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傍晚落腳後,胤祥啃着鹵雞腿問我:“您說這山真有山神嗎?”
我……
腳下這山屬太行,傳說中的神山,有什麼都不奇怪。但子不語怪力亂神。我不能說有,但說沒有,沒得冒犯了土地。
“呵,四哥,”胤祥嘿嘿笑道:“我就是随口一問!”
這是能随便問的嗎?我瞪胤祥一眼,默念《安土地真言》:“南無三滿哆,母馱喃……”
《經》雲衆生受鬼神困擾時勤誦此咒,可使鬼神作禮退散……
跑了一天,身體累乏,用過晚飯沒一刻就歇了。
一覺睡到寅初,我和胤祥傳水洗漱,戴铎一臉古怪地進來禀告:“爺,十三爺,今兒夜裡李衛擱林子裡揀了兩隻狍子。”
“什麼?”我聽愣住了。
山林過夜,都是侍衛輪班值夜。這侍衛沒察覺到的獵物,讓才進門的李衛給發現了?再大半夜的,李衛不睡覺跑林子裡幹啥?
“狍子?”胤祥的關注點完全不一樣:“這山裡還有孢子?”
“李衛呢?叫他進來!”
李衛進帳請安,胤祥開門見山:“李衛,說說,你是怎麼遇上狍子的?”
“回十三爺,奴才半夜肚子疼,去林子裡解手,誰知道讓狍子給盯上了!”
“噗!”胤祥笑噴了茶,我也忍俊不禁。李衛這話說的,竟是将傻狍子當成了老虎。
“十三爺明鑒,奴才當時不知道是狍子,隻知道奴才被東西跟上了,奴才走,它也走,奴才停,它也停。夜深人靜地奴才心裡害怕,就越走越快,最後跑了起來,結果沒想才跑了幾步,就聽到噗通聲,還有似小孩喚人的“哎哎”聲,奴才心說哪兒來的小孩,回頭去瞧,就看到一個鹿樣的黑影打林子裡沖出來,掉到營地陷阱裡了。奴才知道是鹿後就不怕了。正好巡夜的常大哥、李大哥聽到動靜過來。常大哥、李大哥查看後說是狍子。又說狍子跟飛蛾一樣喜光,一準是這兩個狍子瞧到奴才的馬燈後跟上奴才的。”
“好小子!”胤祥拍着李衛的肩笑道:“解手都能揀到狍子,運道不錯!”
狍子形似鹿,肉比鹿鮮嫩。
而李衛一個南邊漢人,能入我門下,确是偶然。
……
收拾趕路,遇上兩起子燒搶,面都不用照,直接放箭射殺……
臨睡覺,我困累得眼睛都睜不開了,聽到胤祥吩咐武大忠:“别忘了,子時叫爺!”
打起精神,我看向胤祥,胤祥笑道:“四哥,沒事。我就是想着這山裡有孢子,多半也有花豹,打算夜裡去林子裡瞧瞧!”
我……
第一反應自然是阻止,但想着圍場許多猛獸,老虎花豹都是皇阿瑪的專屬,即便太子也不能碰,我歎一口氣,囑咐:“十三弟,小心些,多帶幾個人,别走遠了!”
“四哥放心,我知道輕重!”
……
早起剛睜眼,就聽到胤祥興奮告訴:“四哥,我獵到花豹了,還有兩頭野豬!”
……
不愧是太行一脈,山裡物産豐富,是夜,胤祥又獵了一頭野豬,以至于白日收到皇阿瑪起駕的信時,胤祥尤戀戀不舍:“四哥,也不知這山裡有老虎沒有?”
望着連綿的山脈,我心說多半是有的。不過這回是遇不上了。
“十三弟,”我安慰胤祥:“這山就在這兒,跑不了!”
皇阿瑪每年秋荻,有機會。
……
緊趕慢趕終趕到了皇阿瑪當夜駐跸的宣化府。
交旨出來,高無庸方才回我:“爺,張家口過來的道路塌方,馬車無法通行。高福替绮主子跟内務府告假說等兩日路幹透了再走,八爺看绮主子跟前隻秦栓兒、秦鎖兒和高福三個,沒有侍衛,特指了佟三爺和鄂爾泰護送绮主子回京。”
绮羅位份低,内務府編序馬車出行尤在貴人常在之後。道上積雪到她走時想必早為前方的車碾成了漿。
這路浸了水就容易塌方。馬車想過得人力搬擡。隻高福、秦栓兒、秦鎖兒三個确是難行。
但绮羅一個庶福晉,老八指兩個正三品武官的禦前一等侍衛護送?其中一個還是隆科多——索額圖都使喚不動的隆科多!
先绮羅禦前暴打諾敏的流言蜚語因為大雪才剛剛平息,老八即指才搶了内務府庫房,拉下索額圖的隆科多護送绮羅,老八這是多怕人口不掂量绮羅?
再誰不知道隆科多好色,見到美人就走不動道。早年搶了他嶽丈的小妾李四兒不算,還寵妾滅妻,讓李四兒掌家,放任李四兒克扣正妻,逼死側室。绮羅美貌遠勝李四兒,老八指隆科多給绮羅當護衛,哼,沒安好心!
鄂爾泰雖說好一點,但作為京裡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出門随從跟隆科多一樣浩浩蕩蕩,比爺都排場。就這倆貨領着一群長随馬夫往驿站一戳,那聲勢,我皺眉:就招人非議。
更别提隆科多脾氣暴躁,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沿途似绮羅這樣掉隊的婦人一準不少,如此一路搶道搶驿站,都是口舌是非。
想想我問高無庸:“前兒秦鎖兒可有說什麼?”
連日跟胤祥同進同出,我都沒得閑細問。
“爺,秦鎖兒說爺奉旨巡察當天,”高無庸告訴:“八爺挨門巡察,進屋和绮主子照了一面,說了幾句話。”
“哦?”
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