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色氣而不自知的男人,輕笑道:“你莫不是怕我輕薄于你?”她伸出手朝他臉部的方向摸去。
祁晟側頭微微躲開她的手,眸色漸深,看着有幾分怵人:“時姑娘自重。”
“自重?”時媱歪着頭無辜的看向他,手腕微沉,從肩部摘下片枯黃的落葉,微微退後,拉開兩個人的距離。
舉着那片葉子,言笑晏晏的說:“我見你衣服上沾了這個,幫你弄一下。”
祁晟沒吭聲,面沉如水。
時媱也不在意,随手丢掉枯葉後自顧自的坐在石凳上,開始用銀鈴聯系程思嘉。
蠱蟲被喚醒,開始瘋狂的亂竄,企圖尋找母蠱的存在,得到一絲安撫。
好在這個等待的時間并不長,同樣在寺中四處探尋的二人很快尋了過來。
看見桌子上擺滿的熱氣騰騰的飯菜,魏明澤面含妒忌的說:“真好,還有熱湯面吃。”
覺得失禮的程思嘉不客氣的捅了他一下,歉意的說:“别理他,他剛才想溜進膳堂偷吃的,被我攔下來,心中有氣。”
時媱主動邀請道:“沒事,一起吃吧,你們奔波了這麼久,一定很辛苦,再說這麼多飯菜我們也吃不掉。”
魏明澤餓狠了,整日風餐露宿啃那硬的和石頭一般的面餅,早就受不住了。見她不作虛僞,毫不客氣的坐了下來,直奔那碗面而去。
“阿媱妹子,我和你說,自從接下這個任務,我是吃的一日不如一日。”他吞炫着,口齒不清,“得趕緊捉了那淫蛇交差!拿了賞金吃好吃的。”
他惡狠狠的咬斷面,吞下肚,活像是生吃了那條蛇妖。
“你可真是個吃貨。”程思嘉氣的隔空點了點他的頭。
人各有性格,和愛吃愛鬧的魏明澤比,祁晟則了無生氣、不似凡人的多,他規矩的端着飯碗,一口飯一口菜的吃着。
時媱若有所思的将另一碗面推到放不開的程思嘉面前,轉移話題:“幸虧你們沒進去,我懷疑那些山匪如今都聚在膳堂中,萬一被抓到可不得了。”
将自己的猜測講給他們聽,程思嘉回憶:“的确,剛才有偷聽到那些山匪說他們今晚不醉不歸。”
“那豈不是動手的好時機?隻要在酒中下個迷藥便一網打盡了。”喝下最後一滴湯,魏明澤得意的撂下筷子。
“你說得輕巧,酒放在哪?周圍可有人看着?幾時飲酒,分幾波飲酒,可有巡查。”
魏明澤老實了,不再說話,縮成個鹌鹑。
時媱看着隻覺得好笑,天南地北的性子,真是一物降一物。
看着這對潛在的情侶,想起那些求子的婦人,時媱将在廣生殿前發生的事情講給他們聽,問:“關于這件事我實在是想不通,他們到底想要做什麼,而且人與妖的孩子很多嗎?”
程思嘉沉思後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他們想要做什麼,你看到的那一幕應該是蛇妖在确認女子腹中的胎兒有沒有他的氣息。”
“至于你說的半妖……”她哂笑一聲,“他們費了這麼大的圈子,就是因為半妖不易得。”
這個世界上妖雖然常見,但是半妖非常少,人與妖結合誕下的孩童可以說幾乎沒有人見到過。
而且半妖非常不易存活,一方面是普通百姓視其為妖邪異端,一旦發現就在其還未成長起來的時候殺死;另一方面就是母體多承受不住半妖汲取自身的營養,主動打掉求生,就像是壁虎。
“這樣啊,那能生下半妖孩子的母親一定很偉大。”時媱感歎,那些母親在對抗着本能。
就是不知道祁晟的父母究竟哪一方是妖,哪一方是人。
程思嘉見時媱認真的思索着,覺得她有些傻的天真,附和說:“你要這麼說也沒錯。”
她接着勸誡:“少看些人妖相愛的話本子,都是假的,是那些酸腐文人騙閨閣女子之作。”
時媱笑起來,眨眨眼:“不會被騙的。”
幾人将飯菜打掃一空,繼續交換着信息:“我們已經聯系上了崇安縣縣令,告知這裡山匪侵占的事情,他會聯系知州調兵解決。說來也巧,那縣令也姓時呢。”
時不是大姓,他們便格外注意了些。
“對對,阿媱妹子不是說自己失憶了,我還特意打聽了一番,沒聽說他有孩子,倒是聽了一堆閑言碎語。”
魏明澤可惜的說:“好好一個官竟然有這樣不要臉皮的養父母,平白丢了晉升的機會。”
說起八卦,魏明澤和之前客棧裡的小二有的一拼,從對方家中有幾口人,到對方發生了什麼,事無巨細的講了出來。
天光漸斂,燭盡光窮。
時間總是那麼難以消磨,卻又在不經意間流逝再也捉不住。
魏明澤最後還是挨不住好奇,提議去膳堂看一眼,程思嘉隻得依他,叮囑時媱他們小心過夜,等明日便可安然離開。
可待二人離去,世間萬物陷入沉睡後,園子内傳來微弱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