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收到月娘傳遞的入夜消息,幾人各自在屋中蹲守,透過木窗微開的縫隙,他們時刻緊盯着屋外的動靜。
然則,直至月娘再次傳遞消息來,說山腰已有妖被害,屋外都未曾有過半分風吹草動。
他們快速出屋,四喜早已等在了院中,将他們帶去了遇害處。
死的是個馬妖,應有個幾百歲了。他的屍體果然如月娘描繪的那般,屍體膨脹,膚色蒼白,手指尖端還有因泡水太久而起的皺縮,還真像是被水泡久了的浮屍。
但,馬妖身上的毛發卻是幹的。
“難不成,這邪祟竟是個水鬼?”
四喜對閻野無語道:“這山上的河都不知幹了多久了,原有的水鬼也該被逼着搬家了,肯定不是水鬼啊。”
“那不是水鬼,山上的河又幹了,馬妖的屍身怎麼可能泡成這個樣子?或許,月氓山有地下河!”
“一邊兒呆着去,閉嘴。”四喜偏頭不耐煩地瞥了閻野一眼,示意他站旁邊兒去,就轉頭繼續看他們找疑點了。
鸢璃仔細檢查後,臉色凝重,道:“不知你們有沒有聽說過一種妖物,名喚姒迢。姒迢多為女子,在妖化前隻是水中一種蟲,柔軟無骨,無肢體,通體碧綠,夜晚會爬上水岸,月亮一照,它的整個身體都會散發幽幽光亮。它食怨念,消瘴氣,本是為益蟲,”
“不曾聽說。若早知有這般益蟲,請來月氓山,山民們也能少受些瘴氣侵擾。怪我孤陋寡聞,不知,在哪裡能找到姒迢?”宿泱問道。
“姒迢少見,也幸好你不知她,若真請來,憑月氓山的瘴氣,一位姒迢,你都控制不住。”
“此話怎講?”
“未妖化的姒迢,的确為益蟲。它們常集天地靈氣誕生,極其稀有。它們自降生起,就踏上了尋找怨念和瘴氣的旅程,神奇的是,它們好似能感應到怨念積攢之地、瘴氣密布之地一般。它們會順着河道而行,夜裡上岸趕路,直至到達感應的地方,行使使命。然則,即便是生來食之者,也逃不過怨念瘴氣的侵害。一般來說,吸食到無法承受時,姒迢的生命就會終止。但也有例外,沒死的,就成了被怨念瘴氣驅使的怪物。可悲的一生,行善卻不得善終。”
“好可憐的妖怪,那你是懷疑作亂的邪祟就是妖化的姒迢嗎?”
鸢璃點了點頭,用簪子刺破馬妖的手臂,傷口處流出的卻不是血,而是濃稠的白色汁液。借用火光照亮,還能隐隐約約瞧見不少細小密集的白色蠕蟲向外瘋狂爬竄着。
四喜和閻野多少有些被惡心到,強忍着嘔吐,她問道:“咦,這是蛆嗎?”
“不是。這是妖化姒迢的口水。”
“口水?這分明是蛆!”
“不是蛆,它們甚至不算有生命的蟲子。姒迢将怨念與脹氣吸食到體内後,會融入自身而轉化,但這樣會給姒迢自身造成傷害。在轉化消耗的過程中,那些怨念和脹氣都會化作這樣乳白的粘液。隻有妖化的姒迢體内的粘液,才會像這樣蠕動。且,這些粘液會在入體之後瘋狂分裂,吸食血液。沒有血液之後,蠕蟲便會在體内遊走,過不去就分裂自己,或者,利用自己的尿慢慢腐蝕出一條路來。而他們往往為了不讓宿主太快被掏空,血液失去肉的保護,不遠的蠕蟲都會走腐蝕好的路,十分有秩序。”
聞言,除了鸢璃以外,其餘人都默默退後了些,鶴栖更是直接将鸢璃拉到了自己身後。
鸢璃安撫道:“大家不要怕,它們在幹涸的地面爬不了,拼死也就能爬一根手指長的距離。”
“那為什麼馬妖像是被淹死的一樣?”
“因為最先鑽出的蠕蟲從那些腐蝕穿肉皮的小洞鑽出後,會自我犧牲,各自相融,源源不斷在馬妖的身體上蒙上一層薄薄的水霧,保持馬妖身體的濕潤,從而不至于讓體内的蠕蟲幹死。一直濕潤着當然會讓皮像是被水泡了一樣起皺,而屍體蒼白膨脹,是因為體内的那些蠕蟲。”
“所以,姒迢殺人的方法是吐口水?”
鸢璃肯定道:“簡而言之,是的。”
宿泱犯難地問:“靠吐口水殺人?簡直聞所未聞。這要怎麼跟他打?縱使我們使盡渾身解數,人家吐口口水就能要了我們的命。”
“遠戰?姒迢的口水可以吐多遠?”
“這…我就不知道了,四喜,給我講姒迢的妖怪也沒講過姒迢的口水能吐多遠。姒迢喜水,縱使妖化,她也喜歡待在水裡,我們可以試試去水邊找。水源在月氓山向來珍貴稀少,她能藏身的地方并不多。”
四喜靠近鸢璃,附耳悄聲道:“我爹原先為了哄娘高興,在他們房後院挖了個小池子的,種了荷花養了小魚。月娘說要保留我爹的心血,那些荷花和魚都是她在養。姒迢會不會被月娘就養在那個小池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