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璃吃痛地捂住肩膀,大娘見狀悲喜交加,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她喜極而泣道:“兒啊,為娘終于為你報仇啦,這些蠱師都該死啊!”
有了領頭羊,圍觀者皆效仿而之,更多東西朝她扔來。
逃跑前,鸢璃擔憂地尋着小孩兒與白發老翁,意欲一同逃跑。
西疆律例不可改,雖觸律,但無惡,罪不至死,能救一命是一命。
但,小孩兒竟也站在了對立面,學着那些嫉惡如仇的人們對她怒罵,朝她扔着爛菜葉臭雞蛋。
可現下,衆人似乎忘了方才觸犯律法的罪人,好似她做了什麼傷天害理之事,那眼神恨不得就地将她剝皮抽筋。
鸢璃眼神無助,躊躇着腳步四處張望,尋着逃跑的空隙,透過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趁着他們彎腰撿東西砸她的空隙,鸢璃瞧見了那熟悉的背影,正是小孩兒牽着白發老翁逃跑着。
失望、無力感湧上心頭,這便是她憐憫的衆生,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救得了身,救不了根。
人群中沖出個顫顫巍巍的老頭,他舉着根破闆凳怒目圓瞪地朝她走來,雙眼目不轉睛地盯着地面的幹浮蠍,舉着破闆凳的手哆哆嗦嗦。
即便他走路如此費勁,也仍舊阻擋不了他的腳步。望着那珍貴都幹浮蠍,鸢璃快步将它撿了起來握在手心中。
幹浮蠍得而不易,其生于幽簾瀑兇險的懸崖石壁上,石壁凹凸,多有台藓,易滑,采摘時稍有不慎踩滑,便會磕死在那凸起的焦石之中,即便幸運也會被淹死。
故此,阿爹阿娘從不讓她靠近幽簾瀑尋浮蠍,光制這一隻,她便偷摸兒攢了三年。
鸢璃視若珍寶地擦拭着幹浮蠍沾染的灰塵,低頭間,方才孱弱的老頭将手中的破闆凳狠狠砸在地面,闆凳四散分裂。
“瘋…瘋狗病,又,又是一個瘋狗病!”
霎時間,老頭匍匐地面,猶如犬狗般趴在地面狂吠,隻是動作姿勢都十分怪異。
鸢璃将幹浮蠍收好,眼神鎮定,蠱書中她從未見過緻使人瘋癫狂吠的蠱,倒是,聽說過上百種能操控言行舉止的妖怪。
“是,是她!她撿了地上的蟲子,老孫頭便立刻發瘋了。”
“她就是殺人兇手!跑啊…”
随着驚呼,衆人四散逃去,那化作瘋狗的老孫頭似野狗受驚,狂吠着朝人們追去,有好幾個腿腳不夠利索的都被他咬住不放,直到生生撕下塊肉來。
為自保,鸢璃順着清水河的方向逃去,此時才下午,她需得留在鎮裡等待時機。
衆人逃跑間,一位胖大娘面朝反方向橫沖直撞地跑來,她靈活敏捷地錯開所有人,唯獨撞向她的肩膀。
鸢璃被撞得後仰,眼看快要與地面來個親密接觸,胖大娘突然閃回身子抓住了她兩個肩膀将她穩住。
“姑娘,對不住了…”
大娘不眨眼地盯着她咧嘴笑,令人毛骨悚然,鸢璃正欲開口回應,話音未響,大娘又跑了。
清水河畔柳樹枯枝下,鸢璃随意挑了隻船蓬躲進了貨箱中,瘋狗老孫并未追上來,清水河邊靜僻無人,耳旁隻餘風聲呼呼,水面泛起波濤吹湧薄冰撞擊船壁。
貨倉船尾,鸢璃抱膝蜷縮坐地,凍得嘴唇烏紫,瑟瑟發抖抱緊雙臂,還有兩個多時辰,夜風更甚,撐到入夜,非得死船上。
這清水鎮怪異得緊,鬼山、瘋狗病、蠱師該死…一切的一切充滿疑點。
越是怪異的地方就有妖,有妖便有玉簪!
神思興奮之際,鸢璃眼前出現虛浮身子,青天白日猛見鬼,不是撞邪便是聻。
在這詭異鎮子裡萬事皆有可能,畢竟自個兒如今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心中自有些虛。
她摒氣猛然擡頭,那虛浮的身子上綴滿了頭顱,個個面貌不全吐着比臉長的舌頭,其膚如蠟黃,人頭面似蠟油融化般耷拉着臉皮,有的眼珠半脫眼眶沾連臉皮。
鸢璃被他惡心得胃裡翻江倒海立刻站起身來跑下船蓬,那惡心鬼就飄在她身後追趕。
清水河岸柳樹枯枝下不知何時停了輛馬車,車簾中伸出雙大手朝她伸來。
“想活命就抓住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