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鳥在外叽叽喳喳歡叫,李木魚夢醒睜眼,掀開被子下床,從衣櫃中拎出來件輕衣半裙胡亂套上,臉也沒洗,就這麼小跑出去尋蔣映瑤。
隔壁院裡相鄰的兩間客房,便是蔣映瑤與蘭舟的住處。
李木魚到時,蘭舟在蔣映瑤房中,兩人恰在聊回蔣府的事兒。
蘭舟握着她的手堅決表态:“我定要随你一起去的,你出來這麼久蔣府都未有任何動靜,我擔心夫人與老爺其實是隐忍着怒氣,到時候…”
她沒再說下去,卻愁眉不展看着蔣映瑤,對她的擔心與疼惜全寫在臉上,卻不好開口叫她不要回去。
蔣映瑤輕柔一笑,溫聲安撫她道:“别擔心,我隻是回家,況且有小魚兒随我一同前去呢。”
“不叫你去…”她咬了咬下唇,為難道:“你在安全的地方等我,這樣,我才放心呀。”
她又輕輕拍蘭舟的手,千言萬語隻想叫她放心,也決然道:“我隻是回家看看父親,我也願意相信父親母親會寬容看待我們之間的事情。你安好,我才能放手一搏,這次,無論如何,我都會說服父親母親接納我們。”
李木魚從外頭進來,拘謹着稚氣的嗓音開口道:“不如蘭公子随我們一同前去,我與阿瑤進府,蘭公子在外面等我們,若是有萬一,還可以及時接應我們。”
“也好。”蔣映瑤爽快點頭,淺淺笑着看她們二人。
李木魚嘴角帶笑,看蔣映瑤笑的樣子,她如沐這初秋的絲絲涼風,清爽又怡人,叫人好心情。
這清晨的秋,都好似有了好光景。
蘭舟也情不自禁起了笑意,眉眼柔情,眼中唯有與她牽手相視的蔣映瑤。
三人駕車出門時,被打雜的小丫頭問起,蔣映瑤謊稱是去街上走走。
李木魚有些擔心地問:“我們是不是該與吳公子說一聲?”
蔣映瑤思忖着搖頭,細聲細氣兒道:“我們快去快回便是,吳公子素日裡公事繁忙,我不願因為自己的事情再煩擾她了。”
李木魚應聲兒點頭:“說的也是呢,我們不能總麻煩大家照顧我們。”
蘭舟卻道:“待會兒若是進了蔣府有什麼異常,就麻煩神女大人為阿瑤說說話,縣主大人定會看在你的面子上不為難阿瑤。”
蔣映瑤柔聲反駁:“你就放心吧,我知會受到父母的責罵,這沒關系的。”
馬車行至蔣府大門外,蘭舟藏身于轎廂内與她們暫别。
李木魚随蔣映瑤下車,下人見狀,忙上前相迎。
高門開,裡頭的人朝院裡喊聲傳話:“小姐回來啦。”
“小姐回來啦。”
一聲傳一聲,直至這頭聽着那傳話的聲音越來越小。
兩人沿着走廊前行往内堂,前頭管雲貴踩着小碎步疾跑來。
年邁的神态,佝偻的脊背還如此折騰,蔣映瑤快步上前扶住他手臂,“管先生何事如此慌張?”
管雲貴牢牢地抓緊她的手,黝黑膚色的手臂上筋脈暴起,骨骼外顯,如險峻起伏的山脈。
“小姐,走吧,别回來了。”管雲貴語重心長囑托道。
蔣映瑤不明所以,隻是好聲詢問:“父親身體好些了嗎?我回來看看父親母親就走。”
“哎。”管雲貴重重歎息,無奈地搖頭,又凝重地道一聲:“走吧。”
蔣夫人帶人火急火燎朝這頭走來。
蔣映瑤遠遠看見,待蔣夫人行近,屈膝向她行禮,“母親。”
她萬分愧疚地看着蔣夫人,怯聲道:“我回來了母親。”
蔣夫人卻目露怨色,歪着頭斜着眼看她。
“你還知道回來呀?”
“我們還以為你死外頭了呢!”
“啊…”蔣映瑤無言以對,已然無法應對母親這般責難。
蔣夫人那樣質問與嚴厲指責的聲音令李木魚皺起臉,那樣的話語太過刺耳。
她默默歎息,從蘇父那兒聽了不少這樣口氣的話,再聽到還是會難以招架。
她前一步立于蔣映瑤身前,先與蔣夫人行颔首禮,随即說道:“蔣夫人,縣主大人身體好些了嗎?”
蔣夫人哼了聲兒,咬牙切齒諷刺道:“托神女大人的福,我家老爺已脫離苦海,在下請問神女大人,與我家小女一同回來又是何意?”
蔣映瑤忙說:“母親,我們别站在這兒啦,我們去看看父親吧。”
蔣夫人不說話,默默轉過頭,望着這院牆以外的天空。
“阿瑤,若你覺得我與你父親虧待了你,這個家,你可以不用回來的。”
“母親何出此言?”蔣映瑤着急追問,不可置信地凝視着母親,驚惶的眼神忽又安定下來。
她屈膝落在地上,伴随着骨頭撞擊地面的磕撞聲,她低頭自責道:“母親,我知我不該趁亂從府裡逃走,更不該鼓動神女大人與我去劫獄,可您知道的,蘭舟與我而言很重要,她是我深閨内閣唯一的朋友。”
“我知我錯,自始至終都是我給您二位帶來煩擾,所以我想求求您與父親,可否讓我們離開?可否,讓我決定自己的人生?”
“生你養你,到頭來讓你自己決定你的人生?我與你母親這麼些年為你付出的心血都白費啦?!”
威懾磅礴之勢的聲音自人群後穿透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