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巷離揚州城衙門近的很,許知意被紅姐拉着,一柱香的功夫就到了。
紅姐帶着許知意輕車熟路的來到戶房。
“柳官人,許姑娘來了。”
柳随安一早便預備着了,他今日還特意換了身新官服,連坐都不敢常坐,就怕弄皺了衣服,特意等着許姑娘來領戶籍。
許知意随紅姐走進戶房,臉上還帶着小跑過後的潮紅,些許頑皮的雪花還待在她的黑發上,整個人襯得更是清麗無雙。
柳随安見到許姑娘的瞬間,不由得怔住了,腦中不僅一片空白,心髒還撲通撲通的狂跳。
許知意見他沒動靜,提醒着。
“柳官人?”
柳随安回過神來,臉頰通紅,他結巴着說道:“許……許姑娘,戶籍必須本人來确認,所以我托人告知了紅姐。”
“有勞柳官人了。”許知意謝道。
柳随安将戶籍放在了書案上,拿出印泥:“我需得例行詢問許姑娘些許事宜,許姑娘作答後,方可在戶籍上按下手印,然後将戶籍登記造冊,留存揚州戶房。”
“姑娘原籍何地?”
“上京城幾縣小别村人氏。”
“因何補辦戶籍?”
“家人為了少些人頭稅,未曾向官府辦理戶籍。”
“為何會來揚州,在揚州居住何地,準備以何為生?”
“村中遭了山洪,家人都不幸罹難,村民四散,我不知該去哪,恰巧遇見紅姐的镖隊,便來了揚州,目前租住在青石巷李掌櫃家中,準備務農為生。”
許知意編起瞎話來毫不心虛,隻是柳随安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許姑娘看着樂觀開朗,原來過得竟如此不易。
他清了清嗓子,聲音略顯嘶啞:“我問完了,許姑娘可以按下手印了。”
許知意和紅姐仔細看過後,按下了手印,終于解決了戶籍這個心腹大患。
許知意為自己捏造的戶籍地還要多謝喜桃那個小丫鬟。
她在昌毅侯府時便總聽喜桃說起自己如何賣身為奴的經曆,小别村臨近上京,村民自是豐衣足食,隻是突遇山洪泥石流,村裡遭了災,村民四散奔逃,喜桃為了讓家裡人有條活路,不得不賣身進昌毅侯府。
喜桃雖品行不端,為人刁蠻,但也着實是個可憐人。
許知意向柳随安道謝,與紅姐走出了衙門。
她們二人不如來時般匆忙,許知意将油紙傘舉在中間,手指緊握着傘柄,忍不住說道。
“紅姐,謝謝你。”
許知意語氣真摯,紅姐是她在這個世界遇到的第一個好人,她們萍水相逢,紅姐卻一直為她跑前忙後,她有很多話相對紅姐說,千言萬語都堵在心口,隻憋出一句謝謝。
紅姐聽到這聲謝謝,腳步微微放慢,她拂去許知意額前碎發,眼神中滿是心疼。
“我知曉你不是普通人,你有你的難處,”紅姐回憶着初見許知意的模樣,輕聲道。
“我在上京城外遇見你的時候,你鼓起勇氣攔住我們,就像一隻剛從虎口逃出的野兔,迷茫卻有股韌勁,看到你那副模樣,我就想起了我年少時。”
紅姐眼眶微紅:“我少時吃了許多苦,每當受委屈時,便時常想,要是有人能幫我一把,那就好了。”
“許姑娘,你可不許辜負我對你的幫扶,若是日後你遇到同樣困苦之人,定要出手相助……”
許知意一把抱住紅姐,将頭邁入紅姐脖頸,點頭喃喃低語着:“我知道,紅姐,我一直都會記得。”
寒風呼嘯中,雪花漫天飛舞,許知意的油紙傘雖小,但也足夠為她們二人遮風避雪。
轉眼又是一月過去,臨近年關,傍晚的揚州城處處張燈結彩,家家戶戶都在置備年貨,讓本就繁華的市集更加熱鬧了。
許知意為了迎接新年,也特意換了身銀紅鯉魚紋樣交領長襖,寓意着年年有餘,整個人顯得喜氣洋洋的。
她這段時日走訪田間,尋到了不少優質水稻,又為不少農戶們解決了種植問題,也小賺了筆外快。
隻是就算花光許知意從昌毅侯府帶來的全部錢财,再加上這筆小小的酬金,也不夠在寸土寸金的揚州城外,買下一小塊田地。
許知意創業未半,因窮中道崩殂!
但許知意并未氣餒,她慢悠悠的走在回青石巷的路上,目光不經意瞥向身後不遠處躲躲藏藏,小心翼翼且肥胖的身影。
許知意嘴角噙着笑意,将目光收回。
那人是揚州城内有名的商人,名叫張金寶,他家世代居住揚州城,手中囤積着大量土地,手下的農莊不僅種植水稻棉花等重要作物,還擁有不少果園,甚至他莊子上培育的柑橘“紅美人”,每年都會進貢給大楚皇室。
他有着萬貫家财,為人卻并不跋扈,性情最是随和,人們在敬佩的同時也戲稱他為,皇商寶兒爺。
這位寶兒爺已經派人跟蹤調查許知意半月有餘了,這幾日更是親自跟着她,來查探許知意是否有些真本事。
許知意不慌不忙的坐到巷口的茶水鋪,要了杯姜蜜水。
熱乎乎甜滋滋的姜蜜水,為許知意驅散了不少寒意,她看着不遠處寶兒爺下定決心走來,嘴角輕輕揚起。
來了,錢和地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