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晟說下山,時媱也是片刻不想逗留,忙不疊的點頭,想要沐浴更衣,将殘存的異物感完全擺脫。
正往回趕着路,行至半道,熟悉的呼喚聲傳來——是前來尋找他們的程思嘉和魏明澤。
時媱眼尖的捕捉到他們的身影,跳起來揮了揮手,高聲回應:“在這兒,在這兒。”
聽到聲音,他們奔襲而來。
程思嘉上下打量着時媱,心疼的摸了下她有些刮花的臉:“究竟發生了何事?芸娘隻身回來,隻道你被什麼東西抓走了,指揮使去救你,其他一概不知。”
時媱驚訝的問:“芸娘沒有逃?”
程思嘉搖搖頭,神情複雜:“可能是因為芷娘還在我們手裡吧。”
她一語雙關,唇角微微壓低。
“嗨……回去了就好。”時媱開解,将林子中遇到的怪事講給她聽,還有常宏身死的消息。
接着,挽住她的胳膊,心有餘悸的說:“真是太可怕了,那妖物竟然還會吸食人血,我差點兒也變成那副鬼樣子,屍骨無存。”
“怎麼會。”
程思嘉輕笑,目露深意的看向前方沉默不語的祁晟。
輕輕揉了揉時媱的腦袋,捋順她淩亂的頭發道:“回官驿後我給你叫熱湯沐浴,好好休息一下,不要胡思亂想。”
“之後呢,之後有什麼打算?”程思嘉問。
掏心案結束,雙生狐妖已落網。
想必祁指揮使很快就要離開崇安縣了,之前是姜佥事拜托,才在這裡逗留了這麼久。
而時媱身世未知,尚未查清來處,不知道他會不會将她帶上,還是另作安排,讓她在這片地方落腳生活。
“打算啊……還不知道呢。”時媱嘟囔着,主線任務除了上次做支線任務時,略微推動了一下進度條,之後簡直是紋絲不動。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先去把身份文書補齊,不然寸步難行。你和魏大哥呢?”
“我倆需要将芸娘和芷娘移交到平洲府的公所,由那裡的伏察将她們押送至鎖妖塔。”
程思嘉深深歎了口氣,死了那麼多人,文書公報可有的她寫了。
還有對屠永懷等人的爰書整理,真是麻煩。
兩人一齊深深地歎着氣,各有各的煩惱。
到了山下,宅院門口,孟道長不知從哪裡找了輛馬車,略顯焦躁的等待着。
見到他們全須全尾的回來,這才松懈下來:“你們可算是回來了,沒事就好。”
“她們很配合,沒惹什麼亂子,陳情書我也會寫好,到時候讓人送去鎮妖司,案子結束,我就回觀裡了,你們……珍重。”他欠身告辭。
程思嘉抱拳,看着他遠去的身影,魏明澤吆喝着:“答應你的桃花釀,肯定不會食言,且等着吧!”
孟道長擺擺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車輪滾滾,馬車辚辚。
等回到官驿,已經是深夜了。驿丞見他們遲遲未歸,還在挑燈候着。
聽到聲音迎上前,然後按照程思嘉的吩咐,遣驿隸去燒水,用最快的速度送到時媱的卧房。
“謝謝,不用來收拾了,明早再說即可。”時媱微笑着,拒絕了對方想要候着掃撒的好意,關上了門。
将身體浸在浴桶中,褪去一身的乏累,時媱深深的喟歎了口氣。
白霧升騰而出,打濕她的發尾。
時媱掬起一捧清水,澆在肩頭,有些失神的呼叫系統。
“系統,還能調閱原書嗎?”在回來的路上,她突然覺得在林中發生的事情有些熟悉。
【抱歉宿主,不能。】
緘默良久,追問:“那祁晟到底是怎麼暴露的妖物身份?這對我很重要。或者說,今天的妖物,是不是就是前世祁晟處理的最後一個案子。”
她依稀記得,原書中,祁晟的師兄傅景修失蹤,康樂長公主李幼儀一夜瘋魔,疑似妖邪作祟。
涉及皇家,祁晟奉旨調查此案,連夜奔襲至長公主的封地,來到府邸。
仆從人心惶惶,直指後院有妖物。
那是長公主明令禁止他們去的地方,便是驸馬,也是執劍闖入那裡後失蹤的。
祁晟帶着手下一同進入,除了滿地的屍骨,什麼也沒發現。直到他追着藤妖誤入迷陣,展開了激烈的争鬥。
随後,也是有什麼東西閃過,沒入他的體内。
再然後,就是他妖炁失控,幻化成半妖,被陸續趕來的伏察和衙門的人撞了個正着。
系統不語,時媱坐不住了。
低聲道:“不行,我得去看看他。”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如今他們身在官驿,來來往往人多眼雜,如果真的變成半妖被其他人看到,麻煩可就大了。
說幹就幹,時媱利落的絞幹頭發,穿好衣服,摸黑走向祁晟的房間。
此時已是三更天,更夫邦邦的敲打着梆子,提醒人們小心火燭,防火防盜。
崇安縣的官驿就在縣衙後的宅子裡,時縣令無家眷,又不想讓他那鄉野蠻橫的親戚住進來有礙公務,便推脫留作此用。
時媱一行四人,就住在靠後的東跨院裡,安靜,鮮少有人打攪。
此時院子裡的其他人早熄了燭火,陷入安眠,隻餘風聲。
站在房門前,時媱左右看看,反而猶豫了。這大半夜的來找他,不會被人誤會吧?要不還是明天早點兒過來算了。
正彳亍着,屋内傳來奇怪的動靜。
似是男人的悶哼,還有瓷器打碎的聲音。
時媱頓時慌了神兒,猛地推開房門。走進去前,還不忘左右看看,确認沒被其他人看到。
房間内黑漆漆的,時媱捕捉着祁晟的身影,卻什麼也沒看到。
桌上的茶壺被掃落在地上,碎的七零八落的。
“祁晟?祁承晦……”她小聲的呼喚着,掀開了床帏,裡面空無一人,整潔的就仿佛從未有人睡過。