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他不過是簡簡單單的睡了一覺,怎麼一睜眼就被一群老少爺們圍着,這畫面太美他不敢看。
好在那些人看他初醒後精神不佳,略向巫醫了解他已無大礙之後紛紛離去,暫時給予了他一個安靜的休養環境。
尚來不及思考自己身處何處,緊接而來的記憶沖擊就讓他面色煞白,一股完全不屬于他的記憶沖進了腦海,與他原本的記憶糾纏交融,最後歸為一體。
交融一體的記憶告訴他,他不僅是穿越了,還穿了書,穿到了一本以亂世為背景的架空小說中,成為了其中的與他同名的雍國太子。
從平民到太子,賺了嗎?
答案顯然是沒有。
父死國亡,原主本身也命懸一線。
畢竟過路的小狗都知道:“甯為太平犬,不做亂世人。”
亂世中的亡國太子,和在遊戲裡做經驗怪有什麼區别,怎麼看都是不得善終的存在。
并不想二次喜提盒飯的他隻能回溯着原主的記憶和書中的劇情走向,試圖從一團亂麻的局勢中窺探一二,越看越覺得眼前漆黑。
原主身為太子,卻死在了小說開篇的第一章,踞牢關前一支箭矢幫他銷了号,順帶着拉開了亂世的帷幕。
從此虞煜這個名字開始流轉于書中各路野心家之口,隻要想起兵的,都免不了要借用一下這位倒黴太子的名義做做文章,為自己的造反創造合理性。
對于此作者還特意借男主之口吐槽了一句:“哀愍太子都死了二十年了,這些人造反時卻還要給他披麻戴孝,着實令人發笑。”
如此可見,這絕望的開局,是遊戲裡地獄模式才會有的劇情配置吧。
如果可以重來,他一定管住自己的雙手,絕對不會點開那本有着和自己同名炮灰的小說。
但現實沒有如果,一切都已成定局,面對這樣的窮途末路,虞煜的沉默震耳欲聾。
這爛慫的亡國太子誰愛做誰做,反正他不樂意做!
面對一眼看到頭的爛攤子想擺爛是肯定的,但虞煜也明白,以他目前的這種身份,躺平擺爛,無異于隻有死路一條。
于是秉承着好死不如賴活着的生存理念,他強迫自己接受穿越現實。
凡事要往好的想,雖然身處亂世一片黑暗,但他熟知小說劇情,别的不說,起碼可以根據劇情避開一些陷阱死局。
強撐着中箭後極度虛弱的身體,他緩慢的坐了起來。
聽到内室的動靜,早已在外侍立多時的家令低聲詢問,在得到虞煜的許可後帶領甲士端着盥沐之物魚貫而入,低眉斂目的跪在榻前幫他穿衣洗漱,随後又用漆案端來湯餅伺候用膳。
他雖不習慣這種被人跪着伺候的感覺,但他知道時代下的規則是不能輕易改變的,故也不做言語,沉默的接受着。
草草用過早膳,虞煜和衣斜依在小榻上,聽家令絮絮叨叨的彙報諸多情況,從而得知了踞牢關前突生的異象。
驚訝挑眉的同時也暗自慶幸,好在突發的龍吸水事件救了他一命,不然依照當時原主中箭生死未明的情況,玄甲軍中軍心渙散,實難抵抗梧州之衆的攻擊。
畢竟古人不知天氣現象,卻極度信奉鬼神,所有的天地異象最終都會與神谕挂上關系,再加上巫醫的裝神弄鬼,幾乎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堅信那是上天對太子虞煜的庇佑,以緻梧州衆怕遭天罰而不敢下令追擊,方才給了他們短暫的喘息之機。
雖然暫時逃過了殺身之禍,但前路還是一片渺茫,思及屬臣盡皆提議的先行退守曆州,再圖北上,雖言之有理,但他卻覺得大為不妥。
不知劇情走向的屬臣皆以為現任的曆州州牧安存德是一個忠君報國之人,但通讀這本小說開了上帝視角的虞煜卻知道,安存德雖名為存德,卻是一個極度無德的亂世二五仔,引用評論的的一句話來說就是,得到他的效忠比在三國給呂布當爹還要危險,此刻隻怕磨刀霍霍的正等着他入局挨宰呢。
畢竟小說中傅泓和他的便宜小舅子姜澤就陷入了他三刀兩面的詭計之中,突圍中傅泓身中數刀罵賊而死,以身殉國,而姜澤雖帶殘部僥幸逃脫卻受重傷,困守錦州數載後不治而亡。
意氣風發的小将軍最終死于病榻,讓當時看書的他也不由得猛虎落淚。
後來他那未曾謀面的便宜太子妃,帶着不知從哪裡組建起來的軍隊奇襲曆州,手刃了安存德為弟報仇,也算大快人心。
南疆至此陷入長達數十年的混戰之中,哪怕二十年後小說主角完全平定中原之後,也依舊無法收複南疆。
一步步在腦海中串聯着小說的時間線和局勢圖,虞煜發現自己雖然避開了亂世報幕員這個天坑的死局,處境卻沒有因此而變好。
這個大一統了近三百年的朝代,已然走到了所有王朝都将經曆的末年,并随着皇帝的死亡持續走向崩塌,他自認無法挽救這個已經傾覆的王朝。
而随着大雍最後一位帝王的死亡,整個時代都将徹底進入道德崩塌之中,政治倫理更是喪失殆盡。
在這樣的洪流之中,他這個沒有随着王朝傾覆而死去的太子,無疑成為了所有志在天下之人的“眼中釘”,隻要有一個人緩過神來,他就将面臨天下共伐的局面。
想要活着,就要在這一片亂局之中開辟新的道路,但虞煜思來想去卻發現,現階段的他竟然沒有任何的出路。
所有小說中經驗怪擁有的debuff,他都疊得滿滿的。
隐姓埋名二十年,等主角一統河山再出來共享太平盛世這種理想顯然是不現實的。
現今唯一可行的便隻有尋求一個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牢牢苟住,暫時保障自己得以在這個亂世中存活下去,從而再去尋找新的出路。
可這個安身立命的地方,又在何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