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渡郡官員不幹人事的程度,完全超乎了虞煜的想象,他決心要從古渡郡入手并對整個錦州撥亂為治,畢竟能出現全郡官員盡數而逃的情況,也足見整州的為官風氣了。
“所以,現在的古渡郡是你們在控制之中嗎?”
虞煜出言向計樞确認。
“禀殿下,正是。”
計樞回答之後,見虞煜并不言語,猶豫了一下,又斟酌了一下詞句,替入駐城裡的山匪求情。
“他們雖為山匪,卻都是俠肝義膽之人,大多都是迫于無奈走投無路才選擇了進山為匪,素日裡頂多打劫一下過往的富商,從不騷擾老百姓,更不輕易傷人性命,還望殿下……”
話音未落,就被傅泓的杯盞砸到了身前,四處飛濺的茶水染濕了他的半邊袖子。
陶器在地上碎裂的聲音,吓了正在思考的虞煜一跳,甫一回神,就聽到傅泓中氣十足的喝罵聲。
“你那麼多年的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是腦子進水了還是被匪徒同化了,還隻劫掠過往富商,過往富商招你惹你了,難道他們就不是我大雍的百姓了嗎?他們就活該劫掠嗎?竟然還敢恬不知恥的為一群匪徒求情!”
傅泓聲音洪亮,震得離他最近的虞煜耳朵直發麻,雖然身為土匪能有向善之心這一點虞煜很欣賞,但他是極度贊同傅泓的話的。
穿書而來的他站在五千年曆史的高度上,他清楚的知道無論以怎麼的形式來美化一些匪徒的存在,但透過現象去看其本質,也還是一群不尊法理的亡命之徒。
他也不準備完全将他們一竿子打翻,因為這些人的存在,往往與時代的背景緊密相連,尤其是在這樣民不聊生,制度腐朽的王朝末年,各地出現幾波匪徒,在他看來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但善惡有度,獎懲分明,他要留待着親自去見了那群山匪,才會進一步考慮對他們的安排,是留是殺,端看他們過往的事迹。
而計樞整個人則在傅泓的喝罵中無地自容,羞愧的垂得頭,都快要鑽進地底了。
其實他何嘗不知道老師的說法是對的,隻是他受人恩惠,又和他們相處了許久,知道那其實是一群雖小惡不斷,大惡不敢的人,但不光彩的出身,往往就注定了他們結局也不會太好。
就是他自己,雖出身官宦,卻因亂成為山匪,尚且不知道自己的結局會定在哪裡。
這也是他思慮再三還是決定出言求情的原因,不止是為了山匪一衆,也是為了自己,他自認從來都是利益為先的人,這也是以前傅泓時常為他擔憂的原因,總擔心着他會一時不慎誤入歧途。
可惜他最終還是走上了歧途,且是正在意義上的歧途,雖然其中糾葛無關他個人意願。
看了一眼對自己怒其不争,憤怒到了極點的老師,他又慚愧的把頭低了回去。
實在是羞愧難安,且無顔以對。
為人弟子,本該“有事,弟子服其勞。”,而自己卻讓老師時常憂慮。
“更深露重,太傅不如暫且前去休息,我還有些許事項想要向師兄相詢。”
看着可以稱作怒發沖冠的傅泓,虞煜頗為擔心待會兒要是計樞再說出什麼讓他無法承受的驚天之語,畢竟年紀也不小了,經不住這樣的刺激。
“他算你哪門子的師兄!我今天就是要坐在這裡,看看從這個豎子的嘴裡,還能吐出什麼玩意兒來!”
傅泓氣得青筋暴起,強忍着怒火理了理方才因飛擲茶盞而淩亂的衣擺,牢牢的正坐在自己的席位之上。
好吧,弟子變豎子,看來老頭子真是氣得不輕了。
虞煜看了眼打定了主意就要坐在這裡聽完全程的傅泓,隻能暗自期待計樞不要再說出什麼太過于炸裂的言語,轉頭繼續詢問。
“計先生,你能和孤詳細講講目前郡中的情況嗎?”
因為傅泓在一旁的虎視眈眈,避免再刺激到他,虞煜沒有稱呼計樞為師兄,而是折中了一下改稱先生,但他還是感受到老頭子涼涼的看了他一眼。
“能得殿下相詢,是我的榮幸,若我所知範圍内,定知無不言。”
得到虞煜的詢問,計樞懸着的心倒是微微落了下去,起碼太子殿下并沒有因為他入過匪途就輕看了他,還是願意從他口中詢問信息的,這對他而言,是一個極好的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