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城在開春後更是熱鬧了,河道的冰融化大半,各類商船鱗次栉比,擠滿了碼頭,外地商客都紛紛湧進揚州,店肆林立的街道上滿是各處來的遊商。
主街上人頭攢動,小商小販們竭力吆喝着,河邊的茶水攤攤主忙得腳不沾地,文人雅客們憑欄遠望,觀春日煙柳,歎草長莺飛。
繁華之地多的是繁華之景,這倒顯出幽靜的可貴來。
青石巷李家。
許知意揉了揉僵硬的肩頸,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提筆的右手左右活動片刻後,又随即繼續書寫着柑橘樹的要理。
屋外鳥鳴陣陣,小團小圓雀躍着玩着跳房子,一蹦一跳,甚是開心。
屋内一室清淨,唯紙筆相交間沙沙作響,許知意以此為樂,怡然自得。
不多時,許知意寫完最後一字,終于放下筆來,仔細吹幹了墨痕,将這頁紙放在了身旁的木匣内。
“媛娘姐姐,我出去一趟,午飯就不在家裡吃了。”許知意捧着匣子從屋裡出來,沖主屋喊道。
媛娘拿着雞毛撣子沖了出來,她看許知意這幾日一直悶在屋裡寫寫畫畫,怕再悶壞了,今日特地做了蔥爆羊肉,誰知小許竟不在家裡吃了。
媛娘剛準備怒罵不許去,就見許知意捧着木匣子站在院中。
她今日穿了新做的春衣,白底撒朱紅小碎花長身褙子擱在旁人身上,定會顯得極為俗氣,可讓許知意穿上,倒是有種頗為清麗脫俗的意味。烏黑的發絲用一根木蘭白玉簪半挽着,剩下的頭發就這麼松散的垂在腰間,春風拂來,發絲飛揚,仿若畫中的神仙妃子下凡來了。
媛娘到嘴的話,見到這場景,不知為何也都囫囵個的吞了回去,隻說出來句早去早回。
許知意見媛娘應下,又挨個捏了捏小團小圓肉嘟嘟的小臉蛋:“等姨回來給你們帶糖葫蘆。”
……
臨近正午,揚州城街道上的熱鬧卻不減分毫,依舊人流擁擠,川流不息。
街上行着的馬車不少,但最特别的是那輛玄頂馬車,看着雖不大顯眼,可那車身都是用頂好的黑楠木制成,用一匹矯健的棗骝馬拉着,車鈴上刻滿了複雜精緻的花紋,鈴聲聽着沉厚又不失輕靈。
揚州的百姓都是火眼金睛,看得出,馬車上的一定是刻意低調行事的權貴人家,都紛紛避得遠遠的。
車上,一位眉目靈動,粉面桃腮的嬌俏女子正目不轉睛的望向車外,可她即便如此好奇車外的繁華,儀态卻依舊端莊,氣度着實不凡。
“還是第一次見你這般。”
那女子身旁的男子輕笑道。
隻見那男子頭戴玉冠,周身氣場清貴,眸中泛着冷意,可望向身邊女子時,卻滿目柔情。
“歡兒,既你對這揚州如此好奇,不如我們就在此多留幾日。”
“不必了殿下,”女子趕忙拒絕,她依依不舍的從窗外收回目光,道:“歡兒隻是見這揚州如此繁華,心生好奇罷了。”
“殿下自去歲離京,南下查案,一路舟車勞頓風餐露宿,如今貪污案即将了結,怎可因歡兒的一己私欲,耽誤了回京。”
原來這車中,赫然就是原劇情的男女主,大楚的三皇子蕭珩與昌毅侯府嫡長女許知歡。
“歡兒,”蕭珩看向許知歡的眼神中滿是心疼道:“你大可不必如此懂事,這大半年來,你跟着我受了不少苦……”
“殿下,歡兒并不覺得苦,這段時日,我們遊曆在外,見識了各地的風土人情,也看到了不少民生疾苦,這些都是在上京城中看不到的。”
許知歡輕握住了蕭珩的手,打斷了蕭珩的話,柔聲道:“況且,歡兒很高興,能和殿下一起出來。”
“歡兒真的很高興。”
許知歡望向蕭珩的目光,溫柔而堅定:“不論前路如何,歡兒都會永遠陪着殿下。”
蕭珩深陷在這充滿愛意的眼神中,和許知歡相處的每個瞬間,他在爾虞我詐的朝堂中,用堅硬冰冷的盔甲緊緊包裹住的那顆心,突然就會重新變得熾熱。
他反握住許知歡的手,靜靜感受着掌心中傳來的溫度,道:“不論前路如何,蕭珩也都會永遠陪着許知歡。”
馬車停在泰興樓,馬夫在外恭敬俯身,低聲道:“殿下,泰興樓到了。”
許知歡不解的望向蕭珩:“殿下,為何要來這泰興樓?”
蕭珩輕聲道:“衛慎比我們早到揚州城,探查出了點兒意外的消息。”
“這泰興樓是校事府的據點,在此商談也便宜些。”
蕭珩先一步下車,小心的扶着許知歡下來。
許知歡不經意往樓中看去,竟看到一個意想不到的身影。
隻見許知意也走進泰興樓,隐沒在滿堂賓客中。
許知歡想要看得再清楚些,卻再也找不到許知意的背影。
蕭珩察覺到許知歡焦急的神色,警惕的觀察周圍,見并無異狀,急忙問道:“歡兒?”
“殿下,”許知歡穩住心神,輕聲道:“我好像看到了知意妹妹,但隻一眼,并不真切。”
蕭珩聞言,皺眉思索片刻:“先前上京傳來消息,說那許知意已然殒身火海。”
“應是這些日子舟車勞頓,我一時恍了神,看錯了。”許知歡聲音有些發澀。
蕭珩牽住許知意的手,與她十指相扣:“不想這些了,我們先進去吧。”
說罷,蕭珩牽着許知意走進泰興樓,隻是回頭看向馬夫時眸色一深。
馬夫領命,抱拳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