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連聲抱怨:“憑甚不讓我進去,要真是貴客定胸懷寬廣,豈會如此蠻不講理,按這小性,莫不是藏着兇犯呢,我說今兒上去大殿上香,怎麼好似碰見了官府抓捕的逃犯,定是你們寺廟裡做了虧心事!”
小沙彌聞言登時辯解起來:“施主慎言!我們弘恩寺斷斷不會窩藏逃犯的!”
餘晚桃一擡下巴:“可我真在你們寺廟裡看見逃犯了呢,就是前兩年跟着元家一起被查抄的商會會長曲屠,我從前見過他,可是認得的。”
“這。”,小沙彌急得冒汗。
“娘子所言可為真?”,棕衣勁裝的男子突然橫話進來,嗓音沉沉的,那雙眼睛輕輕一掃,恍若蓄勢待發的弓箭,銳利逼人。
餘晚桃大聲道:“當然是真的!”
“娘子請回吧,您丢失的玉佩我們會差人找的。”,男子淡然發話,不容拒絕。
餘晚桃憤憤地跺腳,扭頭走了。
棕衣男子緩慢收回視線,轉身入院,将消息禀告給正坐在堂内論事的諸位大人。
餘晚桃并未回蘇家莊子,她警惕地往身後看,快步繞過高牆,打算返回前大殿。
正在拐角處,卻見餘小器鬼鬼祟祟地跑進了後山之中。
餘晚桃眼皮狠狠一跳,忙追過去。
“餘小器!”
餘晚桃很快追上,一把将這小子扯着衣領躲到樹後:“你跑這兒來作甚!”
餘小器縮了縮脖子,心虛道:“我……我就想爬上這樹看看,那後院裡住的都是誰。”
“你不要命了!”,餘晚桃擰他耳朵,“先跟我回去。”
餘晚桃扯着餘小器胳膊,剛轉身,瞳孔驟然收縮,再無法往前一步,在她身後,悄然無聲地立着兩人。
雖有黑巾覆面,可從那雙眼睛便能确認,眼前之人是曲屠。
“餘東家好久不見。”,曲屠慢悠悠地把玩着手上的精短匕首:“這麼久沒見,想來餘東家應該是忘了我們之間的交易,需要我提醒一下嗎?”
餘晚桃不着痕迹地将餘小器拉到身後:“曲屠,你要的東西早就不在我這了。”
“啧。”
曲屠眉一挑,有些不耐煩地說:“若餘東家還敢說那東西給了元家,那我手上的匕首可就不長眼了。”
“這是弘恩寺,下面還住着出使北蠻的使團,你殺我,你自己也别想全身而退。”,餘晚桃鎮定道:“你想要的,确實在我手上,我可以給你。”
“我可不吃第二次虧了。”,曲屠輕笑:“我派人往西北走了一趟,算算時間應該也快回來了,到時候沒準還能帶回來一個好消息,讓你夫君一家團圓呢。”
餘晚桃心裡一沉。
崔家人還在西北流放……
“崔家大伯留下的是一木盒子,裡面是什麼我們也沒打開看過,東西我給你,别動崔家人。”
“晚了。”,曲屠嘴角的弧度漸漸擴大,手裡的匕首倏地寒光一閃,聲音冷如寒冰:“小的殺了,大的留口氣,我還要給崔秀才送禮呢。”
餘晚桃神色猛然一變,立刻拽着餘小器往山下跑,“救命”二字一出,腳步就踉跄了下往前撲倒,一顆石子被人用氣勁擲出,打在她小腿上。
“東家!”,餘小器想也沒想,往餘晚桃後背撲了過去。
一道沉悶的,細微的利刃刺破血肉的聲音清晰地傳入餘晚桃耳中,後背溫熱一片。
“小器?”
“餘小器!”
餘晚桃顫着手爬起來,入目鮮紅一片,餘小器後背立着未來得及拔出的匕首,口中不停湧出鮮血。
“何人在此放肆!”
千鈞一發之際,幾名棕衣勁裝男子以輕功飛身身上,挑開了對方的手,并迅速合擊,曲屠見勢不對,迅速轉身逃走。
“小器,你擋什麼呀你!”餘晚桃眼淚奪眶而出,顫抖的手剛碰到那匕首柄,觸電般收了回去,不敢再碰。
餘小器隻覺後背劇痛,意識漸漸模糊,他費勁扯了扯嘴角,氣若遊絲地說:“不……疼……”
“這匕首紮得深,不能貿然拔出。”,一男子擰着眉頭開口。
“先回院子,讓随行太醫處理。”
短短的幾句談話間,那行兇之人便被制住。
一人上前,伸出雙臂“将他給我吧,他失血過多,若再不處理,性命不保,我們主子那有醫術高明的大夫。”
餘晚桃快速點頭,擦去眼淚,将餘小器慢慢轉移到對方懷裡,動作間,餘小器一直垂低的正臉露了出來。
落在他臉上的幾道目光同時頓住,無比震驚,不敢置信。
然而此時餘小器性命危在旦夕,幾人很快反應過來,抱着人橫沖直撞往後院飛躍。
此一别,直至夜間府兵上山,崔玉棠聞訊随隊趕來,都沒能再見到餘小器一次。
弘恩寺經了一次徹底搜查,但曲屠再次消失。
餘晚桃心神不甯地守在後院拱門外,想要探聽一下餘小器的傷勢,可值守的人卻嘴上嚴謹得很,根本不透絲毫消息。
崔玉棠安慰她:“别急,既然這院裡貴客肯救人,小器定然沒事的。”
餘晚桃無比自責:“那一刀若不是小器擋了上來,此刻生氣不知的。應該是我。”,她疲憊地合上眼。
二人說話時,文鶴英從後院出來了。
他神色平靜,扭頭示意二人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