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婷送的那件衣裳绮羅就穿過一回,見過的人除了爺,就是高無庸、高福、秦栓兒、秦鎖兒、春花幾個,沒有秋花秋柳,嗯,不一定,绮羅院子和别處不一樣,秋花秋柳也伺候绮羅衣裳。但凡绮羅沒半路丢了那件衣裳,帶回了京,秋花秋柳就可能見。
……
照着美人瓶做衣裳就是一個預備爺查問的借口。
瓶子是爺賞給琴雅的生辰禮,即便爺也不能說同色的衣裳不好——心念轉過,我恍然:高無庸、高福、秦栓兒、秦鎖兒當時都在船上,隻有秋花秋柳不知道爺吩咐绮羅把衣服收起來,以後别穿了。
所以就是秋花秋柳中的一個,或者幹脆兩個一起!
無論蘇繡,還是貂皮都很名貴,不管绮羅喜不喜歡,見過的或者聽說的人都跟爺一樣不能說琴雅對绮羅不好。
由此夜裡绮羅死了,人口也隻會批評绮羅氣性大,糊塗人,不服管教。
最好的是,今兒張吉蘭過嫁妝,我得去吃喜酒,沒得替绮羅發喪的理,甚至于不能多問,隻能聽憑琴雅吩咐高福将橫死的绮羅送去化人場,跟翠喜一般死無葬身之地。
至于昨晚爺去看绮羅,那是爺沒去,去的話,一準會有别事打斷——我去瞧琴雅的時候,琴雅就在過給胤褆大婚的禮。年下多的是禮,随便扯一個理由,很容易。
琴雅的計劃很周詳,唯一的意外大概就是绮羅回院後哭泣、睡覺、洗澡,即便一夜驚醒幾回,也沒想過尋短,甚至于早起還往上房請安。
說實話,确實挺奇怪。
一般婦人都受不得脫衣羞辱,挨個闆子就尋了短,更别提日常将“不想活了”挂在嘴邊,跟爺尋死覓活的绮羅。
琴雅一貫手黑,對绮羅比我早前預想陰毒萬倍。而绮羅一貫膽小——會不會就是太膽小,吓糊塗了,我看着木雕泥塑一樣一動不動的绮羅懷疑:滿腦子都還是驚吓,恐懼,還沒想到羞恥,屈辱,人言。
是了,我想起來了:今年正月,我責绮羅鞭子後,绮羅也是這樣的予取予求,任我施為。事後绮羅是讓春花拿绮禮給穩住了。就绮羅那個愛撒嬌訴苦的脾性,這回一個字都沒告訴春花,全憋在心裡,一準是早前跟發現麥門冬青仁心時一樣,存了死志。
昨兒春花一夜陪着,今兒绮羅假做沒事人一樣地去上房請安,消除春花戒心?
午後我打喜宴回來的比平日都早。回來就去瞧玉婷,這便意味着晚上我不會再去玉婷院子,極大可能去瞧绮羅。畢竟過去三天了,我都沒和绮羅見面。
琴雅知道攔不住我跟绮羅見面,幹脆安排绮羅來上房,弄出乳上畫梅這些青樓淫巧,誘哄我認可過去兩天她對绮羅的“教導”,徹底打消绮羅對我的期待,加力逼迫绮羅自盡。
琴雅這個人遠沒有她對外展現的賢德大方。
先前所謂的大方,隻是沒有遇到绮羅這樣得爺心的絕色而已——去歲麻藥事件,我就看出來了,琴雅想逼绮羅死。隻她不是玉婷,不會輕舉妄動。
現不過是再一次确證而已。
“回主子,”朱紅終于量好了尺寸,回琴雅:“還是爺的眼睛毒,绮主子的胸較瓶子不過差了半寸,爺竟也能瞧出來。”
都沒量瓶子,怎麼就知道差距了?
朱紅又給琴雅打什麼哨意?
“呦!”琴雅沖我笑道:“既這麼說,便使包金媳婦過绮妹妹院子裡伺候去吧。朱紅,将今兒量的尺寸記下來,待三個月後,咱們再量了來做對比。”
包金媳婦是琴雅的陪房,做得一手好菜。所有人都知道绮羅嘴饞,聽說琴雅指包金媳婦給绮羅做飯,一準贊歎琴雅賢德。
我作為爺,自然也得點頭:“嗯!”
至于包金媳婦是否就此狐假虎威,掌控绮羅廚房,且等她鬥赢了金婆子再說吧。
绮羅院裡金婆子管廚房,先琴雅指給绮羅的孫嬷嬷也算是個能幹人,但在绮羅院子兩個月愣是沒摸上一件實務。
绮羅兩個婆子都不是省油的燈。
再說有秦栓兒、秦鎖兒在,包金媳婦翻不出大浪。現要緊的是趕緊解了這眼下的局,不能叫绮羅這麼一直站着,凍都要凍病了!
……
“爺,”琴雅起身告辭:“奴才身子不好,今晚且叫绮妹妹服侍吧!”
我必然點頭。
绮羅衣裳都脫了,加上琴雅大力推薦,我若堅持不要,绮羅往後還怎麼來這上房?
所以明知琴雅不懷好意,我也不能叫绮羅就這麼走了。
琴雅轉對绮羅道:“绮妹妹,今晚你代我服侍爺!”
绮羅跪下磕頭,說出今晚第一句話:“奴婢謝福晉恩典!”
我舒一口氣,绮羅人算清醒,沒似去歲端午一樣吓到失神。可算不幸中的萬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