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安靜靜的講述着自己的故事,像解釋,更像傾訴。
他知道自己的身世應該保密,可他又一股腦全都告訴了江星遙,像一隻兇猛的藏獒,隻在信任的人面前露肚皮,又像是并肩作戰的戰友,将自己的後背留給對方。
他甚至沒有想過江星遙是否會将他的身世告知别人。
他隻希望他們之間不再有誤會,他不願看到江星遙冰冷的眼神,聽她說賭氣的話,也不願看到江星遙委屈彷徨的眼淚。
江星遙坐在清安旁邊,聽着清安陷入回憶裡,将他的秘密一層層撕開來給她看,淚水漣漣,心裡疼的要命。
清安隻有二十歲,從未有過什麼好日子,不是東躲西藏吃不好穿不暖,就是刀尖舔血拿命去博。
他背負着身世謎題和血海深仇,有時會讓人覺得他陰郁狠厲,她不敢想這十年他是如何在陰暗中迷茫無助的前行。
清安擡頭,對江星遙無奈地笑了笑。他知道自己這樣的人根本配不上江星遙,他的世界從來隻有隐忍,殺戮和複仇,血染的人生髒的可怕。
江星遙是美好的,充滿生機,他很想将自己從這樣的美好世界抽離,卻發現他挪不動步。
大抵人心總是貪婪地,由奢入儉難,他見過這樣美好的人,即使知道自己不配,卻又蠢蠢欲動,想争一把。
他伸手輕輕擦掉了江星遙眼角的淚,蹲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地問:“你會怕我嗎?”
江星遙沒有說話,而是伸手抱住了清安。
她不知道此時自己能為他做些什麼,她什麼都不會,不是工科生,沒有書中穿越人的金手指,也沒有逆天的劇本,造不出槍炮,甚至簡單的小工具也不會做。
她隻是一個學生時代努力學習,工作後認真負責的普通人。
她沒有漂亮的容貌,現在的美貌也不屬于自己,她處理不好親密關系,承壓能力不強,她也會軟軟弱弱,擺脫不了疾病的困擾,不懂如何敞開心扉尋求救助,她過往的人生隻是一個親者痛仇者快的失敗故事。
這樣平凡又普通的她,何德何能,會讓一個人如此在意。
“我隻有一個問題想問你,”江星遙擡頭看着清安,“你是因為易容,才這麼好看的嗎?”
清安被江星遙弄的哭笑不得,他看着眼前這個可愛的姑娘,慶幸她沒有被他的故事吓跑,依然願意同他說話,也慶幸他還能有機會與她在一起。
他起身拉着江星遙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然後溫柔地對她說:“摸摸看,是不是你認識的那個清安?”
江星遙被他逗笑了,笑着笑着,又覺得有些難過,她把臉埋在清安的腰間,像隻小貓一樣來回蹭,緊緊抱着清安的腰不撒手。
“怎麼了,嗯?”清安看着江星遙,心裡軟得一塌糊塗。
“沒什麼,哭的醜了,我在擦鼻涕。”江星遙找借口來掩飾自己的尴尬。
清安聽了哈哈大笑起來,“好,那就擦幹淨點。”
夜已經很深了,江星遙沒有讓清安走,他們躺在床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江星遙有些沮喪,她知道天亮了,清安就要離開,下次再見到他不知又是何時。
清安看出了她的心思。他笑意盈盈的看着江星遙,江星遙被他的笑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問他幹嘛這麼看着自己。
“你似乎有很多秘密。我并不能完全看懂你,我有時會想,你的變化如此大,當真還是江家的那個庶女嗎?”清安突然開口問道。
江星遙沒有很震驚,她當然不會承認自己不是,但她也并不意外清安會這樣問。
清安實實在在的跟了她一兩年,期間他們雖未曾見面,于清安而言,江星遙也算是他的熟識了。
一個朝夕相處之人,哪怕是細枝末節的變化,都會被放大很多倍,更何況她變成了另外的人。
江星遙沒有打算說謊,隻是看着清安,輕輕地說:“那你覺得我還是嗎?”
清安的瞳孔顫了一下,她果然不是。
自己跟了江星遙那麼久,對她的性格了如指掌。一個人怎會病一場便性情大變,與宋洺多年的感情,怎會因官家的一直婚約說沒就沒?
此刻看着眼前的江星遙,清安興奮又激動,真好,她不是曾經的江星遙,那麼不管她是誰,從此她便隻是自己一個人的了。
他看着江星遙,似乎總也看不夠。
頓了頓後,他說:“不論你是誰,與我在一起,你都可以做自己。”
清安身上幹淨的沒有一絲味道,可江星遙還是湊近了去聞。
她的舉動讓清安有些不好意思,他低頭聞了聞,沒有聞到自己身上有什麼異味。
江星遙看着清安的樣子,隻覺得他可愛的要命,她拉着清安的手靠在他的肩上,笑着跟他說:“沒有味道呢。”
“那你在做什麼?”清安不解。
“沒什麼,我隻是想要記住你的味道。”江星遙淡淡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