說區區幾十名流寇組成的殺陣,就是邪道七宗那等宗師聯手,對她也無可奈何。

滄海至高無上的輕功,号稱縱月法,其精髓就在一個“快”字,而縱月的第一步更是要中之要!

縱月一步十丈,縮地成寸,在這般玄絕的身法下,任是對手的反應再迅速,也絕對難逃過她的第一式殺招。

雙方本來相距不到二十丈,風劍心使出縱月法,瞬息之間,她已經穿過成群的流民,來到倭寇身前!

這些倭人流寇還來不及反應,眼前倏然寒光一閃,身軀突的震顫,原先還活生生的匪寇,瞬間就被連人帶刀劈成兩瓣,鮮血噴濺三尺,已無半點生機!

不但衆倭怔在當場,就連城樓的官軍們同樣瞠目結舌,久久未動。守城将領兩股顫顫,張口無言,身體抖如篩糠,“這……這,這……”

溫婷看着此情此景,也是目瞪口呆,難以置信。瞬間越過二十丈的距離,這種速度,這種身法,就已然足以令人歎為觀止。别說見過,就是聽也沒聽說過。

就連身側的洛清依也忘記顧及,溫婷道:“她,她到底是人是鬼?”

城樓之上同時傳出驚歎喧嘩之聲。

倭寇這才醒過神來,頓時雙眼通紅,如噬血食肉,也不再管什麼合圍戰陣,俱都高舉着鋒利的長刀,向風劍心撲殺過來。

天衣眼眸倏沉,纖細的嬌軀突然消失在衆寇眼前,四柄長刀斬落,居然盡數撲空!

有人驚聲大叫,高聲示警,等四人反應過來時,風劍心已經站在他們身後。迅同雷火,形如鬼魅。

倭寇甚至還來得及轉身,也不見天衣有什麼動作,這四人隻覺腰間酸麻,随即血箭噴薄,劇烈的疼痛傳來,最後發出慘痛的哀嚎,一齊撲倒在地,滿眼不可置信。

衆寇定睛看去,更是驚得魂飛魄散,那四人竟然已被削斷脊柱,倒地身亡!

倭寇立時發出惶恐的驚叫,心生恐懼,連退數步。但很快又有人高喊着什麼,像是在勒令衆人不許後退,讓他們舉起長刀,奮勇殺敵。

登時群賊呼應,再次悍不知死撲殺過來。

倭寇以區區不足五萬之衆,就敢襲擾大齊沿海邊境,每次燒殺擄掠基本都能全身而退,不僅因其船堅炮利,海戰骁勇,更因麾下的武士浪人作戰勇猛彪悍,暴虐兇殘,而大齊各州府的官兵畏縮怯陣之故。

不過區區四十人之衆,對尋常官兵來說已經算是一支頗難應付的強盜隊伍,但是對先天之境的天衣而言,殺死他們跟砸碎那些土雞瓦犬沒有什麼兩樣。

擅長襲擊絞殺的東洋浪人,在天衣面前,他們的技法就如小兒使劍般稚嫩可笑,要是風劍心想要去做,隻需要一合,甚至隻用出一劍,就能将這些倭寇盡數誅滅。

然而她并沒有那樣做,反而有意無意放過半數倭寇殺向洛清依和溫婷。火玫瑰不怒反笑,好整以暇的扯了扯手裡的金棘軟鞭,“看來,七姑娘是見你我太過清閑,想給咱們找點樂子呢。”

洛清依知道,心兒是有意放這些倭寇過來給她磨砺的機會。她如今病體初愈,内功雖然小有所成,實戰經驗卻甚少,同門演練隻是演練,生死相搏的戰鬥,少女幾乎沒有經曆過,這樣對她的武功進境并不是什麼好事。

洛清依緩步提劍走上前去,淡若風雲。

溫婷和她的那位忠仆随從緊跟其後,一人英姿飒爽,一人雄偉如山,皆是滿臉的無所畏懼。

三人與倭寇剛開始展開交鋒,刀劍交擊之聲驟起。男人銅拳鐵臂,所到之處,搗胸破面,立時就能将這班流盜倭賊穿胸碎顱。

溫婷的金棘軟鞭至剛至柔,霸道淩厲有如神龍擺尾,柔韌堅固好似金蟒纏身,靈活多變,詭秘難測。這軟鞭之上的銅刺倒鈎打在人身上,每每都能硬生生撕下大片血肉來,縱是鐵骨铮铮也難生受,當真陰狠毒辣!

這般兇殘可怖的兵器,若是用來對付張婉儀那樣的弱女子就未免太過可憐,但拿來對付這些殺人不眨眼的倭寇,倒是恰到好處。

看着中鞭倒地,哀嚎不止,身體已經皮開肉綻,血肉模糊的倭賊,洛清依的眼中殊無憐憫之意。手中長劍輕靈神俊,内力傾吐,問情之上凝出劍芒。

她身法飄逸,劍術優雅,與華而不實的劍法不同,洛清依的這把劍極其優雅從容,也極為危險緻命。

溫婷身在不遠,不由分心旁顧,看得有些癡怔。和風劍心那種殺伐決斷,所向披靡的劍術所帶來的震撼不同,洛清依的劍,風流雅緻而又暗藏殺機。

似是舞蹈般的飄逸靈動,像是詩詞般的風雅端麗,被卷進她的劍勢之中,頃刻之間就要命喪黃泉!

“當心!”

忽然聽洛清依輕喝,腳下移星步一錯,瞬間插到溫婷這邊。長劍挑開一柄長刀,替溫婷護住身後。

紅衣少女回過神來,與洛清依背靠背,她略帶歉意的道:“多謝妹妹好意,我又欠你一個人情,好久沒有打得這樣痛快過,你我聯手對敵如何?”

洛清依應道:“正有此意。”

這二人一使鞭,一使劍,長鞭擊遠有餘,守備不足,長劍恰好能彌補長鞭的不足,二者相輔相成,漸生默契,殺起來更是得心應手。

原本她們的武功就遠勝過那些東洋倭寇,聯手之後更是威力大增,殺得衆賊潰不成軍。但這些東洋賊寇确實骁勇兇悍,仍然前赴後繼,甯死不逃。

未多時,周遭便倒着滿地的倭賊,他們匍匐在地,哀鳴不止,已是生死不知。再分神看風劍心那邊,眼見洛清依和溫婷大殺四方,勝負之數既定,她這邊也不再糾纏。

真氣萦繞體外,霜翎劍铮鳴呼嘯,瞬間,就讓衆人見識到什麼是勢如破竹,摧枯折腐。風劍心身如紫電,移星步變幻萬端,寒光到處,絕無一人站立。

她劍法絕高,劍之所指,真如羚羊挂角,巧妙精絕。

溫婷歎觀止矣,“真沒想到,七姑娘的武功,遠遠在我想象之上,就算是我哥哥也不及她,恐怕意氣盟中就隻有謝大哥……”

她眼眸稍黯,苦思冥想也想不到這對姐妹到底是何方神聖。東南地界還從未聽過武功如此出衆的豪族世家。

她是襟懷灑落的性情,既然苦思無果,遂又轉而道:“看來我跟着你們走果然是最正确的選擇,七姑娘若是早點顯露這般功夫,東方小子哪裡還敢耀武揚威?”

避禍的流民們群聚團縮在城門前,剩餘的殘寇被四人圍住,步步逼近,已成甕中之鼈,插翅難逃!

賊寇當中有身着勁裝,頭戴鬥笠者眼見大勢已去,連忙丢刀棄劍,撲身跪地在地。

“各位英雄饒命,各位女俠饒命!别殺我啊!别殺我!女俠饒命啊!”

一人如此,接着又有數人從之,盡皆俯身跪地,不住磕頭!

風劍心和洛清依柳眉微挑,這等通暢純熟的中原語言,絕非倭寇能有,風劍心冷聲道:“你們,是齊人?”

還未聽到回話,就聽城樓鼓聲大作。衆人循聲望去,隻見城門洞開,數騎率軍飛馳而來,三人還道是守城官見形勢大好,要來搶功,溫婷還不及諷笑,風劍心耳畔風聲輕響,頭頂半空中閃現一人,高舉短刀,直向她的腦後刺來。

洛清依回首之時,登時駭得魂飛天外,魄去九霄,想要開口示警,已是出聲晚矣。

卻見天衣若無其事,短刀還在距離她天靈一寸時就已被她左手扣住,再也不能遞進分毫。

《千劫經》鍛筋煉體,使人脫胎換骨,氣力之大,遠超凡人,就連巫山膂力過人的鲲祖黃求鯉都招架不住,何況區區一名刺客?

就聽“咔嚓”聲響,刺客腕骨就被風劍心捏碎,刺客還來不及發出慘嚎,又被風劍心單手摔過頭頂,砸向地面。

就像在砸一隻破布沙袋,地面登時被砸出深坑,刺客當場百骸俱裂,狂噴一口血箭,恨不能立刻昏死過去!

左肩忽感清寒,随之而來就是穿肩透骨的劇痛,刺客頓時忍不住發出嗚哇的怪叫。饒他是訓練有素,身經百難的刺客死士,被少女這樣用劍釘在地上仍是一種非人的折磨!

刺客悍不畏死,但是此時此刻,仍然有那麼一個瞬間讓他認為,如果他當時逃跑的話,如果沒有生出暗殺的念頭的話,也許現在就不會有這種凄慘的下場?

就算眼中是颠倒的印象,少女的容貌還是極美極為風雅的。但是此刻在刺客的眼裡,正如那些倭寇臨死前驚呼的那樣,她是“鬼”,是真正的“惡鬼”!

風劍心居高臨下俯視着已經失去掙紮能力的刺客,眼眸清冷,毫無悲憫之意。

“雖然我這樣說,你或許也不一定能聽懂吧?但是,你以為我沒有發現你嗎?而且……”

一腳踏住裝束怪異的刺客的右肩,右手虛空疾點,封住刺客全部穴道。

她和刺客之間,武功差距猶如天淵之别,刺客被她點住,少說要被困住十二個時辰!

“我不會讓同樣的把戲在我的面前逃掉兩次,你是,叫作‘志能便’的刺客,沒有錯吧?”

溫婷回過頭來,就看見風劍心用劍将一名全身黑衣,遮頭蒙面,僅有眼睛露出來的刺客釘在地面。

“這,這是怎麼回事?”

洛清依神情凝重道:“他們就是金師兄所說的,東洋的‘忍’吧?”

風劍心回道:“沒錯,他的身法、技巧和裝束,與那時我們在龍圖山莊遇到的刺客别無二緻,應該不會錯的。”

風劍心指的是當時申謀遠率衆攻擊東花街的于府,之後幫助申家父子事敗遁逃的黑衣殺手。

洛清依面色微沉,“這麼說,此事絕非尋常。我聽師兄說,這些志能便向來誓死效忠東洋的名門望族,普通的倭寇怎麼雇得起他們?”

溫婷視線掃過滿地倭寇,忽然驚叫道:“不對,不對!他們不是倭寇!”

洛清依和風劍心聞言,“溫姑娘怎麼知道?”

溫婷沉着臉,正色道:“橫行臨海邊境的倭寇,大部都是領主失勢,居無定所的東洋武士,生活狼藉的他們怎麼會穿着如此體面的衣衫?”

衆人頓時疑窦橫生,正要好好盤問,三四騎輕骠率兵趕到,馬上騎士突然号令。

“将她們給我圍起來!”

官軍聽令,陌刀長槍,森森寒光,指的居然是風劍心她們。

将領高喝:“放下兵刃!”

溫婷怒道:“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将領喝道:“爾在城門外持械私鬥,傷人害命,已經觸犯朝廷律法,本将寬容,若是識相的,速速自行離去!”

溫婷性情豪烈,聞言怒道:“你眼睛瞎的不成?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這些人是倭寇!是殘殺我們大齊百姓的畜生!我等仗義援手何罪之有?”

将領漠然回道:“孰是孰非,國法定會有論斷,怎能聽你一面之辭?大齊自有王法在此,豈容爾等混淆視聽,肆意妄為?姑念你們年幼無知,速速離去!”

溫婷既恨且怒,怒極反笑,“自有王法在此?真有王法嗎?先前你們眼睜睜看着黎民受難,百姓遭殃卻号稱軍令如山,作壁上觀。如今見到這些東洋賊寇性命難保,你們卻立時出兵維護。這是什麼道理?難道你們吃的是齊民的糧饷,做的卻是倭寇的狗嗎?”

她義正言辭,擲地有聲。大齊官兵聞言,神情動容,俱都垂眉低眼,不敢擡首直視。

官軍将領見衆人意動,更是大為震怒。

“妖女!你竟敢信口雌黃,在這裡妖言惑衆?來人呐,給我将她拿住!”

洛清依進前,将溫婷護在身後,寒聲冷冽道:“兵者,以忠君愛國,保境安民為己任。你買放倭寇,背家棄民,罪大惡極!依大齊律,勾連外虜者,罪同謀反!到底是誰信口雌黃,妖言惑衆?”

“你——”

将領提鞭欲指,終是被她問住,隻氣得滿臉青紅顔色,當時啞口無言。

還有将領不由長歎,道:“縱然姑娘舌燦蓮花,又怎麼能知道我們的難處?正如姑娘所言,這些畜生罪大惡極,死有餘辜。我們何嘗不想将他們千刀萬剮,碎屍萬段?他們可以死,但不能死在這裡,不能死在這淮溯城外。”

風劍心明白過來,冷笑道:“原來,你們是怕?你們是怕這些人死在這裡,會給你們招來無妄之災,對嗎?”

衆官軍無言以對,皆垂首合眼,不敢相視。

溫婷像是看到什麼妖魔鬼怪般不可思議,“□□上邦,泱泱大國,堂堂戍城之軍,在自己的國域居然如此畏敵怯戰,被區區數十倭寇吓的閉關鎖城,将大齊百姓的性命拱手相送,你們這樣也算是人嗎?你們也配當兵嗎?”

衆皆嘩然,手中長槍顫顫,不能言語。将領面紅耳赤道:“你知道什麼?若是就這數十個倭賊,亂刀砍死就是!但是東南海外的倭寇就有近三萬之衆,他們人多勢衆,極其兇殘。加之攀鱗附翼的流民水寇更有不下五萬餘。倘若得罪他們,群賊蜂擁而至,到時兵臨城下,我淮溯不足三千軍士,并十三萬百姓,要如何抵擋?”

三人怔愣,啞然無話。

那将領又激昂道:“你們江湖豪士,行俠仗義,快意恩仇,當然了無牽挂,但是這淮溯城中的鄉親父老怎麼辦?難道能跟着你們一起走不成?天子遠在京都,徐帥退守虎台,東南各地州府明哲保身,我們除了靠自己,還能指望誰啊?”

溫婷氣道:“靠自己?你們就是這樣靠自己的?将颠沛流離的難民拒之城外,任由這些畜生屠殺取樂?”

将領閉眼歎道:“太平,總是要有人犧牲的。”

“懦弱!”

溫婷怒道,正要揚鞭教訓他。

守城将領厲喝道:“本将軍沒功夫跟你們糾纏。你們要是再不走,就别怪我執法無情!”

風劍心眸光倏然冷銳起來,直視衆軍,寒聲道:“你們要怎麼樣?也想躺在這裡,與這些宵小禽獸為伍嗎?”

霜翎劍鋒凜冽,少女視線到處,衆軍心膽寒顫,他們之前看得清清楚楚,這名風雅昳麗的少女武功極高,形如鬼神。那些兇狠殘暴的賊寇在她手裡,猶如土雞瓦犬,不堪一擊!

東南久安,州府軍士多未經戰事,論膽氣和戰力或許還不如那些無惡不作的倭寇。

森冷的殺意莫要說人,就是三位騎士的坐騎也本能的惶惶而退。将領緊勒缰繩,見衆官兵怯陣,高聲喝道:“大膽刁民!膽敢恃武逞兇,你們想要叛逆謀反嗎?”

溫婷滿不在乎道:“那又怎麼樣?俠以武犯禁,古來有之,今日就先殺你祭旗吧!”

這一個殺字冷冽如冰,馬上騎士不禁背脊生寒,想起這三人武功極高,要在陣中取下自己的首級真可以說是易如反掌。他右手按着佩刀,實則兩股戰戰,已是心生退意。

官軍與四人劍拔弩張,分毫不讓。

就在此時,一人道:“要我們走,可以。”

風劍心和溫婷回首看去,說這話的人居然會是洛清依。

“洛姑娘,你這是何意?”

溫婷詫異,風劍心疑道:“姐姐,為什麼?”

洛清依回道:“倭人草寇侵邊犯境,殺了就是,但是各位是大齊官兵,我們要是為區區倭人自相殘殺,豈非贻笑大方?”

将領見她松口,心中長舒口氣,立刻見好就收,颔首應道:“不錯,姑娘言之有理。”

洛清依心中暗诽,這人說辭冠冕堂皇,實則貪生怕死。她抿唇輕笑,“不過軍爺,你需要答應我兩件事。”

将領登時怒道:“你還敢跟本将……”

話音未落,風劍心眸光倏冷,左臂輕揚,場中勁風陡起,駿馬受驚擡腿嘶鳴,居然将他摔落馬來!

還沒狼狽的爬起來,就見眼前半寸劍光,生死關頭,頓識時務,将領登時大叫道:“好說好說!有話好說!”

變故不過刹那之間,衆軍不及反應,主将就已淪落敵手,這等驚世駭俗的武功,直面之時猶為可怖。

洛清依等他起身站定,這才悠悠說道:“其一,我要你開關啟城,将這些孤苦無依的流民放進城中。”

“不成!”

落馬的部将當即脫口駁道,見風劍心冷冽如刀的眸轉過來,當時軟了語調,“這,這不在小将的權責範圍之内。何況,倘若我淮溯開關,這東南遍地的流民都要聞訊而至,淮溯城小民窮,要如何招架?”

洛清依心知如此,索性各退一步,道:“那麼,你把城門打開,給他們三天的口糧,放他們通過淮溯,讓他們另謀生計,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将領略微思忖,終是答應:“可以。”

溫婷諷刺道:“哦?這事你能做主?”

守城将領面色微僵,讪讪道:“我好歹是城防副将。”

溫婷不屑冷哼。

洛清依續道:“第二,我和這些倭寇還有過節,需要盤問清楚,最後再由你處置。”

将領稍有遲疑,道:“好!我不管你們的恩怨,但是,你絕不能将禍事引到淮溯來。”

部将抖擻披風,翻身跨馬,若無其事的直奔城門而去。等他策馬進城,城門大開,流民開始蜂擁而入。

淮溯官軍不敢抗擊倭寇,遂拒關不戰。如今衆寇生死不知,也無人敢擡入城中救治,生怕落個通倭的罪名,隻能讓衆軍擡起倭寇,扔進附近的荒山之中。

衆流民見淮溯開城,皆大喜過望,立時争相進城。人群剛走一半,忽的調頭蜂擁過來,在三人面前跪倒,千恩萬謝。

“多謝仙子救命之恩!”

“多謝仙子救命之恩!”

風劍心望着這些形容邋遢卻還滿含熱淚的面容,心中倏忽暖熱。縱然她們的好意善行未必每次都能結出善果,但是她們的努力能使别人得到些許恩惠,即使隻有少許,也算是值得的。

就連溫婷的眼中也有動容之色,将衆人扶起送走,再回首時,如沐春風的神情倏然變成凜冬的霜雪般刺骨,令人心寒膽顫。

她俯視着匍匐在地的齊寇,眼睛裡像是藏着刀刃般,随時要将他們淩遲碎剮。

“那麼,現在,來算算我們的帳吧!”

齊寇登時面白如紙,即刻磕頭有如搗蒜,連呼饒命。

“女俠饒命啊!女俠放過我們吧!”

那幾個齊人被吓的冷汗如雨,涕淚橫流,拖着雙膝跪地伏拜道:“仙子!仙子您大慈大悲,您是天上的仙娥降世,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就放過小的們性命吧!”

溫婷見他撲來,旋身讓過,随後一腳将他踢翻在地,怒聲斥罵道:“呸!真是厚顔無恥的畜生!剛剛你們這些敗類狗仗人勢,為虎作伥,打殺同胞之時可曾想過大慈大悲,饒他們一命?像你們這樣喪心病狂,甘當狗彘的東西,還有什麼面目苟活于世?就讓本姑娘送你們一程罷!”

說罷,一揮長鞭,裂響有如風雷振作。這些人心中顫抖,隻覺身上的鞭痕劇痛難耐,四肢百骸無一處不苦。心知這金棘軟鞭若是發狠,輕則皮開肉綻,重則穿心碎顱!

“女俠饒命!女俠饒命!小,小人情非得已,小人有話容禀——”

一人高舉雙手大叫。

洛清依見時機成熟,踏出一步,“姑娘且慢,我看他像是真有内情。”

那人似見生機,立刻以頭搶地,道:“是是是,這位仙子所言甚是。”

溫婷暫息雷霆之怒,佯裝心有不甘,收起長鞭,嘴裡還道:“妹妹純良,不知這種小人最奸猾,休要教他三言兩語蒙騙過去。”

那人聽此,登時汗流浃背,忙叫道:“不不不!仙子明察,小人定然知無不盡,言無不實啊!仙子救我!”

洛清依和溫婷一唱一和,火玫瑰假裝被洛清依說服,道:“如此,且聽你一言,若有半句不實,便是你自絕生路,怪不得我們!”

那人連聲不敢,磕頭如舂。

“你是什麼人?從哪裡而來,到哪裡去?”

那人回道:“各位仙子明鑒。其實小的們落草,那,那也是迫于無奈,身不由己啊!小人家中世代漁民,那是安分守己,奈何朝廷苛刻,多有苛捐雜稅,小吏們又層層盤剝,我們漁民實在是無以為計。又逢東瀛人……不不不,又逢倭寇犯境屠村,小的們為保一家老小周全,萬不得已這才投靠倭賊,助纣為虐,迫害齊人……”

說罷,水寇們抱頭叩首,泣涕漣漣。

洛清依和風劍心神色淡若風雲,并沒全信他們一面之辭。看向溫婷,紅衣少女更痛心疾首道:“東南海寇雖稱倭患,其實真正的東瀛人可能還不足半數。這其中有很多是在東海為禍肆虐的海賊和近海被裹挾的漁民百姓。他們假借着倭寇的名号和威勢,甘為走狗,襲擾東南臨海邊境,燒殺擄掠,無惡不作。”

東瀛武士戰鬥兇悍,船艦精良,本來區區三萬之衆也不足為懼,奈何皇帝裁軍撤藩,信饞遠賢,各地衛所兵力匮乏,倭寇才有起勢之機。再加之沿海謀财傷命的水寇和走投無路的流民蜂擁附會,商匪勾結,最終成為東南的附骨之疾,心腹大患!

那人聽她這邊沉默,以為她果然意動,遂趁熱打鐵道:“仙子,各位仙姑!小人自知罪孽深重,罪無可逭!但,但小人家中尚有高堂要奉養,還有嗷嗷待哺的小兒。懇請仙子們寬限三日,待我等安排好後事,必來領死!”

其他人聽他如此說道,俱是怔怔,瞥見他的眼色,立時心領神會,俱都齊聲伏拜,“小的們,願來領死!”

若是尋常初出江湖的少年英俠,說不得真會被他們這番慷慨激昂的言語激起恻隐之心。但風劍心目光如炬,洞微觀毫,将他眼中的得意和微妙的動作看在眼裡,怎麼會輕易饒他?

天衣道:“你們當真還會回來?”

洛清依微訝,似有疑色。溫婷驚道:“七姑娘,你該不會真要放過他們吧?”

那三人聽她松口,壓住滿眼喜色,以三指朝天起誓道:“君子一言,驷馬難追!仙子在上,我等絕不食言!”

溫婷急道:“呸!就憑你們這群豬狗也算君子?七姑娘,禽獸之言,尤不可信。你别聽他們胡說八道!”

風劍心沒說話,溫和道:“那麼,你能告訴我,你們從哪裡來,又為什麼會到這川北淮溯來?”

那名頭目眼睛滴溜亂轉,誠懇道:“回禀仙子,我們從臨海那邊過來的。就因這些倭寇貪圖東南風光,登陸川北後流連忘返,耽誤回返時機,這才滞留在中原。途中又見流民勢弱,于是臨時起意,做出這等泯滅人性的勾當!我等也是苦勸無果,别無他法啊……”

話音未落,風劍心明眸一寒,輕聲向洛清依溫婷道:“他在說謊。”

那齊寇心驚膽顫,就見黑色靴影一閃,已經被溫婷一腳踢翻,随後長鞭振動,金棘軟鞭抽在他的身上。登時皮開肉綻,血肉模糊。

背脊猶如火刀滾過,那頭目咿呀怪叫,滿地打滾,險些當場死去。

“好你個奸猾的狗賊!真當姑奶奶眼瞎不成!普通的流民草寇,穿得似你們這般體面?舞刀弄劍如你們這般娴熟?莫非嫌命太長,拿我當猴耍呢?”

火玫瑰人如其名,性烈如火,長鞭如蛇抽在人身,當時就聽見皮開骨裂之聲。那人不斷慘呼哀嚎,連連翻滾,但溫婷毫不憐憫,長鞭如影随形打來。

“哈哈哈,姑奶奶這就如你所願,送你去死!你就去陰曹地府奉養你的高堂老母,跟你一家妻小團聚去吧!”

這名紅衣少女的眼中滿是暴戾和肆虐,居高臨下,直如羅刹,任憑那人慘叫求饒,仍然使出雷霆手段。

不多時慘嚎之聲漸息,那人躺到在地,已是生死不知。

其他幾人見她言出必踐,竟然真的活生生将人打死,俱是吓得肝膽俱裂,垂頭低首,再也不敢小觑這些年輕貌美的女人。

随着一股腥臊的惡臭傳來,這些人居然瑟瑟發抖,當場屁滾尿流!

溫婷收起長鞭,也不去看那個說謊的頭目是死是活,眼神掃過那幾人裆下的地面,露出鄙夷的神色。

風劍心走到那人面前。那條倭寇的走狗全身衣衫褴褛,沒有一塊好肉,他的身軀還在微微起伏,但顯然已經出氣多,進氣少。

天衣秀眉微斂,妙目觑向被她封住穴道的黑衣刺客,說道:“知道他是誰嗎?他是東瀛人的志能便,或許你們稱呼他為忍?據說這樣的人在東瀛還有很多,他們都侍奉在倭國位高權重之人的麾下,為其暗殺護衛,究查刺密。若果真像你所說的那樣。你們是普通的倭寇和流民,因意外滞留在大齊境内,怎麼會有這種死士充當護衛?”

齊寇眼神黯淡,這才知道破綻在哪裡?

千算萬算,沒想到這些人對東瀛刺客的情況居然了若指掌。他心生懊惱,不該行奸使詐,但現在費盡氣力,開口也隻有氣聲,想要言語已經不能。

溫婷渾不在意走狗的性命,這般狡詐險惡之徒,若是真放出去,日後隻會讓更多的無辜良民受害。

她陰戾的眼神盯在其餘匪寇身上,冷聲說道:“下一個,下一個是誰?”

她殺心極重,積威更盛。話音一落,其餘人等爬過來争先求告,“我說!我說!小人實不敢欺瞞,我願說實話!”

溫婷冷笑,一扯長鞭,霹靂作響。

“那就從七姑娘剛剛的問題說起,你們是誰?快如實招來!”

一人慌忙跪出來,回道:“小,小的如實招來。小的是今元殿下手底的齊人斥候。”

溫婷聞言嬌軀陡震,臉色倏忽煞白,失聲道:“今元?天臨軍勢的今元義直?”

天臨軍勢?今元義直?

風劍心和洛清依還在雲裡霧裡,就聽那人說道:“是,我等效力在今元将軍麾下,在義雄殿下那裡做事。”

“哼!還真是條走狗。”

溫婷攥緊長鞭,似是在壓抑胸中怒氣。洛清依問道:“溫姑娘,你們說的這天臨軍勢是什麼啊?還有這今元義直又是什麼人?”

溫婷咬牙切齒,恨聲道:“這倭寇起源在東瀛。據說是在東瀛戰敗的武士軍團流亡在東海,糾合海外的海賊水寇而成。這當中最為精銳好戰的勢力,也是人數最龐大的賊兵,号稱天臨軍。統率着這些倭寇的老賊不是别人,就是東海八萬倭寇的首腦,号稱天臨之君的今元義直!今元義雄就是這個老賊的兒子!這在東南沿海,可以說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當然,所謂八萬倭寇肯定是虛張聲勢,這是行軍打仗,先聲奪人的慣用技倆,且不說以東南邊境的資源根本無法供養起這麼龐大的賊軍,今元義直要是真有這麼多的人,早就殺回他們東瀛老家去。

竟然是他?

洛清依暗暗心驚,溫婷也沒想到,她們路見不平,拔劍相助,截住的居然就是倭寇統領的先鋒和走狗!

溫婷厲喝道:“說!今元老賊讓你們去幹什麼?他讓你們陰潛中原究竟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那人不敢違抗,忙回道:“這個小人委實不知。小的們不過是為閣下……為倭寇帶路的,他們要做什麼,我們真的不知情!”

“帶路?”風劍心疑道:“他要你們帶到哪裡去?”

那人回道:“是,去連州禹南城的小蘆花村。”

“你說什麼?”

風劍心、洛清依震驚。二人相視,俱有驚疑之色。

禹南城,小蘆花村?

那不是……

蕭千花……不,那是小龍王的家吧?

二人暗暗心驚,更是如在霧中。

她們實在無法想象,一名十四歲的鄉村少女到底有什麼樣的魔力?不但川北正道第一宗的意氣盟要抓她,橫行東南的潛龍幫,鬼神莫測的白骨旗,甚至就連肆虐東海的倭寇也要找她嗎?

三個月前的小蘆花村,究竟發生什麼?小龍王的身上究竟隐藏着什麼秘密?

溫婷聞言,恍惚想起什麼,疑惑道:“禹南城?連州府禹南城?那不是我們黃竹山莊所在嗎?你說的是小蘆花村?我記得,小蘆花村在三個月前就已經被付之一炬,全村男女老幼共一百二十三口,無一幸免!你們去那裡做什麼?”

那人道:“這事小人着實不知。我因出身禹南,熟識地形,這才被選派到這裡帶路探查,其他的事情,小的着實不甚清楚……”

溫婷眼眸微眯,眸裡透出陰寒的光。那人慌忙指道:“王頭領,王頭領或許知道!他略通倭語,和倭寇甚是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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