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州渡坐落于曆州西南的邊角處,巨川在它身前奔流西去,因占據天險,自古以來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常年都有重兵駐守于此。
渡口兩側層巒疊嶂,林深樹茂。
其暗處,有一隊背負弓箭的甲士正悄悄的向渡口方向靠近,玄色的皮甲掩隐在夜色和草木之中,行動中不聞絲毫聲響,直至渡口不遠處的山林中停下腳步,默默潛藏。
正是由姜澤帶領的夜襲曆州渡先鋒軍,他們在此刻已守候多時,隻待渡口駐軍夜深疲倦後方才開展行動。
而玄甲軍的大部隊,則留在他們身後不遠處的山坳之中,等待他們發出指令後再行沖鋒。
示意部衆止步後,姜澤目帶謹慎的探查着渡口此刻的兵力分布和整體防禦情況。
夜靜谧,渡口火架上燃燒的篝火在風中“噼啪”作響,映照着渡口及停靠在岸以銅鍊和麻繩纏繞相連的衆多戰船,随着江水的波動起起伏伏,在夜色下顯得更加靜穆。
渡口的守衛怎麼少了那麼多,尚且不足往日裡的十之一二?
看着士兵們手持長戟,列陣自棧道之上走過,讓對曆州渡的駐紮情況了如指掌的姜澤陷入沉思。
能夠如此大範圍的抽調曆州渡駐軍之人除卻安存德便不做他想。
姜澤思忖着,想起他們此前猜忌的安存德已有反心,似乎也在這一刻得到了佐證。
兩隊來自不同方向的巡邏士兵行至渡口正中進行交接,曆州渡整體森嚴的防禦在這一刻有了些許的松懈。
就是此時!
姜澤揚手示意開始進攻,潛藏在草木之中的部衆們舍棄僞裝,迅速向渡口方向推進,行動間挽弓撘箭,箭矢如雨般飛射向渡口。
渡口守衛見有人突襲,紛紛集結準備抵禦,卻見箭矢破空而來,盡皆掉落在渡口的木棧道上,并未對他們造成任何傷害,心底迷惑叢生。
皆以為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蟊賊,想趁着曆州渡此刻兵力虛空而進行偷襲,可惜箭術不佳,未傷及他們分毫卻反而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守将親點了一隊人馬,命他們搶攻上山,務必要盡誅蟊賊。
他讓要這些蠢賊知道,曆州渡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可以挑釁的地方。
然而奔襲而去的人馬在進入山林之中便失去蹤迹,甚至不曾聽到任何厮殺之聲傳來,反而是對方的箭矢依舊一刻不停的射向渡口,而被箭擊中之人除去些微的鈍痛之外,卻沒留下任何的傷口。
渡口之上的守軍不由有些許的慌張,夜色下的漆黑山林,此刻仿佛一隻擇人而噬的巨獸,讓人悄無聲息的失去蹤迹。
守将也覺得奇怪,正打算派出第二支隊伍之前去探查時,一支箭矢飛射而來,砸在了他的護心鏡上,他順手将其撈起,才發現原本箭頭的位置被布巾牢牢纏縛,難怪射中人身卻不能造成傷害。
但為什麼要把鋒利的箭頭包裹起來呢?沒有殺傷力的箭矢如此一刻不停的釋放到底有何意圖?
守将握着箭矢細細查看,發現包括箭頭的布巾之上似乎被浸滿了什麼液體,濕滑如凝脂,卻帶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用指頭少量蘸取液體之後撚了撚,卻發現自己從未見過這種東西。
渡口上的士兵們也大都被這奇怪的箭矢所吸引,但卻不能同守将那樣大大咧咧的拿在手中翻看,隻能在結陣過程中悄悄窺探。
“這是魔火!快跑呀!”
突然有一士兵驚呼出聲,忙亂的向後逃散,有不明所以的人随着他開始逃跑,排列整齊的行伍瞬間淩亂。
守将怒砍了幾個人後才勉強維持住整體的秩序,最初逃跑之人也被副将擒獲拖至他的眼前。
“什麼是魔火?”
守将狠狠的瞪視着這個膽敢擾亂軍心之人,但也覺得箭矢上所縛之物絕不簡單,事出反常必有妖,想從這個可能知道什麼的士兵口中問個明白。
然而這個士兵顯然是被吓破了膽,一直哆哆嗦嗦的重複“魔火”二字。
雖然沒有問出究竟,但火這個字還是瞬間拔高了他的警覺。
“不好!”
他驚呼出聲,正準備下令将這些箭矢投入江中,卻已來不及了。
他派去的隊伍毫無訊息,但那些暗中偷襲的人卻已悄無聲息的來到了渡口之外不足百米的地方,雙方照面,甚至來不及對峙,對方的隊伍之中就飛射出大波燃燒着火焰的箭矢,落在棧道之上,瞬間點燃了此前的箭矢。
曆州渡非全木搭建,其中還混合了石磚堆砌,卻不能阻止火勢的蔓延。
箭矢所至之處,橙紅色的火焰沖天而起,整個渡口黑煙滾滾。
“長槍兵、弓箭兵迎敵!”
“盾兵防守滅火!”
守将從未見過燃燒得如此迅猛的東西,但到底領兵多年頗有大将之風,雖驚詫卻不見慌張,迅速下達了清晰的戰鬥指令。
已搶登上渡口的姜澤及其部衆則是完全放棄了弓弩,清一色的換上了環首刀,劈砍推進直逼戰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