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八,早起進宮,随扈皇阿瑪谒夫子廟。
午後小憩,胤祥悄聲問我:“四哥,您禁了绮福晉的足,一天三頓在家吃茄子?”
一準是玉婷說的。
我點頭:“嗯!”
呵,胤祥笑了:“四哥,绮福晉天真活潑。您拘拘她的脾性也好!”
什麼意思?我疑惑地望向胤祥。
“昨兒連十六弟都好奇問我,是不是绮福晉家常招您生氣,您不給绮福晉飯吃!”
我……
绮羅這段日子消瘦,不是我不給她飯吃,是她犯倔,不肯領玉婷的好,硬撐了一個多時辰的闆著,眩暈惡心,不能吃。
現好容易好了,又鬧出茄子這一樁。
這事都攪和到一塊去了!
“不過,四哥,”胤祥一臉誠懇:“雖說弟弟知道绮福晉吃穿富餘,但旁人眼裡,绮福晉穿戴打扮确是太過寒素,頗招議論!”
我想起我兩次三番未能送出去的玉簪玉钗,有苦難言,惟隻點頭:“十三弟,多謝你提醒。我知道了!”
……
回到書房,我更衣喝茶,聽秦栓兒奏報绮羅動态——跟昨兒一樣,吃得唉聲歎氣,苦不堪言。
我終覺出一點高興。
绮羅在意爺生氣,知道發愁就對了,不然爺還真不知道如何管教她才好!
……
五月十九,皇阿瑪奉皇太後雞鳴寺上香,坐船遊覽玄武湖。傍晚回府,我補白日功課,秦栓兒回話,依舊沒一點新鮮——事情似乎僵持住了,绮羅除了歎氣,沒一點實在主意。
為免去歲為我禁足,绮羅不急不躁地待院子裡兩個月的故事重演,我以為我得做些什麼,激激绮羅的心氣。
起身我來正院。
請安叫起後,玉婷笑道:“爺,這天熱得很,奴婢這兒有才涼透的酸梅湯,您用一碗?”
我自是答應:“正好爺也想你的酸梅湯了!”
喝湯的功夫,玉婷跟我嘀咕:“爺,今兒奴婢奉皇太後母妃遊雞鳴寺的時候,聽方丈說寺裡的藥師佛塔原為梁武帝所建,靈驗無比,登塔可消百病。可惜,奴婢就隻上到五層,未能登頂!”
能上就不錯了。似爺擔責護駕,連門都未能進。
我點頭:“雞鳴寺在南朝時叫同泰寺,是梁武帝三次舍身的寺廟,被稱為南朝第一寺,今兒皇阿瑪題匾‘古雞鳴寺’。”
“玉婷,現府裡福晉懷有身孕,正是祈福時候。且今年也是弘昐,弘昀的二周年,爺想在雞鳴寺辦個存亡獲利的水陸法會。”
“爺!”玉婷的眼眶立刻紅了。
“好了,”我拍拍玉婷的肩:“明兒爺得閑,領了你去。你一向信奉觀音,雞鳴寺的觀音也很有名,今兒人多,爺擔着護駕,都沒能好生參拜。倒是明兒你同爺一道去時,好好求求,求個一兒半女。”
玉婷年歲較我都大,今年都二十六了。先頭的兩個兒子一個沒留住。雞鳴寺千年古刹,傳說求子特别靈驗!
……
今兒五月二十,休沐,不用上朝,我便多躺了會子——绮羅日常待她跨院裡,除了來給玉婷請安,從不出門。我想見绮羅,又不想主動登門,惟隻有玉婷上房。
“绮主子吉祥!”
忽然聽到院裡高福洪亮的請安聲,我心裡一動,睜開了眼睛。
所謂無利不起早。绮羅家常都在我出門後才來給玉婷問安,今兒突然這麼早,該不是沉不住氣,試探爺來了?
還欲再聽,外面的聲音卻是沒了。
玉婷跟我嘟囔:“這高福當差是越當越回去了,大清早地,爺還沒起,也不知道輕些聲。”
高福站隊琴雅,玉婷早對高福諸多不滿。
“起吧!”我淡淡道:“今兒爺同你逛江甯,得先去趟書房!”
聽說我現在去書房,玉婷沒一刻耽誤地坐起身,服侍我穿衣:“爺正事要緊,奴婢等得及。”
……
等收拾妥當,門外廊下除了高無庸,就隻一個高福——绮羅已經走了。
怏怏回到書房。用早飯,聽高無庸告訴:“爺,秦栓兒回爺,早起春花看到早飯是玫瑰鹵茄子和蝦醬拌茄子後勸绮主子跟爺認錯,說不然,這甜醬,鹹醬的怕是個沒完。”
剛绮羅來上房是為跟爺認錯來的?
我很意外,又很郁悶:绮羅倒是聽春花的話。
不過,轉念我又寬慰自己:不管怎樣,绮羅可算是來了!
入府一年帶兩個月,绮羅終于舍得挪動她的尊腿主動出屋找爺來了,還是認錯。
绮羅第二個弱點:饞嘴。爺抓到了!
連續三天茄子而已,竟是比鞭子都管用 。
但有法子,我實不想對绮羅動家法,招她怨怼,對我敬而遠之,不落一句實話。
“現在人呢?”
“回爺的話,剛李主子讓人請了绮主子過去!”
想着玉婷的小性,我丢下了筷子。
我不能叫玉婷搞砸绮羅難得的主動認錯。
經了入府喜夜和绮禮婚宴兩件事,我算是看出來了。绮羅怯懦膽小,遇事都是一試即走,但凡吃了虧,必是有多遠躲多遠,再不會自讨沒趣。
先前喜夜我不過教訓了绮羅二十炕帚,绮羅立刻就灰了心,再不相信我對她的情意,而自正月初四第一次與我開口求情,被我教訓一頓後,绮羅現在是不問不響,問了也是白問,惜字如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