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平安聞言,從許知意懷裡探出小腦袋來,隻是看向孫貴的眼神充滿了不信任。
在安安眼裡,這分明是個不愛洗澡不愛刷牙的怪阿叔。
孫貴絲毫察覺不到安安對他的嫌棄,他搓着手,咧嘴又露出大黃牙來:“安安告訴阿叔,你爹娘都叫啥呀?”
安安抱着許知意的手又緊了些,他皺着小眉頭思考了很久,在衆人期盼的目光下,終于開口了。
“我阿爹叫老爺,我阿娘叫夫人。”
孫貴滿臉黑線。
“得嘞,那就是不知道。”他大手一拍,吓得何平安把頭深深埋在許知意懷裡,再也不敢露出頭來。
許知意歎了口氣,将安安抱了起來:“孫大哥,這孩子穿戴不俗,應當不是尋常人家,您這船上可有富貴人家?”
孫貴擺擺手:“我這船上大多都是外出找生計的窮苦人,再有就是些酸腐文人,哪有什麼富貴人家放着官船不坐,來我這艘破船的。”
“我看這孩子應是不小心闖到我這船上的,船也開半日了,這孩子啊,也隻能先在我這船上待着了。”
說着,孫貴有些羞愧的搓搓手:“許姑娘,這孩子隻跟你親近,不如……”
“孫大哥,您放心,我與安安投緣,這段日子就讓他和我住在一起吧,還請您早日與揚州那邊通信,找找孩子的家人。”
許知意說罷,便向孫貴告辭,抱着安安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哇——”
安安坐在窗邊,看着窗外蔚藍的大海,不禁歡呼着。
許知意眉眼彎彎的望向安安:“安安,我叫許知意,你可以叫我許姨,這段時間,你就跟着我,先住在這裡好不好?”
安安聞言,先是開心,但不多時又低下頭來:“安安不該亂跑,怕阿爹阿娘傷心。”
許知意滿眼心疼,趕忙捏捏安安的小臉蛋:“所以,下次安安不能再亂跑了,跑丢了,許姨也會傷心的。”
安安鄭重的點點頭:“安安不亂跑,我不要許姨傷心。”
許知意見安安緊繃着小臉,甚是可愛,便又抱着安安不撒手。
隻是,許知意突然感覺胸前被硌得難受,便摸了摸安安胸前,發覺衣物下,像是藏着一枚平安鎖。
“許姨,這是阿爹阿娘給我做的平安鎖,阿爹還在上面刻了我的名字。”
說着,安安便從領子揪出一枚有他手掌大的小金鎖。
那小金鎖花紋精美,上面刻着平安二字。
平安帶着平安鎖。
許知意輕笑:“原來安安的大名叫平安啊。”
安安點點頭:“我叫何平安,許姨記住,安安叫何平安。”
……
許知意将安安哄睡,便輕手輕腳的走出房門。
她問了船員,才知道孫貴此時正在廚房用晚飯,許知意摸了摸肚子,才想起自己也一天沒吃飯了,便也徑直去了廚房。
“許姑娘,你來了。”
孫貴呼哧呼哧的吃着飯,見是許知意,終于舍得擡起頭來。
“快來吃飯吧,紅姐給你交飯錢了,不用客氣。”
孫貴手下的船員也十分有眼色,立馬在桌上擺了一份飯,招呼着許知意過去。
許知意餓了半天,也就不假客氣了,也開始和孫貴一樣呼哧呼哧開始吃飯。
飯後,孫貴命人又拿來一盒熱氣騰騰的飯菜,笑道:“許姑娘,這是我給安安那孩子準備的,他既然在我這船上,我也不會放着他不管的。”
“還有,能否拜托姑娘件事兒……”
許知意雖好奇,可面上還是笑意盈盈不動聲色。
“出海行船,最重要的便是物資,我這船小,隻能緊着裝些淡水,為了保證食物足夠,便專門在船上設了種菜畜牧的地方。”
“隻是,那菜農腰疼犯了,躺在床上根本起不來。”
孫貴讪笑着開口:“之前聽紅姐說,您是揚州城照看農事的好手,這才厚着臉皮來求姑娘。”
原來是為這,許知意哪裡會拒絕,她也怕自己天天在床上躺着無所事事,真是瞌睡了來送枕頭。
“孫大哥不必憂心,這事便交給我吧。”
孫貴難掩心中激動,總算了卻心裡的一樁大事,他抱拳道:“那就拜托許姑娘了。”
許知意微微颔首:“孫大哥,我來還有一事。”
“安安身上有一個平安鎖,上面刻了平安二字,安安說,他名叫何平安,我看那平安鎖制式繁瑣,估摸着安安定是揚州哪個權貴家的,還望孫大哥早些向揚州傳信。”
孫貴神色沉重,起身道:“許姑娘,我這就飛鴿傳信送往揚州。”
孫貴說罷,便匆匆離開,許知意見狀也帶着飯盒離開。
船艙走廊中,一道黑影無聲無息的隐在黑暗之中。
這半日,衛慎都旁敲側擊的向船員船客打聽,才終于知道,自己是上了一艘海船。
這船一路向東南駛去,途經東南各國,快的話三月後返回揚州,慢的話,說不定要半年之久。
隻是,衛慎沒想到,在這船上,竟看到了那十分反常的許知意。
還有……
“何平安。”
衛慎深思着,何平安此名頗為熟悉。
若他沒記錯,揚州知府何大人唯一的兒子,正是名為何平安。
忽的,廚房的燈燭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